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随你的便
“娘娘,孩儿知道您为什么要责罚尹秀儿,您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对不对?”赵昺道,然后用手指着姝红。“孩儿不知道这个人昨天回去之后是怎么在您跟前嚼舌头的。但是娘娘,您确实错怪秀儿了。昨天的战斗那么惨烈,孩儿是被吓,吓着了。”
赵昺想了想,还是声称自己害怕。毕竟原来的那个赵昺处在那样的情境之下就是如此。他相信这样说合情合理些,杨太后容易听得进。能不跟杨太后翻脸就不翻脸。
“所以孩儿才让秀儿守在床边。让秀儿给孩儿按摩,跟孩儿说话,我们之间没有半点轻浮的举动。”
“你说的都是真的?秀儿没有跟你一起躺在床上?”杨太后绷着脸、半信半疑地道。
“没有,根本没有。”赵昺毫不迟疑地否认。他相信姝红昨天并没有亲眼看见。他必须否认掉。
“人家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否认?”
“孩儿不是否认,没有就是没有。”赵昺再一次否认,语气之中还包含着一丝怒气。当然,他的怒气是对着姝红的。
杨太后有些生气,可是又拿赵昺没办法。她再生气,这气也不能撒在赵昺的身上啊。自从自己的亲生儿子赵昰病死,度宗皇帝血脉就唯此一人,以后,自己也得仰仗于他了。
她是不喜欢尹秀儿的,可是她是人家亲娘临死之际交待的,她即便不喜欢也不得不让她留在赵昺身边。否则,就会给人家留下话柄。只是,这个赵昺自从她来到他身边之后,把其他所有的婢女和内侍都给赶得远远的,只认她一人。这就令人难以容忍。
可是,赵昺否认的态度很坚决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对这个官家也很了解,他性格懦弱,承担不了事情,他说没有跟尹秀儿睡一块儿,应该不会有假。
难道,是姝红谎报军情,或者看花了眼?
她盯着赵昺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而赵昺的眼眸也是不躲不闪。杨太后终于让步了。她要维持皇家尊严、防止赵昺胡来不假,可她也不想跟他结仇。
“好,我信你,昨天她没有跟你一起躺在床上。可刚才她跟你头碰头挤在窗口又算怎么回事?”问这句话的时候,杨太后的语气已经和缓了不少。
“娘娘,您知道吗?”赵昺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道。“孩儿已经知晓,今天的战事非常重要,而今天的天气,对于战事成败事关重大。所以孩儿吃过饭之后,就让秀儿看外面的天气怎么样?当听秀儿说天气晴朗时,孩儿非常兴奋,就马上跑过去看,而您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说起来,如果有什么不妥之处,也是孩儿的错,孩儿只顾一时高兴,就没想其他的。”
“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骗我?”
“孩儿怎么会欺骗娘娘呢。”
“你起来吧。”杨太后的语气完全和缓下来了。
待赵昺站起来。杨太后伸出手,把他拉到自己跟前,以手揽着他的身子道:“官家,不是我管得紧,实在是如今的情势跟以往大不一样,大宋赵家就剩咱们母子俩了。说的不好听,人家存心要欺负咱们,咱们也没有办法。所以,官家,你得时时刻刻记住自己皇上的身份,记得摆出皇上的样子。这样,大臣们才愿意跟着你,才不会背叛你,知道吗?”
“喏,孩儿知晓了。”赵昺口是心非地答道。
杨太后想了想,又心生疑惑地道:“官家,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战事了?”
“这样不好吗?”赵昺反问道。
“嗯,当然是好。”杨太后说着,对仍然趴在矮几上的尹秀儿道。“既然官家替你说话了,这次就饶过你。但是你得记住,虽然我们四处颠簸,但该有的规矩还得遵守。明白吗?”
“喏。”趴在矮几上的尹秀儿轻声答应道。
“起来吧。”
看着从矮几上爬起来的尹秀儿,赵昺心里长出一口气。如果尹秀儿因为自己而受罚,他将无法忍受。
可是,杨太后接下来说出的话,又将他刚刚轻松下来的心情重新搅乱。
“官家,我知道你喜欢尹秀儿,可你是九五之尊,贴身侍女怎么就一个人?既然这里的人你都不喜欢,那我就替你作主,让姝红留下。她可是跟我好几年了,手脚利索,人也机敏,让她跟秀儿一起服侍你,我也放心些。”
“娘娘,不要,孩儿有尹秀儿就够了。”
“官家不要推辞,就这样定了。”
杨太后不容赵昺反对,一锤定音。赵昺只得怏怏地住了口。唉,有什么办法?人家可是太后。
杨太后走了之后,姝红站在船舱门口,忸忸怩怩欲进不进。赵昺没好气地道:“你也去底舱吧,那里人多,你大可凑热闹去。”
“那可不行,太后让我来官家这里,是让我服侍您的。”姝红马上抗议道。
“我不需要你服侍。”赵昺一口回绝。
“那官家也不能赶我走。我只听太后的。太后让我服侍您,我就得服侍您。”姝红理直气壮地道。
“看不出啊,你的脸皮还真厚。那行,随你的便吧。”赵昺拿她设办法,人家可是杨太后身边的人,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于是,赵昺说完,不再搭理姝红。
姝红也不计较,进入赵昺的卧室,整理起卧室来。
晨风轻拂而过,阳光下,崖山之西的海面,泛起金色的波澜。
辰时将过,还不见张弘范船队的影子。
张弘范没来,这边也不动。千余艘战船静静地停在高大的壁崖之下,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几条轻舟在海面上游曵。那是张世杰派出去的斥候船只。
“官家,看来上天也眷顾咱们哪?”随着一个声音响起,文天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您看,这天上有太阳,海上有风,咱们的火攻一定会发挥奇效。”
“是啊,朕盼着能烧了张弘范那厮的帅船,让他葬身海底。”赵昺看着窗外的天空道。
“能够让他葬身海底最好不过,但即便被他逃走也没什么,我们不必为此介怀。”文天祥道。
“当然。”赵昺道。“不过这厮太坏。让他葬身海底,才能解朕的心头之气。”
听着赵昺充满孩子气的话,文天祥笑了。然后扬了扬手里的布袋道:“臣遵旨过来跟官家手谈了。”
“文卿家,这里面是围棋?”赵昺用手指着布袋子好奇地道。
“是啊。”文天祥说着,将布袋放到一张矮几上,从里面取出两个陶罐,揭开盖子。“官家请看。”
赵昺凑过去,取出两粒黑子,是陶质的,没有上釉,外表有些粗糙。
“官家,咱们在这个地方,找不到好的围棋,只能用这个对付了。”文天祥解释了一句。
赵昺当然知道是这么回事,忙道:“很好,很好。”
说着话,尹秀儿已经在船舱中间摆好矮几和椅子,铺开棋盘,摆好陶罐。两人于是相对而坐。
“哈哈,文卿家,待会儿战斗打响,这方圆几海里范围,将会战船相交,兵器相撞,而朕与卿家在此间手谈,这要传扬开来,也是咱们君臣一段千古佳话。”
听着赵昺的话,文天祥的心里却着实好奇。一个八岁的孩童,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定力,非得拉他一起在战场上下围棋。看来,凭着小皇帝的心智,想要让大宋灭亡,恐怕没那么容易。文天祥这样想着,心情大好。
不过,他还是不看好小皇帝的棋艺。于是道:“官家,臣还是让您两子吧。”
宋时围棋兴盛,不少皇帝都热衷下围棋。而文天祥则是名声在外的围棋高手。赵昺无论怎么聪明绝顶,毕竟才八岁。文天祥轻视他也正常。
“你瞧不起朕?”赵昺不服气地道。
“哈哈,哪敢。”文天祥打了个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