第35章 污秽之人
守在病房外的女警走过来，给她的纹身拍照取了证——5条旋臂。
“我这是第5级”，整理好衣服后，沈皓母亲又继续说到，“按照旋臂的个数，共分为1到9级，当然，传说中有9条旋臂的教主，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事实上，吕青青所说的那个“师傅”，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觉得他们可能是同一人。自那之后，我就入了教，我们教的名字就是伽蓝教。这些事我一直都瞒着家里人，但这一年来，我越陷越深，因为因为有些事，你亲眼见到之后真的不得不相信。直到不久前，一位有着8条旋臂的护法联系到了我，说是有一个任务交给我”。
“也就是这次的事件？”
“对。他告诉我，云翠屏的风水位置绝佳，在那里有我们的‘圣地’之一，而近日来，他推算出时机已经成熟，要在那举行仪式，飞升得道”，沈皓母亲神色悲痛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了解到小皓正在上高中，又是如何了解到他们高中即将组织去玉叶山秋游的。总之，他告诉我，每场仪式需要2个祭品献给伽蓝之主，而最佳的人选，就是十几岁已经发育但还保有童贞的男子。他他说玉叶山里游客多，不方便下手，但他们承包的云翠屏正在开发中，没有游客，他要我哄骗小皓，将他的同学们带到云翠屏去”。
“所以你为了这个什么护法的仪式，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手？”
“不是的，不是的！”，她捂着脑袋尖叫了几声，情绪显得很是激动，“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告诉我，一场仪式只需要2个祭品，所以如果小皓带来的人足够，不仅他可以飞升，我也可以，甚至小皓也可以一同飞升，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小皓！”
“你先冷静一下，喝点水”，警员相信了她的说法——出于对一个母亲的信任。
“但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小皓就带过来一个人，而且护法说，这个人是污秽之人，不能用！所以，我和小皓就被他们绑了起来”。
警员一边做着笔录一边快速思考，她嘴里说的这个污秽之人应该就是夏霰了，但他们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他们认识夏霰？而且，为什么只是将夏霰敲晕？要知道，旁边就是百米高的山崖，直接扔下去灭口不是更彻底吗？这帮亡命之徒可不像是会在这方面手下留情的人。
“你有没有和这个护法身份相关的线索”。
“有，有！”，她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号码。
警员记录了下来，但他也明白，手机号码这种线索基本已经没有价值了，虽然国家要求手机号实名制，但市面上还是流通着大量无主的黑号，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购买外国的电话卡再开通国际漫游在中国使用，公安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你再继续休息一段时间。根据你的供述，你积极实施了准备工作，因此你可能涉嫌故意杀人未遂的从犯，我们可能需要将你转移到看守所”。
沈皓妈妈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接受了，“好，我服从。都是我的错，但你们千万别找小皓的麻烦，他还要上学”。
“你放心，虽然他客观上的确实施了帮助，也在客观上导致了夏霰的受伤，但他是出于带同学拍摄景点的认识，主客观不统一，无法也不能预见真实情况，连过失都算不上，不负刑事责任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捂着胸口，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沈皓身体恢复好之后就回到了学校，但他的精神状况，似乎不太好——除非是夏霰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否则经历过这档子事，精神状况能好才怪——他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低着头，也不说话。
“走，吃饭”，中午放学的时候，易云遥敲了敲他的桌子，“夏霰也去，你就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吗？”
沈皓这才有了点反应，站起来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学校。
“霰哥，对不起”，来到和福盖浇饭店内，他局促不安地说。
“哎没事没事，都是朋友，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又没缺胳膊少腿的，你就别自责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
易云遥没理会夏霰的演出，直接劈头盖脸地甩去了一个问题，“你被关在了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沈皓的瞳孔都是一缩，身体也开始发抖，显示出了本能的抗拒。
“回答我，这个问题很重要”，易云遥又重复了一遍。
沈皓没说话，只是坐在那发抖。
“哎易哥你就别问了，班长他现在肯定也不舒服，所以不如”
“回，答，我”，易云遥左手捂住了夏霰的嘴，对着沈皓重复到，“不然，我只能不客气了”，然后右手就伸向了他的额头。
啪的一声，夏霰伸出手抓住了易云遥的胳膊，声音带着点怒意，“易哥，过分了”。
易云遥转过脸，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夏霰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话，又觉得有点好笑，“你是在对我发怒？”
夏霰抓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是。发生了这种事，大家都不舒服，班长现在肯定也很自责，很难受，你又何必要去逼他呢”。
“我逼他又如何？还不是为了你吗？”
“不是的！”，夏霰提高了声调，“确实，你很厉害，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能为所欲为，但现在，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你眼里，他们就只是工具对不对？你就感知不到一丝他人的痛苦吗？”
“对的，就是我的工具”，易云遥镇定地说，“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可以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别人是高兴，是悲伤，是愤怒，我都知道。但是抱歉，我无法共情，所以这些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都不重要”。
撒谎，你在撒谎，夏霰想到，你明明可以理解我失去养父母的痛苦，现在却偏要装出一副人间绝情的样子。
“对我也一样吗？”
易云遥叹了两口气，“你你不一样”。
夏霰还不肯罢休，作死一般的问出了一个致命问题，“那帆哥呢？帆哥也是你的工具吗？”
哐嚓几声，易云遥将夏霰手臂反向扭住压在了椅子上，声音很低地说，“夏霰，我不会伤害你，但我把帆哥的故事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时时刻刻拿出来提醒我的。我的内心只有两道缝隙，一道是帆哥，现在多了一道是你，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在乎，但我不想让这两道缝隙碰撞在一起，否则，我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你你们俩别打了，我说”，沈皓连忙开口劝道。
夏霰稍一用力，就挣脱了易云遥的控制，“班长，你”
“其实也没什么，说就说了吧”。
易云遥整理了一下衣领，迅速恢复到冰山脸，“请”。
沈浩抱着脑袋，“那是一个地下室，就就在云翠屏的施工现场内，屋子里很黑，只有蜡烛能够照明。在墙上，画着一个的图案，很诡异，喏，大概是这个样子”，他打开了备忘录，画了个大概，“差不多就是这样一个圆形周围有很多螺旋臂”。
易云遥瞄了一下，这个图案他也没有见过。
“我就被关在那里，起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后来我妈也被带了进来，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能猜出来，是要把我们做什么祭品，要举行什么飞升得道仪式。迷糊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反正在警方把我解救出来前，他们正要举行这个仪式，把我和我妈都杀掉。说实话，要不是那个看着像老大的人磨磨蹭蹭，动手前要先念一堆咒，你们可能已经见不到我了”。
易云遥捕捉到了重点，“什么咒？”
“具体是什么我没记太清楚，毕竟那会又饿又累，神志已经不怎么清醒了，但我记得，第一句开头好像是什么，“至圣至明的伽蓝之主”，差不多的内容”。
伽蓝之主？易云遥皱了下眉头，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伽蓝他知道，是宗教用语，原指僧人修行的寺庙园林等地点，在汉传佛教中，关羽被供奉为伽蓝菩萨，为守护寺庙的护法神，但显然，和他们这个什么伽蓝之主，并没有什么联系。
更何况，至圣至明这种词，怎么看也不会出现在东方的宗教中，而且，任何一个现代的正经宗教，都不会出现活人祭祀这种原始而又血腥残忍的仪式，这个拼凑起来的四不像，易云遥几乎可以确定，就是个邪//教组织。
“行，我知道了”，吃饱饭，易云遥擦擦嘴站起身，“走吧”。
沈皓犹豫了半天，其实他也有问题想要问：
为什么那伙歹徒将夏霰称作污秽之人？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当着夏霰的面说出来合不合适，但相对于此，另一个疑惑更令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这两个人没有问自己，也完全不好奇为什么夏霰没有被抓走？
就好像，他们已经知道了答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