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林一然牵起嘴角，凝视着被钳制住的鬼王，不疾不徐地说：“我猜想你可能对我们有些误会。其实，我们只是外出游玩的探险家，热衷于探索人迹罕至的地方，对河源村没什么敌意。”
“你、放、屁！”鬼王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只要是拥有基本判断能力的人，都能听出鬼王现在的意思。
林一然却是默了默，扬起眉梢，意味不明地瞥了鬼王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林一然的沉默，似乎变成了鬼王情绪的催化剂，他愤怒地咆哮着：“那些干活的鬼是怎么回事？”
被质问的林一然却是轻轻松了一口气，因为魔族身体结构和文化的特殊性，纯种的魔一般是不放屁的。
只有在特别的时刻，个别魔才会释放出特殊的气体，表示他可以勾搭。每种魔散发出的气味是不同的，有清香的，自然就有难闻的。而这种难闻的就统称为放屁。
所以，他刚听到鬼王说他放屁时，还错愕了一瞬间，他没想到，看起来高大壮硕的鬼王，居然喜欢强制爱这种调调，而且还诬陷他主动追求鬼王。
但眼下他暂时需要鬼王的配合，不能拒绝地太生硬，以免伤了鬼王的心。除了答应与鬼王在一起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尽量配合。
为了转移鬼王的注意，林一然忙不迭地解释：“我是鼓励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创造财富，努力打造美好的生活。”
“这么说，你还是为了鬼好了？”鬼王心中的余怒未平，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
林一然当然不可能交代出心里话，他是为了拿到善灵的秘籍，才帮助恶鬼们重塑做鬼三观。于是他微微停顿了一瞬，识海中斟酌了一下措辞，试图疏导鬼王的怒火。
“其实鬼也是有自己的苦衷，谁都想过闲适又美好的生活，我不过是慢慢引导了一下而已，帮助他们变成更好的鬼。”
“哎，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鬼王怅惘的长叹一声，脸色和缓了不少，像是被林一然刚说的话深深触动了，“若不是相遇不逢时，我定会和你好好结交一番。”
林一然的瞳色加深，他知道刚才那番话话，说到了鬼王的心坎里去了。但他不愿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压低声音，乘胜追击道：“现在也不晚，我可以为解除河源村的祸因，献出一份绵薄之力。”
为了表示出他的诚意，林一然还松开了钳制鬼王的双手，扔掉手中的铁剑。
可实际上，林一然浑身的肌肉已经绷紧了，准备鬼王一有不对劲的举动，就马上反击回去。
恢复自由的鬼王并没有暴起伤人，而是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的山脉，仿佛是回想起久远的往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他明知道此时不该说这些，但也许是寂寞了太久，又或是已经认可了对方的品行。
鬼王长长叹息一声后，用饱含了无限怅惘与苦楚的声音说：“要是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和你讲讲过去发生的事。”
更重要的原因是，河源村鬼怪的变化，以及对面男人强劲的实力，让鬼王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虽然他为了复仇，闭关修炼了七百年，那他的对手呢？
对方会停止努力，等待仇人重新找上门吗？
所以，为了应对风云变幻的外界，他需要找更多的助力。眼前男人实力强劲，能运用谋略制服她，还仗义保护同伴，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如趁着对方有意交好时，暗中传达出他需要助力的意图。再借机了解下对方的态度，看有没有拉拢的机会。
但鬼王不知道的是，对面林一然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愿闻其详。”林一然身体前倾，眼睛专注的看向鬼王，摆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像是单纯对往事好奇的探险者。
“这一切都要从七百年前说起了，一群无耻的侵略者在云沧国大肆烧杀抢掠。为了守护云沧国的安宁，我率领部下四处抵御外敌。但没想到我的副手私通外敌，导致全军覆没。我也意外葬身在河源村中。”
林一然微微颔首，很快推测出河源村异常起因：侵略者残忍屠戮，而鬼王想要报仇雪恨。
“只可怜河源村的百姓，白白承受了这些无妄之灾。我独自闭关修炼了七百年，只希望能替这些人，讨回一个公道。”鬼王伸手撤掉施展在河源村的障眼法，露出了带有焚烧痕迹的灰黑色墙体。
这不对劲！
林一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他突然想起，之前被他遗漏的细节：山头上繁茂的树林！
为什么村子被烧成这样，其他人还有心情在山上种树呢？因为根据那些树的长势，粗略估计它们树龄都在百年以内。而这些房子的荒废程度，显然远不止一百年。
如果鬼王之前闭关修炼，那到底是谁种了这些树？
改变了河源村的风水，打造成一个大凶之地。
为了摸清河源村更多的内情，林一然思考片刻后，旁敲侧击道：“逝者已故，但还有后人用种树来吊唁祖先，也算是对河源村变相的安慰吧。”
“种树？什么树？”鬼王的口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只当男人没兴趣帮他讨回公道，但他还是如实的解释着：“当年河源村的人全埋葬在这里，哪有什么后人！何况这里阴气这么重，寻常人是无法靠近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越来越复杂了。
除了鬼王外，还有神秘的“种树人”，为河源村的异状添柴加火。
看鬼王的模样，似乎对“种树人”毫不知情。
虽然根据现有的信息，林一然无法判断“种树人”是敌是友，但结合任务开头的提示：“不同寻常的细节也许是他们要查探的真相。”
林一然决定去引出背后的“种树人”，探索河源村的异常原因。
对普通人来说，“种树人”只是个抽象的符号，根本没办法查清楚对方姓甚名谁，甚至连查找对方在哪的头绪都没有。
然而林一然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些，甚至觉得主动权都在他手上，他有把握将对方引出来。
至于引蛇出洞的方法，自然就是山上的那些树了，还有面前的鬼王。只要他破坏“种树人”的计划，将河源村打造成大吉之地。说服鬼王隐藏实力，对方会主动现身的。
看着转身想走的鬼王，林一然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对于鬼兄的复仇计划，我有这么几点建议。”
“什么建议？”鬼王离开的脚步停滞下来，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说出来听听！”
“鬼兄有没有考虑过，当年侵略者做了亏心事后，会让他们的后人特意多关注河源村几番，甚至已经关注到鬼兄复仇的计划。”
林一然的一番话，成功唤回了鬼王。他努力绷住脸上的表情，以免泄露出心底的情绪，双目紧盯着林一然：“其他建议是什么？”
“鬼兄浑身携带的阴气，会引起其他人的忌惮，甚至会在暗地里筹谋怎么反制你。鬼兄若想去讨公道，不如掩藏起这副凶狠的表情，适当隐藏起修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鬼王的脸色沉下来了，双拳攥紧，语气不善地抛出一句话：“你莫非是想劝我放弃复仇！”
“自然不是。”林一然意识到，他话中的目的性太强，引起了鬼王的误会，“我不过是被河源村的惨状触动，希望帮鬼兄完善行动与计划。”
见鬼王的表情松动了一点，林一然选择了以退为进的策略，继续打消对方的怀疑：“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见解，采纳与否，全取决于鬼兄的想法。”
得到满意的答案后，鬼王脸色彻底转晴，爽朗地抚掌大笑：“哈哈哈，刚才只是确认下贤弟的立场。难得贤弟有心了，不如同我去品尝下河源村的陈年佳酿？”
“不胜荣幸。”林一然明白这是鬼王抛出了结盟的橄榄枝，他自然不会拒绝任务关键人物的邀请，跟上了鬼王的步伐。
也许是为了表示出结盟的诚意，鬼王撤去了周身的阴气，天空中稠密的乌云也渐渐散去，稀薄的光亮重新回到这片大地。
——
不过是一个晚上，山头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已经所剩无几了，稀疏的光芒再次回到这个偏僻的村庄，只有潺潺流水声回荡在静谧的河源村。
一个手持桃木剑的中年男人，收起在河源村盘飞了三个小时的无人机，喃喃自语道：
“奇怪，昨天这里的阴气那么浓郁，分明是鬼王苏醒现世的征兆，怎么我睡一觉后，阴气溃散的这么严重，山上的树全都移植到河边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算了，我亲自进去探探吧。”说罢，中年男人收起失灵的罗盘，从背包中取出一只黑色长幡。
狭长的旗帜一出来，便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似乎有一只只鬼手，要将路过的行人拽入沉闷绝望的墓地。
长幡携带的浓稠阴气，化成了黑压压的头颅，不断地向外扭动着，似乎想要挣脱长幡的桎梏。可头颅们却又在空中狠戾的撕咬着，分明是想将周遭所有的东西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