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秘境（八）
魔族晋升艰难，危险重重，可因为在无妄之海晋升，外面那片混沌恰好阻挡了雷劫，反倒让苏寒水平安渡过。
那么，是时候去寻这秘籍的秘密了。
苏寒水站起身，走到青石旁，单膝跪地看着那青石。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可器灵都说了，这便是秘籍，能不能参透便看自己的本事了。
苏寒水向来觉得自己并非聪慧之人，只是对待一件事便会全力以赴，这次，他用了瞳术，魔息，各种可能的方法都用了一遍，可还是没能参透青石的秘密。
难不成，要毁了青石才行吗？
苏寒水刚冒出这样的念头，又急忙摇摇头将此念头压了下去。
不行，没弄清情况之前，若是贸然毁掉青石，难免那秘籍功法不会毁掉，自己千辛万苦通过层层考验，不就是为了得到秘籍吗？
考验？
考验！
苏寒水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第一层考验，入混沌时，他没有受到力量的冲击，是因为自己的血脉，而器灵也对自己的血脉异常看重。
“好纯正的血脉！简直跟那人有一拼。”
苏寒水脑海中回想着这句话，下一刻，他以指为刃在在自己左手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四溢，苏寒水将手掌覆在青石上，瞬间青石发出耀眼的光芒，器灵被下了一跳，急忙脱离青石，一露面，便发现自己所栖身的地方正涌动着奇妙的力量，苏寒水眉头紧皱，青石上一束束光亮正汇聚在苏寒水额头上，映着他整个人都发着细细的光亮，看起来有些温暖，可器灵知晓，那是他得到了传承。
器灵稍微放下心来，耐心等着苏寒水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苏寒水才重新睁开眼。
无境之海，无妄之域，无量之功。
端的是奥妙寻常。
苏寒水没有犹豫，他眼睛亮了一瞬，紧接着又闭上眼睛继续参悟，无妄之域的星星点点都被一股奇妙的力量引导着，化为力量悄悄汇入他体内。
充实壮大着他的经脉。
这一参悟又是许久，殊不知，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除却储亦，不少门派长老都担心他们的弟子，悉数跟着储亦一同进入了秘境，他们运气极好，没多久就碰上了重伤的汉宫秋。
汉宫秋看起来是受了重伤，胸口处草草包扎了一下，泅湿着血迹。
储亦碰见汉宫秋的那一刹那，那时候储家灭门的场景瞬间涌入脑海中，鲜红的血迹打湿了城门，血腥味渗入地下久久不能散去。
那晚的月亮是那么的圆，储亦从未见过那么亮的血色，他几乎是杀红了眼，招招朝着汉宫秋命脉而去，只是汉宫秋虽重伤，但城府心机都不是储亦能对付的，剩余的魔族几乎全部自爆才为汉宫秋杀出一条血路，让他逃离了秘境。
等到储亦翻来覆去把秘境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寻到汉宫秋时，才意识到他是逃离了秘境，便只能去寻续随子。
他找到续随子时已经是两天后，碰到他时，他正在尝试进入那片混沌中。
储亦跃过去，拽着续随子后衣领将他拽出了混沌中，怒火中烧地喊一句：“你找死吗！”
看清来人，续随子震惊了一下，才道：“二师兄怎么来了？”
储亦满脸怒气：“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进去了？你知不知道那片混沌中有什么？”
续随子不清楚，但那片混沌实属危险，他才刚迈出两步，就被那股力量打出了内伤。
“阿寒在里面。”续随子道。
储亦一怔，放开续随子：“他们说，那小子入魔了？是也不是？”
续随子本就不擅长说谎，他知道储亦厌恶魔族，过了很久，才轻轻点点头。
储亦难得没有再发火，只是也跟着沉默了一会才道：“先不论眼下他入了那混沌，已经是九死一生，就算他那平安出来，你怎能保证他能不被那些人讨伐？”
修真界向来厌恶魔族，那些人便是各个门派的修士，庞大的修士平时不见得有多团结，但在对付魔族这一方面，倒是出奇的一致，当然也有例外就是了，比如范旭范离。
续随子又沉默了一会，才抬头坚定道：“我知他出来那群人定不会放过他的，但有我在一天，便能护他一天，若想要伤我徒弟，便先打倒我，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伤我徒弟。”
储亦知道续随子的脾性，他们两个虽然一直不对付，但这么多年的相处，总归也是有些感情的。
“保护？你怎么保护他？修真界修士多少人，单凭你俩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储亦盯着续随子，又说到：“我叫了掌门师兄来，续随子你听好，我再给他三天时间，三天后他要是没回来，你必须跟我出秘境，往后，你便只当他死在了这混沌中吧。”
续随子没有说话，席地而坐等着苏寒水现身。
一晃三天了，眼见苏寒水没有现身，续随子脸色越来越沉，终究是被储亦和赶来支援的林冉冉强制带出了秘境。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边混沌便消失了，只是一个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里，湛蓝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前面打斗的痕迹。
“小子，老夫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不知道主人跟那人如今怎么样了，该去寻他们了。”器灵说完，便开始慢慢消散。
苏寒水伸手尝试着去抓那消散的器灵，可到底只剩一束星光冲入云霄，待那束星光消散后，秘境轰然倒塌，所有的高山湖泊也跟着消散，凶兽齐鸣，像是在送别一般。
苏寒水站在那里，仰头看着那星光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朝着那星光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前辈。”
秘境外的人还不知道秘境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所有人员均已撤出，以佢漠派为首，一群人正在讨伐续随子，暗讽他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个魔族徒弟有的人甚至猜测苏寒水本就是魔族，是续随子故意遮掩。
这一模一样的场景，像极了当年他挡在柳蝉衣跟九里明面前的时候，百家讨伐，最终让他失去了他的亲人。
续随子攥紧拳头，难得没有回话，脑海中一片空白，时不时浮现苏寒水的身影。
一会是苏寒水替他斟茶，一会是扛着锄头替他整理那片满天星花海，一会又笑意盈盈地说他像练武场旁边的昙花……
续随子后悔了。
他该带他两个小徒弟好好躲在竹轻居的，不入秘境，苏寒水便不会出事。
只是，他的沉默却让佢漠派弟子更是放肆，好在，宋野一嘴一张，叭叭叭的劈头盖脸将佢漠派弟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游有些看热闹的弟子甚至捂着嘴偷笑，这让佢漠派弟子火气更上一层楼，眼看就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然而，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秘境轰然倒塌，发出山峦破碎的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变故吸引而去，只剩一言不发的续随子低头站在那里。
秘境消散，一群人还未来得及感叹可惜，下一刻，便看到一人负手出现在前方。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个少年，可给人的气势却又忍不住让一群人瑟缩了一下，就连司朝臣后背也无端地冒出了冷汗。
“寒哥！”宋野见到苏寒水，顾不上吵架，跑过去抱住苏寒水，哽咽道：“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我跟师尊有多担心啊，师尊他……”
还未说完，苏寒水就打断了他：“是吗？”然后拍了拍宋野的后背，示意他放开自己。
宋野听话的松开手，虽然知道苏寒水待人处事一向都是淡淡的，但面对自己跟续随子时，好在是有那么几分烟火气，可眼下，他好像把那些烟火气都割舍了，只剩锋利。
续随子在宋野喊出名字的那一刻，猛地抬起头，忍不住上前两步，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忙停在了原地。
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跟宋野一样，好好抱抱苏寒水。
可是，不行，他是师尊。
况且，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苏寒水，他要看住他们不让他们伤害到苏寒水。
苏寒水安慰似地拍了拍宋野的肩膀，宋野这才看清苏寒水瞳孔，湛蓝的瞳孔，璀璨夺目，魔族身份昭然若揭。
世人都知，魔族瞳色异常，要么猩红，只有少数魔族的瞳色是蓝色，而这种大多数都是天生是魔族，并非走火入魔。
“寒哥你……”宋野看着他湛蓝的瞳孔，许久没有说话。
“不是入魔，他本身就是魔族！”看清苏寒水的瞳色，一群人纷纷亮剑对着苏寒水。
续随子早在秘境就猜到了苏寒水魔族的身份，原本还奇怪为什么汉宫秋为什么追杀苏寒水，再加上九里明曾跟他说过，只有魔族最纯正的血脉，瞳孔才是蓝色，这样一来，苏寒水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
“那小子是魔族？”储亦蜷缩了一下手指，望着续随子道：“这件事你知不知情？”
收一个魔族当徒弟，在修真界算得上是另类了。
续随子攥紧拳头，他要是承认了，那便是把整个凌玄派都拉下了水，要是不承认，那么苏寒水就危险了，他要防着其它门派，但也要防着痛恨魔族的储亦。
续随子又陷入了两难的地步，他算是知道，当年柳蝉衣的滋味了。
可其实，他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续随子叹口气，松开攥紧的拳头道：“掌门师兄，小野就先交给你了，我可能……”
“是啊，我本就是魔族。”苏寒水微微一笑，打断了续随子的话。
续随子一愣。
接着他看到苏寒水掏出弟子牌，用魔息承载着弟子牌还给续随子道：“那么，我在此就退出凌玄派了。”
续随子猛地攥紧拳头。
没了门派的庇护，苏寒水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司朝臣眉头紧皱，快速思考着对策。
“放肆！还不滚回来受罚！”良久后，司朝臣摆出了掌门的架子。
此刻只能借着惩罚的由头先保住苏寒水了，大不了偷偷放走他就是。
若是苏寒水再出点事，那么续随子可能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苏寒水抬眸看了一眼司朝臣，他知道司朝臣此举是为了保护他，可是，已经不需要了，习得了无量功法，虽不知威力如何，但前面这群加起来，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苏寒水迫不及待的要报仇。
可凌玄派确实是护了他这么多年，几位师伯师叔对他确实也是极好的，他可以走的一干二净，但不能给凌玄派添麻烦，就当是还了凌玄派的恩情。
“说了退出就是退出！”苏寒水将宋野推到对面说到：“我苏寒水即日起退出凌玄派，是死是活都与凌玄派再无干系，若要杀我，尽管来。”说完，便转身御剑离开了原地。
一群人反应过来，急忙御剑追杀，续随子将宋野扔给司朝臣要他照看，也跟着御剑去阻拦那群人。
天黑的时候，储亦带着重伤昏迷的续随子回到了凌玄派。
佢漠派太过卑鄙，追杀苏寒水的路上，就假借教导不严之名来偷袭本就重伤的续随子，等到储亦找到他的时候，重伤的续随子正跃过满地哀嚎跌跌撞撞地往苏寒水离开的方向而去，后来体力不支才倒下，凌玄派因为续随子重伤，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等续随子苏醒后，司朝臣才沉着脸将苏寒水的消息告诉他。
“小苏被那群人追杀，重伤之际跌落黄泉域，一群人只听到小苏的痛喊，以及，看到他魂灵的消散，怕是身陨道消，魂飞……魄散。”司朝臣说完便坐在床边，良久都没敢抬头去看续随子。
续随子有多宠爱他那两个小徒弟，司朝臣是知道的。
可他说完后，却没听到续随子的回话。
当年柳蝉衣走后，续随子抱着楚山剑无声痛哭，那股疼痛的滋味蔓延开来，连自己都能感觉到，可现在，他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沉默了良久后，司朝臣才听到续随子沙哑地说了一句：“师兄，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