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缘灭（三）
“他发烧了。”苏寒水言简意赅。
柳生从药箱里拿出针灸道：“属下这就给仙尊施针，只是，短期内，还是以修养为主。”
柳生面上小心翼翼，心里把苏寒水骂了个狗血淋头，心说要救他的是你，要害死他的也是你，这么精分迟早也得扎针。
扎死你得了，省着到时后悔了折腾的还是自己！
“仓库里的药材你随便用，本尊就一个要求，把他身体养好。”
怕自己在那里会再伤害到续随子，苏寒水吩咐完后，起身离开了寝殿。
柳生见他离开，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打开针灸包。
苏寒水原本是想将续随子带回来折磨他，可每次折磨续随子的同时，他内心都在反复煎熬，对续随子的爱意忍不住使苏寒水想接近他，保护他，占有他；可仇恨又在一边拉扯，又让苏寒水去伤害她，他，折辱他，践踏他。
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续随子这次发烧来势汹汹，烧的几乎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他好像坠入了无尽的梦魇中，一会是在竹轻居中看着言笑晏晏的苏寒水帮自己收拾花海，一会是山门前归来的苏寒水毫不留情地踩碎自己的手掌，又或是在飞舞的纱帐中，重新被拖回去的腰身……
续随子高烧昏迷，虽然在梦中，他还是本能的攥紧了薄衾，无形中露出防御的姿势，直到，他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覆在了自己额头上。
“他怎么还烧着？”苏寒水忙活了一整天，夜晚回到寝殿时，柳生正在收针。
“续仙师的身体太过脆弱，怕是普通的风寒也能让他病上许久。”柳生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开口道：“尊主若是不想续仙师这么早就去了话，往后还是注意一下，续仙师每病一次，他的身体便会差上几分，极难修养。”
苏寒水低头看着出了一层薄汗的续随子，良久才哑声道了一句：“你下去吧。”
殿门关闭时，微风透过缝隙吹进大殿，将烛火吹的晃了一瞬，连带着，投射在续随子身上的苏寒水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苏寒水拿起旁边的帕子，仔细拭去续随子额前的汗水，又托起被自己踩碎的手掌轮番捏着他的指尖。
“你后背为什么没有疤痕？”苏寒水近乎魔怔重复道：“为什么没有？”
“我原本是想放过你的，可你后背为什么没有疤痕？”
低语持续了一夜，天亮时，苏寒水才离开了寝殿。
正殿内，一群长老正在商议要事，见苏寒水脸色略有疲惫的进来，急忙起身行礼。
“都坐吧。”
滁楼自从前便一直跟随苏寒水的父亲，苏寒水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刻见他略显疲惫，便问了一句：“近些日子也没什么大事了，尊主不如休息几天？”
苏寒水摇摇头：“北荒来信了吗？”
二长老拿出一封书信递上去道：“今早才收到的，请尊主过目。”
苏寒水点点头，接过侍从呈上来的书信，打开看了姬言，脸色越发难看，“砰”的一声，将书信仍在了书案上。
这些年苏寒水手段雷厉风行，积压了不少威严，眼见他变了脸色，除却滁楼，另外几位长老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荒从当真是大胆！”苏寒水袖子一甩，那封书信便被甩到了书案底下。
滁楼好奇的捡起书信，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心下了然，然后将书信递给了其余几位。
“这……”二长老看着那书信，斟酌了一会道：“尊主息怒，想是那荒从还不清楚如今魔域的情况。”
魔域四季分明，尤其是冬日，若没有火石家家户户极其难捱，而只有东侧区域才会盛产火石，那边常年被魔域荒家世代看守，他们重商种利，不参与魔域的争斗，又因为把手着魔域的火石，所以历来魔尊都不会难为他们，只是如今把手火石的荒从，不知道从哪打听到苏寒水相貌堂堂，年轻有为，竟想联姻将其女荒葇嫁于他，此后其女为魔后一年，那火石便可低价提供。
滁楼捏着下巴想了半天，看见最后那行“行秦晋之好”，忍不住便想到了那个被苏寒水掳回来的白发仙尊。
自苏寒水重掌魔域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苏寒水眼神如此粘在一个人身上，虽下重手将那人打成重伤，可他后来听说他们尊主亲自赶到水牢将人带出，好好安置在了寝殿内。
寝殿呐！
除了打扫的侍从，还没有人能踏入尊主的寝殿一步。
滁楼看着那封信，摇摇头心说荒从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果然，苏寒水缓过气后，手指敲打着扶椅道：“荒家掌管火石太久，怕是忘了，谁才是魔域的主人。”
几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了一会才行礼道：“尊主是打算出兵？可是魔域刚结束战乱，现在出兵的话……”
苏寒水抬手打断他：“不，本尊自己一人便能抵得上千军万马。”
“您是打算自己去？”滁楼震惊道。
“本尊未来的魔后只会是本尊心悦的，绝不会有利益牵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安心就是。”
见苏寒水有了自己的打算，其余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依次行礼告退。
“魔后……”
苏寒水喃喃自语，他的魔后本来只有一人，可到现在，怕是不能了。
苏寒水略有些烦躁的闭上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最后又起身返回了寝殿。
他推开寝殿大门时，续随子正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刚刚苏醒时，喉咙疼的厉害，便想着起身找点水喝，他在凌玄派时飘荡了许久，被掳回魔域遭受苏寒水的欺凌，便没有注意到自己使不出灵力了，等他脚一沾地，那贯穿的疼痛袭来，续随子才发现自己不能再用灵力了，这才脱力倒在了地上。
他倒在地上咳嗽了一会，只觉得喉头腥甜，混乱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然后就发觉有人一只大手拽着自己胳膊，另一只手穿过膝弯将自己打横抱起，放回了床榻上。
能自由进出寝殿的，怕是只有一人。
苏寒水。
续随子双脚疼的脸色煞白，喉咙传来的痒意让他止不住的咳嗽，随后一只手托着盛满茶水的茶杯递到了嘴边。
续随子没空去管苏寒水的把戏，就着那只手将水喝完，压下了喉咙里痒意，缓了一会，才推开那只手，举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虚弱道：“你封了我的灵力？”
苏寒水一愣，刚刚那点残存的温馨瞬间被打破，他毫不在乎的将茶杯扔在地上，略有些愤恨的捏着续随子的下巴看着自己道：“不是封，是废了你的灵力。”
续随子瞳孔一震，突如其来的痒意让他禁不住猛的拂开苏寒水的手瘫倒在床榻上，他一边捂着胸口剧烈咳嗽，一边盯着苏寒水道：“你怎么敢！”
苏寒水干脆覆在他身上，攥住他手腕到头顶，居高临下说到：“废了就是废了，我为什么不敢？”
续随子挣扎无效，瞪着他一会，才转头泄气一般道：“你怎么不杀了我？”
听见他寻死觅活的话，苏寒水的火气噌的一下又冒上来，他扯开续随子的里衣，低头从他嘴角呢喃到脸颊，像是什么祈祷仪式一样，流连全身，在烛火的照耀下，流连的地方都泛上了一层光泽。
“杀了你？那太便宜你了。”苏寒水噬咬着他颈侧，喘息着无不残忍道：“在我玩够你之前，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续随子全身颤抖一下，捏紧了袖中藏起来的碎瓷片。
苏寒水看也没看，一手温柔又精准，带着不可抵抗的力道从他袖中摸索出那块瓷片，扔到地上威胁道：“当然，你要是敢自己寻死，我就拉上整个凌玄派为你陪葬，所以，你最好乖乖的等我玩够，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了，便会放了你。”
这次，苏寒水难能的没有对着他发泄怒气，而是极尽温柔，单手打开柳生特制的膏药，做足了准备才冲进去。
没有前几次那般疼，可却比前几次都要绝望。
这份难得的温柔只中，掺杂了残忍，硬生生磨去了续随子的傲骨。
续随子侧头看着床头那边的烛火，蜡油顺着烛身汇聚到了底盘，层层叠叠，只能等人来收拾。
像极了现在毫无反抗之力的自己。
残破的身躯，被废的灵力，绝望到极致连寻死都做不到。
苏寒水扳过他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只当没看到他眼睛里的绝望，低头吻上了他的眼睛。
原本续随子的眼睛是最好看的，温柔又发着光，可现在，他眼睛里的光亮不见了，只剩下绝望。
苏寒水不喜欢，所以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吻着他眼睛，希望能看到从前那样的眼睛。
碍于续随子还病着，苏寒水这次不像前面那几次疯狂，要了几次便退出来抱着疲惫的续随子前去清洗。
续随子难得没有反抗，像是个木偶人一样随苏寒水摆弄，苏寒水见他没有如前几次一般反抗，或甩自己一脸水，或是挣扎着不让自己碰，只是安静的躺在自己怀里任自己处置，这乖巧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苏寒水，可苏寒水却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渐渐远去了，他快要抓不住了。
苏寒水抱着续随子睡了个好觉，已是许久都没有如此安稳过了，第二天早上轻手轻脚下床在续随子额上留下一吻，才离开了寝殿。
寝殿的大门前脚刚关闭，续随子后脚便睁开了眼。
“尊主，此去一定要小心，荒从此人不是那般简单的。”滁楼一行人汇聚在大殿门前对着苏寒水一顿嘱托。
苏寒水点点头，望着寝殿的方向，对着滁楼道：“看紧他，他身体不好，每天让柳生去给他看看，若是有什么事，及时传信。”滁楼点点头，一行人送别了苏寒水。
撕裂空间，瞬息之间，苏寒水便赶到了东域。
因为火石的原因，东域比较发达，苏寒水披着斗篷低调的进了火石城，直接到了城主府。
想是因为荒从料定了苏寒水会答应联姻，因此正在院子中摆弄给荒葇的嫁妆。
“城主，尊主真的会答应联姻吗，我们这样会不会太着急了？”管家一边拿着笔记录清点着嫁妆，一边看着忙活的荒从。
“老刘啊，你觉得尊主如何？”荒从拍着木箱问道。
“年少有为，短短时间就可以统一魔域，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都是魔域前所未有的。”
“那不就得了，荒葇那丫头就远远看了一眼便说尊主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荒从笑着，脸上横肉将眼睛挤成了一条线：“既然那丫头都看中了，只要促成了这桩婚事，我在魔域的地位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
“哦？那要是成不了呢？”苏寒水没等守卫通报，干脆利落的出手放倒守卫踏进了城主府。
“什么人！竟敢如此无礼！”美梦被打断，荒从收敛笑意，盯着一身玄衣的苏寒水。
苏寒水淡淡一笑，手里把玩着刚从盆栽上摘下来的栀子花道：“刚才不是还想将女儿嫁给本尊吗？”说完，抬手将斗篷拉下来，露出一双湛蓝的眸子。
那眸子极为纯澈，那是血脉纯正的象征，整个魔域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种瞳色。
明明只是个少年，可他周身萦绕的气势连荒从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尊，尊主？”荒从反应过来，急忙下跪行礼道：“拜见尊主。”
院子里的人都傻了眼，紧跟着下跪行礼。
苏寒水轻嗤一声，干脆坐在箱子上，撑着一条腿转着花朵道：“听说荒城主不愿再提供火石，本尊特来看看。”
荒从听出他声音里的不耐，颤抖道：“非是不愿，只是小女，小女心怡尊主已久，便想着亲上加亲，只要尊主愿娶小女，这火石，火石便无常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