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当晚,夜深人静,孤月高挂夜空。
林小雅心慌意乱,迟迟未眠,仗着孤儿院的孩子们,给王姨打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
怎么回事?王姨睡着了?
林小雅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决意不再等待了,她果断转身,揣上手机,出门了。
很快,她来到了孤儿院门外。
经历过陈院长意外死亡一事,旁边的居民们都议论纷纷的,甚至绕路而行,嫌晦气。
林小雅躲在角落处,眯着眼睛往里瞧,除了晦暗的走廊灯光,听不到一点儿声响。
这时,一名保安从院子里慢悠悠地走过,嘴里嘟囔着,似在抱怨。
林小雅想了想,从后院中翻墙而入,仔细地避过保安,往黑暗中而去。
说来奇怪,今天的孤儿院安静得可怕,一片死寂。
轻轻地推开房门,林小雅闪身而入,见一群孩子们睡得香甜,喊都喊不醒,不禁眉头紧蹙,他们似乎被下药了?
“王姨……王姨,你醒醒……”
王姨打着呼噜,嘟囔着翻了个身,甚至被人拍打着,依旧在沉睡中。
忽然,林小雅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由远及近,辨不清方向。
在哪里,是谁在哭?
寻声走去,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中,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的。
忽然,林小雅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废物,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
“抓住他,别让人跑了。”
“必要时,就……”
听声音,似乎来了三四个人,他们不停地抱怨,越跑越快,焦急得很。
林小雅心头一惊,转头四顾,无处躲藏了。
这时,她又听到了低低的哭泣声,猛地转头一看,朝一间杂物间跑去。
打开房门的瞬间,四目相对,两人震惊地看着彼此。
“嘉嘉,你怎么会在这里?”
嘉嘉刚想大喊,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能气愤地摇头反抗。
林小雅更加用力了,急促道:“别动,别说话!”
这时,脚步声蓦然停在了门外,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清晰可闻。
“吱哑——”
林小雅心头一沉,立刻躲在了黑暗处,直勾勾地盯着嘉嘉,期盼他别乱说话。
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一个丑陋的面容探进来,他转头四顾,瞪着发光的眼眸,问:“你怎么在这里?马院长呢?”
嘉嘉咬牙不语,十指紧握,在拼命地忍耐,仿佛下一刻就会咬碎来人的喉咙。
那人被他凶狠的眼神骇住了,刚想关门,却又听到同伴的询问,暗恼丢了脸面,恶劣地嘲讽:
“小兔崽子,再瞪,老子也上了你!”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众人们纷纷笑了,打趣道:“上了他?怎么上啊?”
“这个狗崽子早就被马怀仁草烂了,老子上他,是给他脸了!”
“嘻嘻嘻……”
这群打手嬉闹着走远了。
嘉嘉紧咬牙关,浑身紧绷,到了爆发的边缘。
林小雅从黑暗中走出,看着这个压抑的男孩子,欲言又止。
嘉嘉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侧过头,大吼道:“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林小雅蹲下身,仔细端详片刻,拉起他的手腕,却被一把挥开了。
嘉嘉像一个暴躁的猛兽,敌视靠近的人,“滚!”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你少在这里假好心了。”嘉嘉撇过头,死死忍住泪水。
不料,这一次林小雅却没有惯着他,直接将人从地上拽起,“我带你去医院。”
嘉嘉一听,顿时急了,拼命往后仰,挣扎说:“我不去,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你伤痕累累,必须要去医院!”
“我不去,你是不是聋了!”嘉嘉突然急了,大吼大叫道:“太丢人了,我才不要被别人发现,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啊啊啊啊……”
“你要杀了谁?”
“我要杀了马怀仁,我一定要他死!”嘉嘉疯狂地大吼大叫。
忽然,林小雅停顿了,她脸色铁青地转过身,震惊地问:“他……他对你……”
嘉嘉浑身一僵,诧异地瞪她一眼,随即难堪地移开视线,嘴硬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小雅俯下身,用力地捏着他的肩膀,严肃地问:“他是不是碰了你?你说!”
嘉嘉刚想反驳,却碰触到林小雅骇人的目光,顿时哑口无言了。
而他的沉默,恰好证实了林小雅的猜想。
“那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言罢,林小雅猛地起身,眼神冰冷得可怕。
这一刻,嘉嘉吓到了,反手拉住她的衣摆,急切道:“你站住,别去,他会打死你的,刚才那群人就是马怀仁找来的。”
话音未落,外面又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地噤声了。
直到脚步声远走,林小雅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多久了?”
这句话问的奇怪,可嘉嘉缺听懂了,他垂下头,低声说:“不知道。”
嘉嘉不想承认,他们敬仰的马院长竟然是个恶心的伪君子,不止私吞了孤儿院的资金,还长期在饭菜中下药,肆意猥/亵男童。
今天,嘉嘉气愤难耐,没有吃饭,这才没有昏睡,也让他发觉了马怀仁的丑陋心思。
嘉嘉阻止马怀仁施暴时,反被殴打一顿,且将他关进了黑屋子里,软硬兼施,让他闭紧嘴巴。
他永远也忘不了,马怀仁提起裤带时,那副狰狞的面孔,让人害怕又怯懦。
嘉嘉痛恨马怀仁,更痛恨自己的无能,连小伙伴都无法保护。一想到,他可能也被碰过了,就恶心难耐。
林小雅想了想,皱眉问:“陈院长刚死,他怎么敢下手?”
要知道,现在的天使孤儿院暴露在媒体中,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注视着,可他却铤而走险,只为满足私欲?
嘉嘉摇摇头,猜测说:“不知道,他看起来很烦躁,很不安,就像困兽之斗。”
马怀仁就像笼子中的野兽?他在害怕什么,以至于不得不发泄?
“我们先去把王姨叫醒,这件事,必须得让她知道了。”
嘉嘉点点头,同意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门,环顾一圈,谨慎地在黑暗中行走,沉闷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忽然,一道嚣张的声音从身后想起:“哎呀,这两只小老鼠在这里呢。”
林小雅闻言一顿,转过头去,见四名壮汉手持铁棍,得意地站在不远处,笑得张狂。
嘉嘉吓坏了,脸色煞白:“怎么办?”
林小雅目不斜视,低声交代:“别慌,听我指挥,我数一二三。”
嘉嘉咽了一口唾沫,紧张不已。
“跑!”
林小雅大喝一声,在嘉嘉发愣之时,拖着他,飞奔而去。
“追,抓住他们!”一群壮汉手持着铁棍,飞快地追来。
嘉嘉脚底生风,急促地说:“你没数一二三!”
“来不及了,快跑啊。”
两人飞快地拐过走廊尽头,慌乱地跑下楼提,好几次险些都摔倒了。
重重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中响起,像擂鼓,像闷雷,步步紧逼。
“锵——”
一个壮汉将铁棍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栏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嘉嘉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歪伤了脚踝。
“啊,好痛……”
嘉嘉摔倒在地,紧紧按住脚脖子,痛得直冒冷汗。
林小雅频频回首,拖着他的胳膊,催促道:“快起来!”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你走吧。”嘉嘉自知逃生无望,推了她一把,大吼一声:“你快走,来不及了!”
林小雅急得满头大汗。
“走,往哪里走?”这群壮汉癫笑着追来。
“你快走啊!”嘉嘉痛恨她的柔优寡断,在这样下去,他们谁也跑不了了。
林小雅面如寒霜,“闭嘴!”
忽然,为首都壮汉发狠地举起铁棍,狠狠地砸下,“去死吧,小崽子。”
林小雅后撤一步,敏锐地抓住了他的铁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用力一扯,转眼间,就抢过了一条铁棍。
“砰!”
林小雅人狠话不多,直接殴了一棍,那壮汉躲闪不及,痛得满地打滚。
另外三人见状,咆哮着冲过来,势要给她好看。
在昏暗的走廊中,四条铁棍在不停地碰撞、摩擦,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时不时砸到了栏杆或皮肉,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这一场混战中,谁也没有留手,稍有不慎便会被殴死。
林小雅脸色阴沉,下手愈发狠辣,可还是被打到了许多下,背上、手背上、大腿上疼痛刺骨。
一丝温热的液体从额角留下,染红了脸颊,可她却来不及擦拭,奋力地一挥,打中了一个壮汉的腹部。
嘉嘉心急难耐,硬撑着往后退,以免拖后腿,却被为首的壮汉抓到了,一把拽死他的衣襟,反手掐住咽喉,大怒道:
“住手!否则,我一把掐死他!”
林小雅闻言一顿,却被人打中了肩膀,痛得直冒冷汗。
一时间,双方默契地收手了,每个人都粗喘着气,浑身上下都在发疼。
这四人站在一旁,心惊不已,没想到啊,这女人这么狠,要不是有这小子在手,都无法拿下她。
“放下铁棍。”
嘉嘉大惊失色,挣扎说:“不要!林小雅,不要管我!”
“你找死。”为首的壮汉五指用力,将他掐得直翻白眼,“放下铁棍,不然,这小子就要完蛋了。”
林小雅看了看嘉嘉,又看向四人,缓慢地将铁棍放在地上,“别乱来,杀人是犯法的。”
“呵,犯法?”
忽然,一旁的壮汉发狠了,举起铁棍,猛地砸向她的左臂。
林小雅闷哼一声,紧紧捂住左臂,虽痛不欲生,却紧咬牙关,不让自己示弱。
“嚯,这娘们,还挺倔强的。”
说着,那壮汉又举起了铁棍,这一次,他要打断这娘们的脚。
“住手!”忽然,一声暴怒从楼下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见一个中年妇人飞奔而来,她脸色铁青,手持着菜刀,眼神可怕。
跟在她身后的,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他们全都手持菜刀,面露愠色,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绵羊,有了鱼死网破的觉悟。
“王姨,你怎么来了?”林小雅脸色煞白,疼得直发抖。
王姨挡在她的身前,无所畏惧道:“小雅,你不怕,有王姨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王姨紧握菜刀,紧咬牙关,内心却沉静得可怕。
她……要报仇!
当王姨在沉睡中被吵醒时,狐疑地查看了监控录像,恰好发现了马怀仁的恶行。
这一次,连马怀仁都没有料到,王姨竟在不知不觉中装了监控,而且瞒过了他。
其实,王姨在林小雅被带走时,就后悔不已了,孤儿院的监控都掌控在马院长的手中,她该有所戒备了。
王姨举起菜刀,目不改色地威胁:“小伙子,我劝你们想清楚,别乱来,不然,我会砍死你们。”
说到这里,王姨顿了顿,接着说:“我真的会砍死你们。”
“呵,你在吓唬谁呢?”为首的壮汉挺起胸膛,不屑地说:“有种,你就来砍我!”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怯懦了,任谁在一群菜刀的威胁下,都无法面不改色的。
“好,好……”王姨喃喃自语。
这一刻,他们却骇然失色了,大声嚷嚷:“疯婆子,别忘了,这小子还在我们手中呢!”
王姨闻言一顿,幽幽地看向嘉嘉,叹气说:“我不能让你们离开。”
话音刚落,那群或大或小的孩子们上前一步,显然迫不及待了。
这时,一个年幼的男孩子冲了出来,一边乱舞着菜刀,一边大叫:“坏蛋,我要砍死你们。”
眼看菜刀乱舞,险些划破了肚皮,这四人骇然大惊,纷纷往后退。
一人开始动手后,其他孩子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们一拥而上,势要教训这群坏人。
这群壮汉惊叫一声,猛地将嘉嘉推了出去,一边往后跑,一边大喊:“这小子还给你们,立刻让我们离开!”
“住手!”王姨及时地喊停,孩子们也恰到好处的收手了。
“让他们离开。”王姨沉着冷静,她很清楚,刚才只是吓唬他们,这四人万万不能死在这里的。
更何况,狗急跳墙,要真惹急了这群不要命的打手,双方也讨不了好。
幸好,这里也有监控,法网恢恢,他们逃不久的。
孩子们站在楼梯的两旁,手中的菜刀却紧握在手。
这四人深吸一口气,戒备地从中走下,生怕他们突然暴起,拿刀乱砍。
短短的几节楼梯,他们却走了许久许久,连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呼——”安全了!
这四人走下楼梯后,一人拔腿就跑,其余三人大叫一声,急忙跟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时,王姨也松了口气,擦了擦汗水,去查看林小雅的伤势。
“小雅,你怎么样了?”
林小雅疼得直抽气,汗水打湿了发丝,却忍耐道:“没事,别担心。”
“小雅姐,你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好痛噢。”
林小雅低下头,摸了摸这个小女生的脑袋,柔声说:“我没事呀,刚才,谢谢你们呢。”
“嘻嘻,我最棒了。”
林小雅环顾一圈,见这群孩子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中尽是关切,不禁叹了口气。
“我真的没事啊,你们看。”林小雅转了几圈,还跳了几下,孩子们这才笑了。
在安抚孩子们睡下后,又给受伤的孩子们上了药,林小雅和王姨在门外窃窃私语。
“王姨,孤儿院的保安呢?”
王姨叹了口气,忧心说:“走了,都走了,下午就走了。”
这下子,偌大的幼儿园中,就只剩下王姨和一群孩子了。
说起马怀仁的恶行,王姨咬牙切齿道:“知人口面不知心,那个挨千刀的,他一定会有报应的!”
忽然,王姨哭了,泪水决堤般流下,她自责极了:“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不够细心,这几年来,苦了那群孩子……”
林小雅咬牙,内心却掀起了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