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霰
“来让一让了啊”，“金银首饰，名人字画”，“新下的黄瓜，尝一尝啊”，昨天刚过完端午，路上人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空气中还残存着艾草的味道。
经过的轿子中，一名中年人神色严肃的掀起了轿帘，“什么时辰了？”
跟着轿子走的管家看了一下太阳的大致方位，“回老爷您，巳时了”。
奇怪，今天这天空怎么这么亮，晃的人眼晕。
轰隆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吼叫了一声一般，灰尘忽的就弥漫了开来，遮天蔽日，天空瞬间又昏黑如夜，无数房顶瓦砾被掀翻，墙壁也化为齑粉，混合着血雨和肉泥，残肢断臂，人腿人头，从天而降，一时间秽气熏天，火光大盛，方圆数十里，寸草不留。
地狱。
这绝对是地狱。
又是几声巨响。
“卧槽！”，夏霰猛地从床上惊醒，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敲门的声音
他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走下床穿好衣服，来到门前对着猫眼看了一眼，打开了门，“王姨？”
“小霰，房租可该交了啊”，一名中年女性磕着瓜子说，嗓门还不低。
“知道了，我会尽快的”，夏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抓紧啊，都延了5天了，也就看你们是老租户的份上”。
夏霰笑着鞠了个躬，“是，谢谢王姨！”
“我去”，关上门，夏霰向后一靠，躺倒在了床上，哭丧着脸，“穷啊！我为什么会这么穷呢？”
侧过身又发了条消息，“妈，该交房租了”。
“还真是，正好，我和你爸今天回去一趟，你明天不也开学了吗，今天好好在家看书”。
“知道了，路上小心”。
夏霰烦闷的抓了抓头发，看书，看什么书，明天高二就正式开学了，自己还屁都不会。
学习，学个屁。
他父亲夏伟军和母亲赵淑芬，常年在外打工，吃尽了没文化的苦，翻身的希望全压在了他身上，可惜，夏霰也并不是什么学霸，中考勉勉强强压着分数线考进了重点高中，实验中学，结果进了高中后完全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好在他性格开朗外向，颜值又高，平时喜欢运动，身材也棒，在班里人缘还挺好。
郁闷间，手机又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夏先生你好，你已被我方初选合格，请尽快前来面试”。
“我靠靠靠！”，夏霰直接激动的蹦了起来，光速洗漱完毕——他天天哭喊着穷，几个哥们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馊主意，推荐他去ktv做夜场服务生，反正他爸妈常年在外地，按他们的话说，“霰哥，你这外形条件，是先天优势啊，不用就太浪费了”。
在打听了下一晚上最多能赚多少钱之后，夏霰眼睛都直了。
都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可惜这句话在夏霰这里不适用，按他自己的说法，“我叫夏霰，但是我没下限”。
谐音梗要扣钱jpg。
“你好”，夏霰找到地址，推开了门，“我是来面试的”。
“小弟弟，你成年了吗”，一位女性主管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快了，就差两个月了！”，夏霰求情到，“我真的很急需用钱！”
他虽然长得帅，但并不是那种可爱小奶狗系，而是阳光运动系，看着倒是不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行吧，技术怎么样啊”。
什么技术？夏霰一惊，不由得往门边躲了躲，突然又找回了下限，“那个，我想找的是正经的工作”。
主管笑了一下，“我们也是正经的ktv，我问的是你销售的技术”。
“啊？？？”，夏霰还有点懵。
“你实习期间，没有底薪，全靠提成和客人给的小费，能赚多少全看你自己的本事，考虑清楚了没有？”
意思就是嘴笨的话，等于白干活。
“考虑清楚了”
销售的技术？虽然一般都靠嘴皮子，靠脸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行”，主管抱出一套工作服，“签个合同，交个押金，复印下身份证，明天晚上直接来吧，上半夜场，七点到十二点”。
“知道了，谢谢姐！”
夏霰坐车回到家，把工作服藏了起来，毕竟爸妈今天要回来。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抬头一看已经十二点了，打开钱包翻了翻，拿着交完押金后仅剩的8块钱准备去吃顿午饭。
八月末的气温居高不下，太阳悬在空中，发出了炽眼的光芒，不过还是没有梦里看到的那片天空明亮。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类型的梦了，之前就做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梦，而且诡异的是，事后查证之时，还经常能与各种书籍记载，野史传闻之类的所对应上。
比如梦到什么古蜀国，古格王朝，佩特拉古城之类的，无一不是一夜之间神秘消失的文明。
在他印象中，和这次比较相近的是初二时的一个梦，梦里火雨从天而降，整座城被焚烧殆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道。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圣经中所记载的“所多玛与蛾摩拉”的故事，传闻这两个位于死海地区的城市，因为生活作风问题，惹来神怒，毁于天火。
在路边的小餐馆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面，夏霰拿出手机开始查询。他依稀记得梦里有“昨天是端午节”的印象，端午节是农历五月初五，那么第二天自然就是五月初六。
“五月初六，巳时，灾难”，夏霰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字。
有了，“王恭厂大爆炸，又称天启大爆炸，为明天启六年五月初六巳时，北京西南隅的王恭厂周边区域发生的离奇爆炸事件”。
“嘶，还真有这件事呢”，夏霰看着手机皱了皱眉，又接着看《天变邸抄》的描述，“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灰气涌起，屋宇动荡昏黑如夜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僵尸层叠，秽气熏天，瓦砾盈空而下长安街一带，时从空飞堕人头，或眉毛和鼻，或连一额，纷纷而下”。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靠，又验证了！
“面好了啊”，老板喊着。
“噢”，夏霰慌忙把手机装回兜里，跑过去端面，大口吸溜着面条间，手机再次响了一声。
七个点：“霰哥，分班表出来了啊，咱俩开学还在一个班，都在5班，还有南南和扬扬”。
没下限：“卧槽，那感情好啊”。
七个点：“下午出来唱歌呗，明天就要开学了”。
没下限：“不去，我没钱了，[大哭][大哭][大哭]”。
七个点：“哎别啊，我们请你，主要叫了两个妹子，她们听说你来才答应的，说好了啊”。
七个点是黄润杰，南南是朱浩南，扬扬是陈子扬，这几个人高一的时候都是同班同学，关系还挺好，都选择了选修物理+化学的理科班，现在高二又分到了一起。
给夏霰出主意去ktv做服务生的也是这几个货。
没下限：“666，那你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看着地址，夏霰心里骂了一句，我靠，上午刚从这面试出来，不早说，这不绕圈子呢么。
主要是心疼公交车票钱。
吃完面条结账的时候，他听到背后一阵骚乱，一个小偷路过，抬手顺起了门口的一个包就跑。
“我去”，夏霰付了钱，就冲向外面追，但是坐门口的那个男生反应好像比他更快，夏霰跑出大门的时候，他已经把小偷按在地上了，20m开外。
你特娘的是会瞬移吗？
“谢谢”，那人对夏霰说了一句，面无表情，然后又回去继续吃饭了，留小偷一个人在地上一脸懵逼。
“啊？”，夏霰也有点懵，谢什么，自己好像什么忙都有没帮上的亚子。
来到公交站台他才发现，刚才的面钱正好8块，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公交卡还在家里，只能急急忙忙地跑回去取，嘭地一声，路过拐角的时候，跑得太急，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被撞的这个人全身西装，手里还撑着一把黑伞。
这都什么神经病打扮，大夏天的也不嫌热，他想到。
道完歉准备继续向前跑路时，却被这个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
我靠干什么啊，还想碰瓷？
“夏霰，1999年10月14日生人”。
这特么还知道我名字？他想。
不对啊，自己的生日也不是10月14日啊，是11月9日。
“己卯，甲戌，己亥，癸酉”，那人继续说着。
夏霰嘴不受控制，迷糊着答了句“是”，就感觉到那人手捏了几下，放到了他的后脑勺上，接着就是一阵刺骨钻心的剧痛。
“夏霰者，沉眠”。
“霰哥怎么还没到啊，你不说他答应了吗”，陈子扬问，看了看表，都两点了。
黄润杰摇了摇头，“他是这么说的啊，我微信问了，没回我”。
“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嘟—嘟—嘟—”，“没人接”，黄润杰摊了摊手。
“你们就是骗人的吧”，两个妹子说，“那我们也走了”。
“别，别，可能堵车了，哎”。
“卧槽？”，看着被关上的包间门，几个男生大眼瞪小眼。
“这小子敢放鸽子啊，等明天开学了再好好收拾他”，朱浩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