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行路难
“然后呢！”，夏霰紧张的问道。
“然后”，易云遥苦笑了一下，“我一路哭着跑回家，因为山路不好走，再加上着急，摔了几个大跟头，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是伤。但我当时真的是吓坏了，再加上哭的厉害，断断续续半天才解释清楚情况，跟着家中的长辈慌慌忙忙向后山赶去，然而来到河边的时候，却没有看见帆哥，不论是活人，还是尸体，都没有，只有河岸上的一滩血迹”。
“他他他被吃了？”
“我当时也这么以为的，但后来才了解到，当时攻击帆哥的，是一种叫做蜮的生物”。
“玉？什么玉？哪个字，易哥我成绩不好你得说清楚点”。
易云遥打开手机浏览器，“喏，这个字，蜮。含沙射影你知道吧，这个成语的起源，就是说在水里有一种叫做蜮的动物，生性残暴，可以含着沙子喷射人的影子，被喷到的人就会为其所害，晋朝《搜神记》第十二卷记载：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
“卧槽，这，这玩意这么厉害呢？”
“我也不确定，毕竟没见到尸体。其实我也曾经幻想过，帆哥击退了蜮，然后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家时，晕过去摔到树丛里了，毕竟只要没见到尸体，那就还有一丝希望。但后山不是什么大山，很快山搜遍了也没见到踪迹，像现在的沈皓一样，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一度，特别讨厌那个时候的自己。当时我因为害怕责罚，甚至不敢说是自己闹着要去，只说是帆哥要带我去后山的。我真的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恶心”。
说这话的时候，易云遥全身都在发抖，声音也发颤。
“啊来抱抱～”，夏霰紧紧抱着他，“不恶心不恶心，你那会还小，不懂事嘛”。
“后来我年龄越大，我就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愧疚，小学那几年，我几乎整个人都自闭了，大概自那之后，我就性情大变，变成了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性格”。
“冷冰冰也挺好，我喜欢。咱俩有我闹腾就够了”。
“呼——”，易云遥喘口气，“后来发生的事，让我更愧疚了。就在这个暑假，我爸来找我说，小云啊，爸爸有个正事要告诉你”。
“哎等一下，为什么你现在变成小云了？这个名字，听着怪娘的”。
“因为小遥这个名字，给人一种疏远的感觉，我已经不喜欢了”，易云遥淡淡地说。
夏霰心想其实你就是觉得别人喊你小遥会让你想起帆哥吧。
“所以你爸找你什么事？”
“你”，易云遥指了一下他，“杀你”。
“我草草草！”，夏霰一下子弹开了，虽然他之前就知道了，但现在又从男朋友嘴里听到这话，还是不寒而栗。
“我爸说，这次的目标是septeatamortalia，也就是七原罪，寄居在你体内的那东西。当然，我们当时并不清楚具体目标，只知道它蛰伏在一个普通男子高中生体内，不知道是你。否则”
“否则？”
“咱俩第一天遇见，我被偷包的那次，你就已经被我咔嚓了”。
“易易易哥，你看现在是法治社会，咱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老夫老夫了，多伤感情啊你说是不是”。
“呵”，易云遥又难得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就转来这个鬼地方了，在那之前，我们家举行了一个仪式，把优昙婆罗剑交接给了我”。
夏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对对对不起，我保证，等它出来的那天，我立马归还！绝对不偷占你们家的传家宝！”
“仪式当天，来了挺多人的，在我印象里，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我爸带着我给亲戚朋友打招呼，气氛还是挺融洽的，但是我偷听到了几句话”
接着他捏着嗓子，模仿来宾的语气说，“哎，你知道吗，易家原来还有个老大，那孩子可聪明了，本来这优昙婆罗剑，应该是老大继承的”，“是吗，后来怎么回事啊？”，“人没啦，就在也像老二现在这个年纪，十六七岁，尸体都没找到”，“啊？哎哟哟，可是不得了啊”。
“咳咳咳，没看出来你还会模仿秀”。
“他们这些话，让我又一下子想起来帆哥的事。如果当时那年我没有非缠着他去后山，或者我没有非缠着去河边，这个位置，继承优昙婆罗剑的人，应该是帆哥。仪式举行的很传统，我也看不懂，但仪式每进行一步，我内心的愧疚感就加重一分”。
“别理他们，说闲话要烂舌根的！”
易云遥又深吸一口气，“关键不在那里，仪式结束后，我爸和我大伯，就是帆哥的爸爸，又单独把我叫到一旁，说是帆哥之前，给我准备了一个礼物，本来是打算等我18岁的时候送给我的，但我现在既然已经继承了优昙婆罗剑，倒不妨提前给我”。
夏霰好奇地问，“什么礼物能保存十年？”
“是一封信：小遥，恭喜你长大成人了，应该也长成一个帅小伙了。你成年的时候，帆哥已经28岁了，家里的事务可能会挺繁忙的，不知道能不能在你身边陪你过生日，所以，帆哥提前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是帆哥发明的两个觋术”。
“啊？这个还能发明？”
“只有帆哥那样极具天赋者，才能做得到。帆哥送我的礼物，第一个，是‘遥’，可以更改自己的背景视觉透视，使其他人无法判断距离，就像在很遥远的位置一样。第二个，是‘帆’，会形成一张大帆，可以反弹觋术的进攻。‘帆哥不在身边的时候，小遥也要学会保护自己，祝好’——信的最后如此说到”。
“我靠，你们真的是，感天动地兄弟情”，夏霰揉了揉眼睛。
“是啊，当时我也哭了，哭得特别厉害，然后心一横，就把当年真相说出去了：是我的错，是我胡闹非要帆哥带着我去后山，去河边”。
“然，然后呢？你有没有被揍？”
“没。他们要是打我一顿，我反而能舒心点。但要知道，优昙婆罗剑是我们易家的信物，按照规矩，不论年龄，资历，辈分，持有优昙婆罗剑的人，即为易家族长，他们不能对我动手”。
但夏霰的关注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诶，那岂不是说，我现在是易家族长夫人了！”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0了jpg
“但实际上，虽然他们不能对我动手，真相却让我更难受——其实他们都知道——也是，帆哥天资卓绝，又很听话，要不是我逼他，怎么可能会主动跑到后山这个家族禁地去？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我当初是在撒谎，但一直都没有戳穿”。
“我靠，所以他们还是很爱你的！”
易云遥靠在沙发上，“是啊，我大伯还送了我一句诗”。
“什么诗，我听说过吗，念来听听”。
“我微信的个性签名你还记得吗？李白的《行路难》：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夏霰琢磨了一下，“这里面有你们的名字啊！海，帆，云，真巧啊嘿！我和那个富二代公子哥的那句诗是什么来着？”
易云遥替他答了出来，“当筵意气凌九霄，星离雨散不终朝，分飞楚关山水遥。严格来说，这里面也有我名字的一个字，遥”。
我操，夏霰不知怎么回事，一下就躲进了怀里，“易哥，你别说了，这外面大太阳的，我怎么这么冷，这特么，这特么也太巧了吧！怎么还有你的名字！”
他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对未知的恐惧感。
有理论认为，凡是能够具体呈现在屏幕上的，都算不上恐怖，从西方有实体的丧尸吸血鬼电锯杀人狂，只能称得上血腥猎奇，再到东方变得愈发虚无缥缈的鬼魂，恶灵，逐渐变得恐怖，直到最后连神鬼都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未知，便是绝对的恐怖。
不是感官刺激上的恐怖惊吓，而是内心深处真正的恐惧。
“确实挺巧。说实话，在听到要转学的时候，我一度很怀疑，觉得有必要么，但现在看来，事情真的不简单，比如，我来这的第一天，优昙婆罗就莫名失去了指示功能”，说着他又继续吓唬夏霰，“不然的话，就算那天不能把你咔嚓，第二天开学的时候，也能把你给咔嚓了”。
“那啥易哥，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主要当时我们还不熟，后来熟了之后，我一直忘了给你说就是吧”，夏霰犹豫了一下，“你说你的剑是在我们相遇，你差点被偷包的那天，失去了指示功能的对不对？”
“嗯”，易云遥点了点头，“准确地说，去吃午饭前，我还检查过，是好的，但是晚饭后再去看时，就已经不亮了”。
“那个其实那天从饭店出来后不久，我就莫名地晕倒在了路上，并且丢失了部分记忆”。
这几句话像天雷一样打在易云遥耳边，所以，这件事是人为的。
有人想要阻挠他找出夏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