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告知

    明日春分，木小棠和张烔笛足足在门口坐了一夜，露水冰凉粘上两人的衣角。

    木小棠的手缩在张烔笛的怀里，如一位濒危的老人看着这个世间一点点地褪色，他看着凡界的黑色慢慢地褪去，霞光再临。

    熟练地掐了掐张烔笛肚子上的肉，木小棠狡黠地笑笑，即使是最后一天，也要过得精彩。

    “去吃早餐吧。”木小棠拉起张烔笛，自己身子不稳险些摔着，到底还是张烔笛身子结实，连忙拉住了他。

    木小棠亲手煮了面条，他煮的东西一般掌握不好火候，烧着烧着菜就麻黑，入嘴十分苦。这一次木小棠还是想着煮一次面。

    煮的有点稠，两人就着一盘酸菜吃完了早餐。

    吃完后木小棠牵着张烔笛的手想去外面转转，想了好一会还是选择去奉国寺看一眼，毕竟他明日就会在那里离开这个世界。

    路上买了两个糖人，尝着就好像回到了潞州烟雨朦胧的桥边，芍药从人群中跑出拉住他的衣角。

    木小棠禁不住笑了。

    张烔笛在一旁自然知道他在笑什么，浓重秋雨中，他也曾那般快乐过。他虽恨木小棠占据殿下的身躯，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年，他确实从木小棠那里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木小棠在一个面具摊位旁停了下来，选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送给张烔笛。

    “明天你去奉国寺看的时候就带着这个面具，到时候我在天台也能一眼认出你来。”木小棠亲手为他戴上，遮挡的很全面，这样子即使他倒在他面前，血也不会沾染上张烔笛。

    “烔笛——若是我先你一步走了，你想起我时多给我带些酒来。”木小棠突然酒瘾犯了，也有一个把月没像上次和海棠大哥喝得那样痛快了。

    “不用给我带甜的，我大爱吃。”木小棠笑着说着这些玩笑话。

    张烔笛心里一惊，他难道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计划了？

    可若他不爱吃甜的，那日在潞城的念桥上的糖人……

    张烔笛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多远，他心中有两道声音，一道是要他装作不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另一道，是叫他报仇，二皇子为他付出心血十多年，他应该报仇。

    张烔笛目光转冷，跟上木小棠的步伐。

    这一切都被木小棠收在眼底。

    到了奉国寺主殿门口，木小棠和张烔笛并列站在万尺高台上。

    红莲幻境中便是这般景象，风也微冷，带着丝丝飘洒的雨丝。

    “二皇子是自己忧郁过重，病死的。”木小棠打破了沉默，伸出手想感受一下雨丝。

    “那封信，我趁你睡着看过了。”

    张烔笛心里一惊。

    “我不知道他曾为你做了那么多，可能没有我，你们真的会再相见一面。”木小棠面无表情，仿佛整个事情与他无关。

    “你十四年前死在他的箭下，一周后事情水落石出，二皇子便后悔了。于是他抱着你的尸体四处寻医问药，直到腐烂，他仍坚持寻找方士助你重生之法。”

    “这个过程他花了十年，你死去的第二年，他从一个寺庙得知一个禁忌之法。以自己的阳寿为祭，来供奉着你的衣冠冢，为此他每日都要使用佛纸汤。”

    “这个办法也起了作用，你的魂魄格外强大，即使是幽冥火焚烧都挺了过来。后来你成为了地使的下属，十多年后，你选择回来再见他一面。”

    “而此时的二皇子已经阳寿已尽，忧郁过重病死，恰好遇到了冥冥之中我的魂魄。”

    木小棠语气清淡，也不管张烔笛心中怎么想，他没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地使，与他相伴十多年，不重要了。

    木小棠牵起张烔笛的手，他虽略有挣扎，但还是任凭木小棠握着。

    “这里风水很好，是一个死后长眠的好地方，我们回家吧。”回头轻盈一笑，这一趟出来，木小棠一生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