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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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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有人放了音乐听,缓解气氛吧,呵呵……”严密川吞咽了几口唾沫,试图劝导开解大家。

    但众人现在都很清楚,在任务世界中,多数任务者没积分使用异界的数码产品的,眼下的河源村也没见过一个人,这根本不可能是人播放出的音乐,而是……

    吱嘎一声,众人五米外的木门晃晃悠悠地敞开,里面走出一个眉毛稀疏的中年女人,接过黑衣男人手中的白纸灯笼。

    她的眉弓高高挑起,眉心挤出一个川型的皱褶,脸上挤出一个敷衍的笑意,就像是松散的面皮,虚浮在骨头上,笑容显得并不真诚。

    末了尖声嗔怪一句:“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地跑了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这新娘子可不能缺席啊!”

    任务小队几人僵硬地挪动着眼珠,不知道是该震撼鬼要选他们的同伴做新娘,还是该震撼开口的中年女鬼,在大喜日子穿了一身素淡的白衣。

    就在众人惊诧的一瞬间,眉毛稀疏的女鬼以一种不科学的速度,闪到了众人身前,她那小到不正常的瞳孔,幽幽地打量了任务小队一圈。

    被目光扫到的男任务者,只觉得背脊发凉,腿肚子直哆嗦,可他们心底生出一份诡异的庆幸感,毕竟这里有个现成的女任务者,长得还挺好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自己做鬼新娘。

    显然,扫把头男也是这样想的,就算他被阴气冲击的手脚冰凉,还不忘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面色苍白的栾雪萦,眉头高高的挑起,一副要吃瓜看戏的模样。

    但他万万没想到,中年女鬼那枯瘦如松枝般的手,一把拉住他的右臂,还认真叮嘱着:“孩儿啊,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日后要做他人的美娇娘了,万万不可像今日这般调皮了。”

    “不是……你搞错了吧,我可是个男人啊!怎么能去做新娘?”扫把头男脸上还残余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与浓郁的惊诧混合在一起,显得狼狈又可笑。

    他根本没想过中年女鬼选择的鬼新娘会是自己,因为他可是个三十七岁的男人啊!心底原本的侥幸全部化为羞愤与奔溃。

    冲动之下,扫把头男试图伸手掰开中年女鬼那枯瘦的手。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五指,却宛若强力的铁钳,牢牢地捏住他的皮肉。哪怕他使出全身力气后撤,甚至手脚并用,也撼动不了中年女人的拉扯。

    “孩儿又调皮了,以后去了夫家以后,可不许这么胡说了。”中年女人像是没有感觉到扫把头男的掰扯,反而细细地嘱咐起新娘子嫁人的注意事项。

    听着中年女鬼讲解:嫁人后如何笼络丈夫心,怎么与婆婆周旋的方法。扫把头男满脸都是抗拒,他就像是一张浸湿的白纸,拒绝这些新妇技巧写进他心底。

    可眼前明显不正常的中年女人,又掐断了他与对方据理力争的勇气,甚至自怜自艾起来,这里明明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他当鬼新娘,明明还有个更好的人选,这里不是还有个女孩子吗?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基本准则,扫把头男没义气地扯了一把栾雪萦:“这还有个更适合当新娘的人选,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子啊!”

    被拉的栾雪萦拧眉瞥了扫把头男一眼,只觉得对方刷新了她对恶人的全新认知,大家都一起共患难了这么久,对方出卖起她来,一点都不心软。

    但事情发展并没有如扫把头男预料那般,原本好脾气交代新娘要领的中年女人,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而原先引他们过来的黑衣男人,也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如黑白画般的失真脸庞,折身走到扫把头男面前,伸手请扫把头男吃了一个大巴掌。

    “扯淡!我怎么生出你这种不孝女,你都和村里的大壮交换了庚帖,生辰八字、生肖都完美相配,现在你还想悔婚?你让爹以后怎么在村里做人?!再多狡辩一个字,爹就要用扫帚教你怎么做新娘了!”

    被打的扫把头男捂住脸,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生怕大鬼再给他来一巴掌。虽然他的脸并没有肿起来,可他被打的地方像是浸入了寒冬腊月的冰池,被阴气刺的生疼。

    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现在还没到拜堂成亲的环节,他还可以寻找些机会抓紧跑掉。

    栾雪萦看着被打的扫把头男,心底有些暗爽,原来恶人自有恶鬼磨,这个厚脸皮向“鸦”要烤鱼吃,还试图出卖自己的男人,这么快就迎来了报应。

    但她心底的暗爽也没持续太久,因为像是炭笔简单勾勒的黑衣男人,很快挪步到她身前,微方的眼珠僵硬地盯着她:

    “以后与你姐夫保持些距离,你姐醋性重,不要再刺激她了。今天的事情,我就先不追究了,去给你姐描眉上妆吧,你娘一个人忙不过来。”

    栾雪萦没想到,这鬼还给她安排了个新娘妹妹身份,她是真的不想给刚出卖她的人化妆。但眼下,她又想不出,能在两只鬼怪眼皮子底下跑掉的方法。当她求助般地看了周围人一圈,却只收获到爱莫能助的眼神。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黑衣男人见栾雪萦不动,并没有半分慈父的耐心,大声吼道,“你没听到迎亲轿子的吹打声吗?动作快一点!”

    被赶鸭子上架的栾雪萦,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中年女人进屋。听着中年女人的吩咐,从梳妆台拿起一盒胭脂,准备给扫把头男画腮红。

    逃生信念迫切的扫把头男,哪能允许队友给他化妆,怒吼着:“我不要画那玩意,你现在还不明白要做什么吗?”说完,扫把头男又比了个手刀,示意栾雪萦赶紧和他撂到中年女人,想办法从这里跑出去。

    被吼的栾雪萦面无表情地瞥了扫把头男一眼,只觉得对方这个倡议不能说是美妙绝伦吧,至少能说是没一点用。她手上根本没有附灵道具,怎么和鬼怪对抗,只能是跑上去充当炮灰。

    如果她轻易动手,激怒了眼前的中年女鬼,说不定会迎来更大的麻烦。

    可是要当鬼喜娘的扫把头男,完全接受不了嫁给鬼怪,而且按照现在的发展,结婚对象明显会是只鬼。如果,他就这么嫁过去了,可以说是羊入狼窝。

    不如,就趁现在抓紧逃跑,可能会挣来几分求生机会。

    说不定这对鬼夫妻见他跑了,还会改变心意,转而抓其他人当新娘。

    厘清脑中的思路后,扫把头男深吸一口气,狠心咬向了中指,这是他小时候听过的传说,中指血液蕴含着体内的阳刚之气,能祛除身边的鬼怪。1

    但这个绝妙的计划却被扫把头男排除了,因为他根本无法咬破指尖,就连智脑中的武器都取不出来。除了一对拳头,他没有什么有力反抗的武器了。

    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比当鬼新娘更坏的结果了,于是扫把头男用尽全力推向中年女人,却被中年女人侧身躲开了。

    “你在做什么?”中年女鬼表面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无奈的笑容,但这层笑容就像是粗糙的面具,五官僵硬地扯动着,根本不能传达出一分真情实感。

    可实际上,她转手就放下了手中的棉纱线,捋平了身上的白衣,朝一脸怒色的扫把头男伸出了手,虽然她冰凉的指尖没用多少力气,却轻易将比她高一头的扫把头男按在了梳妆台前。

    然后用轻柔而和缓声音吩咐着:“坐好,一会儿要耽误吉时了。

    被轻轻一按的扫把头男却是满脸恍惚,像是被中年女鬼说服了一般,乖巧地坐在梳妆桌前,开面绞去脸上汗毛、梳妆、穿戴凤冠霞帔时没有一点反抗。

    甚至栾雪萦给他画了个猴屁股似的脸蛋,都没有出声说什么。

    中年女鬼将最后一只木钗插在半长头发后,对着妆容怪异,明显超出人类审美的扫把头男,满意地喟叹了一声:“我孩儿真美。”

    但不出五秒后,中年女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便又敛起稀疏的眉毛,抱怨道:“亲家挑的衣服颜色也太不喜庆了,罢了,先这样吧,免得说教太多后,惹得亲家不开心,日后为难我孩儿。”

    栾雪萦看了看,中年女鬼与结婚氛围不符的一袭白衣,又悄悄打量了两眼红色的嫁衣。一时吐槽点太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更让她无法吐槽的事情发生了。

    在门外催促快点梳妆的动静结束后,中年女人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几个水煮蛋,细致地剥去皮后,喂给打扮地“花枝招展”的扫把头男,嘴里还嘟嘟囔囔着:

    “吃了喜蛋之后,保证婚后的生活圆圆满满,顺便垫垫肚子,今天还要饿很长时间。”

    而原先总爱抱怨的扫把头男,则是面无表情地吞下了这些鸡蛋,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股寒意窜上了栾雪萦的脑海。这不对劲……扫把头男怎么能毫无防备的吃下这些鸡蛋,这可是鬼给的东西啊……估计吃完拉肚子都是小事,甚至会大病一场。

    可看对方这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像是早就中了鬼怪的法术,已经变得意识不清,甚至……

    尽管栾雪萦不喜欢扫把头男,可她没想到对方在她眼皮子底下,突然变成这样,她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心底深处弥漫出一种物伤其类的恐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也前所未有地清醒感觉到,锋利的达摩利斯之剑,已经时刻高悬在她的头顶,只要她稍有不慎,就会身陷泥淖。

    栾雪萦假意拂去扫把头男肩膀的灰尘,趁机用指尖扫过对方的脖颈,试探下对方的体温情况,确认对方有没有变成最坏的情况。

    好在对方脖颈处还是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事情还没有朝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大概扫把头男只是不慎中了幻术。

    借着给扫把头男整理霞帔的动作,栾雪萦不动声色地远离了中年女鬼两步,避免在她不知不觉间,中了对方的摄神法术。

    咣咣咣

    三声清脆地锣声结束后,一道洪亮微哑的声调响起:“吉时到,请新娘子上轿。”

    身上缠裹着白色麻衣的严密川,被黑衣男人像拎小鸡崽子一样,提溜进屋里。

    明明黑衣男人微方的瞳孔没什么光芒,却散发出了一股蓬勃的怒气。

    “快背你姐上花轿!不要让我提醒你第三遍!”

    “儿啊,这是你姐的人生大事,不要在忤逆你爹了。”眉毛稀疏的中年女鬼,也在一旁貌似温和的开口劝解道,实际上枯瘦如树枝般的手伸向了严密川。

    栾雪萦脑海中迅速闪过之前发生的一切,为了避免严密川也中了中年女鬼的幻术,变得像扫把头男那般呆滞,就委婉提醒道:“是啊,哥,你就听娘的话吧。”边说还边向严密川使眼神,示意中年女人不对劲。

    可被说的严密川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暗暗磨了磨牙,他理解队友是为了他的安全,才劝他乖乖送亲的。

    但理解是一回事,实际上产生的憋闷情绪又是一回事。

    他努力开导自己,黑衣男鬼将任务者安排成送亲队伍,其实方便了他们一行人在半路逃跑,便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客套笑道:“刚才是被姐成亲的惊喜冲昏了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这就背姐姐上轿。”

    “好孩子,娘就知道你是个听话懂事的。”中年女鬼充满温情地夸赞着,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像是脸上套着个面具,无法体现真实的心情。

    枯瘦的右手还轻轻拍了拍严密川的后背,一副关心孩子的慈母形象。

    栾雪萦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两下,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连第二强的严密川都被拍了,现在的形势已经越来越危急了,她究竟该怎么办……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严密川手脚利落地背起呆滞的扫把头男,还冲着院里的人笑了笑:“咱们所有人都去送亲啊!”

    严密川还特意在说“所有人”时,放大了音调,里面的暗示意味不言而喻,任务小队众人瞬间明白,这是要在送新娘时抓紧跑。

    栾雪萦一时有些困惑,难道不是中年女鬼通过肢体接触施展幻术吗?

    不过队友安然无恙是最好的,他们可以趁着送亲时,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有了逃离鬼怪的可能,众人对抬喜轿这件事也没那么抗拒了。等扮演兄长的严密川将“新娘”背上轿,在两鬼的注视下,装作轿夫的任务小队走向大红花轿,准备一旦脱离鬼怪视线就飞速逃跑。

    “吉时到。”

    任务小队一行人闻声抬起花轿,也没问屋里的两鬼要去哪儿成亲,就伴着微弱的月光兴奋地朝门外走去。

    但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明明门外空无一人,却飘起一串白灯笼,不远不近地绕着花轿周围,像是有看不见的鬼怪围绕在众人身周。

    喜庆的结婚曲调在众人身边响起,似乎是有看不见的鬼怪在一旁吹吹打打,还不时有鞭炮声在众人耳旁的炸响。

    众人这时才明白,为何两鬼不交代他们结婚地点了,因为他们只能走在白灯笼规划好的路线上,一旦有人试图偏离方向,就会感觉到撞上了冷硬寒凉的无形墙壁。

    灰心丧气的任务小队,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却在一晃神间,走到了一处挂满白灯笼的住宅,欢快的谈笑声飘出了敞开的大门,直接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在这喧嚣热闹的结婚典礼上,十几张木桌都摆满了纸糊的食物,可这些身穿一身麻衣的宾客,并没有对纸制食物不满,反而安然自若地吃了下去,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宾客的五官都像是粗糙的剪纸作品。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这一幕,肯定就吓得六神无主、浑身发抖。

    而首先注意到这副场景的栾雪萦,恰好就是一般人,她不止被吓得浑身发抖,小腿肚子软的像是掺了水的面条,扶着旁边的轿子才勉强稳住身形。

    ——

    河岸边的阴气浓郁到几近实质,整个河源村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林一然感受着空中死气沉沉的阴气,朝着阴气最浓郁的方向挑了挑眉,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唇角却克制地抿起,避免被周围的鬼怪察觉出他真正的心情。

    最强的厉鬼终于要出来了吗?他已经等对方许久了。

    在他用《风水》察觉出河源村异常,发现吊死鬼畏惧他身上的煞气时,就已经想好了通关策略。

    明面上,这是一个解密类副本,通过村子里面的蛛丝马迹,抽丝剥茧寻找出这里异常的秘密。

    实际上,解决问题要找到关键,想来只要解决掉这里最厉害的鬼,河源村的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按照这里鬼怪对外来者的敌视态度,再加上他安排这些鬼怪干活,林一然觉得他一定能吸引到鬼首领的仇恨值,只要解决掉鬼首领,就能顺利通过这个任务世界。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他安排这么多鬼打工,都没有激怒鬼首领,前来寻找他的麻烦。反而是出现在河源村的另一侧,大概是去寻找其他任务者的麻烦了。

    安然无恙的林一然却皱起眉头,他觉得这个能克制情绪,不冲动行事的鬼首领大概率会很麻烦。因为这意味着对方不仅拥有威慑群鬼的武力,还擅长攻心突破对方的心理防线。

    为了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林一然将手中的树枝挥舞地越发迅速,不动声色地将白逸尘引向阴气浓郁处。

    击剑新手白逸尘自然破解不了这凌厉的攻势,随着林一然的有意引导,一路格挡到河源村中心。

    其实长时间高强度的挥舞铁剑,已经让他双手酸麻不已。白逸尘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住双唇,朝着长发男人方向眨了眨眼睛。

    明明拒绝的话含在唇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害怕心底莫名的惶恐感扩大,也害怕说出口的话,会赶走这个陪他玩了很久的长发男人。

    虽然他还是害怕对方的煞气,但是在与对方的击剑中,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感。不论是他生前,亦或是做鬼的这些年,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关注他,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是游离在群体外的透明鬼。

    看着一脸难受的白逸尘,林一然随口问道:“怎么了?牙疼吗?”他并不知道白逸尘在为不被关注而苦恼,只以为对方是取得了某种奇遇,身上才沾染了降低存在感的幻冰芝香气。

    白逸尘刚为男人的细心感动了一秒,心底的抗拒逸散了些,就见男人扔下树枝离他越来越近。

    铺天盖地的煞气压得他慌乱不已,只能捏着长长的铁剑呆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动作,只有微微颤抖的剑尖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却见长发男人眼神越来越亮,嘴角克制地抿住,像是压抑着心中澎湃的情绪。

    然后……就径直越过了他……

    白逸尘说不出此时是什么心情,只能克制地抿住唇瓣。

    那边林一然三步并两步,直奔向躺在地上的任务小队。

    虽然瘫倒在地的众人姿势各异,但他们脸上却带着近乎同步的惊惧表情,额上挂满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像是被难以挣脱的噩梦捆住了。

    情况最差的就要数扫把头男了,他脸色刷白,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看着模样各异的任务者,林一然勾了勾唇角,幻术系的鬼首领吗?

    虽然很麻烦,但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

    在挂满白色灯笼的小院外,抬轿的其他任务者也注意到了这副百鬼夜宴的景象,但他们的反应也没比小姑娘栾雪萦好多少,他们甚至手脚酸软到抬不动手中的花轿。

    失去支撑的花轿就这么“哐当”一声坠落在地上,瞬间吸引了所有宾客的注意。

    但他们并没有因为轿夫的失礼而动怒,反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位都收敛不住嘴角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流淌在地上。

    这不像是期待新人成亲的模样,更像是饥饿的猛兽等待上菜的样貌。

    浓烈的恐慌绝望感瞬间笼罩住众人,一、两只鬼就算了,婚宴上可有成百的鬼魂啊,这真的是新手副本应有的难度吗?

    就算是众鬼实力不高,但也架不住数量多啊,就算是“鸦”在这里,也无法收拾掉这些鬼吧,更不要提他们这群普通任务者了。

    任务者们下意识地踉跄后退了两步,却被身后的白灯笼截住了去路。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众人再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实力了,准备从智脑商城强力道具,却意外的发现买不了任何东西。

    当所有的道具都清零,最后的希望也被冰封,陷入困境的任务者们难以描述此时的心情,只觉得他们仿佛是入秋的黄花菜,只能等待凉透了的结局。于是,所有任务者都仓皇地后退着。

    在所有人逃窜的情景下,依然站在原地的寸头圆眼男,就显得格外显眼了。

    寸头男原本存在感不高,他身穿一身灰绿色的衣服,脸上总是挂着拘谨的笑容,也不主动说话加入众人的话题。

    在遍布危险的任务世界,谁也没心情去搞社交,打开其他人的心扉。面对这种看起来武力不高,还不积极抱团的同伴,众人都对他没什么印象,甚至没几人知道寸头男的名字叫什么。

    面对这种自顾不暇的危险场面,谁都没出声提醒同伴赶紧跑,甚至内心滋生出阴暗的想法,只要有同伴上前抵挡危险,他们还能短暂的苟活一会儿。

    看着围拢向寸头男的宾客鬼,众人心底都产生一丝了然,甚至有人神经质地开始低语:

    “这怪不得我们不拉你,要怪就怪这黑暗的命运!希望你能记住我们同为任务者的情谊,变成鬼以后也不要反咬我们啊,求求你了……”

    但面对渐渐围拢过来的众鬼,“寸头男”没像众人预料那般惊慌失措,反而专注地看向众鬼,甚至嘴角期待地扬起,抬起胳膊播出一副防御的架势。

    被挑衅的百鬼只是桀桀地阴森冷笑着,丝毫没将眼前人类的防御放在心上,众鬼手上的指甲如春日野草般疯长,轻易划开了挡路的木质桌椅。

    看着碎裂一地的木头渣,围观的任务者下意识地瑟缩两下,只觉得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抗厉鬼这锋利的指尖吧,就像是娇柔的蝴蝶再怎么努力挥翅,也无法格挡凶悍的猛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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