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幸福
2023年2月4日，立春。
纪听和陈肆野的婚礼在春天，正是春花烂漫的时节。
祖母说，春天，是一个有力量去抵抗死亡的季节。
母亲和祖母在秋季离开，父亲是冬季死的，靳苍南在夏季死亡在她的世界里。
从此她恨秋冬，感时夏，唯有春天，是万物都最有力量的时候。
他们的婚礼选在南城，那个一切开始和一切结束的地方。
纪听坐在梳妆台前，微笑着练习，直到镜子中的人脸笑僵，纪听揉揉脸颊，始终瞧着不满意。
陈肆野走到她身后，倾身抚上纪听的肩，看着她那有些愁的脸，“阿听只要像平时一样笑就好啦，我的新娘一直都很美。”
陈肆野侧头亲了亲纪听的脸，是靠得如此之近，两人一起出现在镜中，纪听不自觉摸上陈肆野的眼角，“你什么时候长了一颗痣，正好在眼角下方。”
陈肆野摸上她的手，一起重叠在脸上，指尖交叉，“一直都有，你忘了吗？”
纪听不信似的搓了搓，发现确实是真的，“我以前都没有发现。诶，你知道吗？书上说眼角有泪痣的男人上辈子都很深情。”
纪听一心看着那颗痣，却没发现眼前男人眼神确实深情又粘腻，他抚摸着她的手，掰正她的眼神，“你还信这个吗？那一定是我上辈子遇见你了。还有，哥哥下辈子也会有泪痣。”
纪听故作气恼，“哦，那你这辈子最爱谁啊？还是爱上了你个好妹妹，又是谁家妹妹啊。”
他轻声笑，又去哄她，“当然是面前这个小醋精啦。”
陈肆野拍拍她的肩，“好了嘛，陈肆野最爱你了。”
“爱我一辈子？”她问。
“爱到最深处，爱到迟暮时。”
总听身边朋友说，男人说“一辈子都爱”“要爱到死”“永远永远地爱”都是笑话。
纪听却不这样认为，人们说不信，其实并不是不信“爱”，他们不信的只是“爱”分属下得具体事例，有些人不幸运，试错过很多次才遇见对的人，但纪听很幸运，所以当陈肆野说出这样的情话时，她只会觉得，她是个被爱的小孩。
她想要好多好多爱。
纪听的双亲已不在世，陈肆野也唯有父亲陈杳从赶来参加婚礼。
春日的新芽已经萌生不少，天气回暖，早莺争树，新燕啄泥，一派好生机。
参加婚礼的人不多，唯有两人的一些好友，包括十九岁的沈喃和靳苍南。
靳苍南作为娘家人，牵着纪听的手走上台。
她今日穿得格外好看，拖尾的高定款孤品古婚纱，抹胸设计，胸前带有花边设计，裙摆蕾丝的质感宛如庄园里的白玫瑰，每一层都有玫瑰蕾丝花纹，腰后是大蝴蝶结玫瑰拖尾。
她的手心很热，大概是紧张，还有些微微发颤，隔着浅薄的蕾丝手套，靳苍南绅士的牵手给了纪听极大的鼓舞，他们都曾幻想今天，尽管物是人非，可依旧同在身侧。
这十几米的台阶他们走得都极慢，直到将纪听的手送到陈肆野手上，他低声：“陈肆野，你最好以后好好待她，否则我一直都会等她。”
陈肆野穿着白西装，身上哪还有什么懒散气，从未如此郑重，他与靳苍南握手，“肯定，她你就别想了。”
两人还是笑，靳苍南走下了台，在不为人知时走到整个婚场的最后排落座。
司仪在台上念着小时候电视里的台词，“陈先生，你愿意娶纪听小姐为你的妻子，从此爱她敬她尊她，始终呵护她照顾她，无论生死病痛，无论对错与否，始终站在她身旁信任她吗？”
“我愿意。”陈肆野牵着纪听的手，眼中含情脉脉，满是她。
“纪小姐，你愿意嫁给陈肆野先生为你的丈夫，从此结为夫妻，始终信任他帮助他陪伴他，无论生死病痛，无论贫富顺逆，皆伴在他身侧共度一生吗？”
纪听先是抿唇笑，久到陈肆野怀疑她想要抛下他时，“我愿意。”
“那么二位，你们是否能做到在往后的生活中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真诚相待，不离不弃？”
“可以。”
“我尽量。”纪听笑，倒是陈肆野听后都愣了会儿，“有时候我要是气没消呢，原谅你我容易病。”
“那我哄你，直到你原谅我。”
连同场下的亲朋好友也笑，气氛轻松。
纪听想到之前陈肆野的朋友说起以前的他，浪荡不羁，可在记忆里，他是那般温柔，那般柔软。
她才知道，爱一个人时，是会不自觉想要服软的。
陈肆野单膝跪地，这次的戒指盒里是靳苍南设计的那枚戒指，331ct的粉钻采用水滴型型切割，光下呈现出饱满而清澈的粉色调，镶嵌在玫瑰铂金戒指内，主石附近有蝴蝶式的白钻镶饰。
纪听说，她喜欢粉钻。靳苍南便设计一枚这样的钻戒，身侧之翅也参杂着靳苍南不一样的感情。
他愿化作双翅，助她飞行。
只要她想，他便可以赴山死水，只为她。
陈肆野的手第一次竟然也在颤，真情流露，“请你，我最亲爱的纪听小姐，成为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这种俯视像初见面时，他也问过她愿意吗，当时她同意了，现在也不会拒绝，“我愿意。”
陈肆野为她戴上钻戒，他的无名指也多了一枚对戒。
全场都在鼓掌，真挚的祝福包围着这一对新人，他们在风中相吻。
陈肆野搂着她的腰，轻轻的，尝试般吻她。
纪听羞得脸红，推搡间迎合他。
台上的纪听闪闪发光，眼里像含有星星，满是对爱的期许。靳苍南才发现，眼前少女从未如此明媚。
她再不必用温柔的语气纵容他，他才知道，命中注定，他们早会分别。
可没关系了，他也知道，她很幸福。
靳苍南摩挲着手中的兔子挂件，兔子安静地立在他手心，脚底有一串小小的刻刀痕迹，日期是「2019121」。
他握紧拳头，将它放进西服口袋中。
少年声音清朗——
“纪听，新婚快乐！”
【全文完】
2023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