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桃杀三士
二十六章 二桃杀三士
巡街的军士现在也不知在何处,这般吵闹却无人来制止。
人群中那些煽风点火的人怂恿不明真相的百姓冲击律师楼,面对步步紧逼围上来的人群,书香用自己的躯体拦住老妇人,承受着她的一下又一下的锤击:“青霜,快带姑娘进去!关上大门!快!”
老妇人的手臂越过书香去拉扯陈一诺,青霜急忙拉着陈一诺退回律师楼,紧紧关上大门。
“书香还在外面,哪些人会吃了她!”陈一诺反应过来,心急火燎的去想把大门打开。
“姑娘,别开门,那些人冲进来简直可以生吃了你!”青霜急忙大力把陈一诺推进里间:“姑娘,你把门锁好!”
而门外,书香和老妇人都已经被挤到角落,愤怒的人群正在大力撞击大门,木门已经摇摇欲坠。
哐当!大门被撞倒,人群冲进律师楼见什么砸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被那些人揣进怀里拿走。
“你们这些强盗!”青霜看着被砸的七零八落的律师楼大哭:“你们这些可恶的强盗!住手,住手!”
打砸一通之后,人群做鸟兽散跑了个干干净净,留下张老汉的老妻和儿子在原地干嚎。
可怜的张老汉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死后还被人当成工具利用,尸身暴露在阳光之下炙烤。
陈一诺从腰袋里拿出一小锭金子递给心有余悸的青霜:“你且去把金子交给张老汉的儿子,叫他先安葬了张老伯,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就行。”
“凭什么还给他们金子!”青霜抹着眼泪,身上还挂着烂菜叶和鸡蛋液:“姑娘就是太好心了。他们根本不讲理!”
“去吧,他们被有心人利用了!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可怜傀儡。”陈一诺到现在不可能还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他们针对的是应该不仅仅是我。”
她一名无权无势的女子,不值得对方如此大动干戈。
书香和青霜看着拿了金子的张老汉儿子,和他的娘一起吃力的拖着马车把自己的父亲尸体往王城外拉。
“为了银子昧了良心!”书香朝他们呸的吐口水:“不得好死!”
一诺律师楼被砸,像风一样席卷了王城的大街小巷。
没有去的人扼腕叹息:“好可惜,早知道我也去分一杯羹,听人家说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这些东西拿了不怕手烂?张老汉是自己当场撞死在大堂上,这家人拿官府没法,就去讹人家一个好心帮他们的小姑娘,还是不是人啊!”
“这好戏在后头,陈姑娘身后是谁,是虎厄王爷,这巴掌都打到他脸上了,虎厄王爷会受这鸟气?”
街头茶肆,人们饭后茶余都在议论此事!
皇宫里,蝶儿给皇后端进来参茶:“启禀娘娘,今儿王城发生了一桩有趣的事情。”
“何事!”皇后抿着参茶:“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来禀报。”
“新晋受封的灵越郡主,被皇上封为大秦第一女律师。”蝶儿细细的笑着:“在王城开了一家什么一诺律师事务所,接了一桩一个铜板的案子,苦主却自个撞死在大堂。”
“哦!”皇后也笑了:“你这念的和说书一样;一个铜板的官司,还出了人命!”
蝶儿伺候着皇后走下凤台:“更有趣的是苦主的家人今儿拉着苦主的尸身,去大闹一诺律师事务所。奴婢听说,灵越郡主可是被臭鸡蛋烂菜叶砸得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连她新修的、怪模怪样的宅子也被一抢而空。”
皇后用手抚了一下凤钗,走出栖凤殿:“出头的楔子总是先烂掉!蝶儿,你去小厨房盛一碗刚炖好的碧玉青瓜浓汤,随哀家给皇上送过去。”
而南湖别院里,陈一诺泡在木桶热水里闭目沉思。
李旺财、张老汉、姚川、张老汉哀苦的老妻和干嚎的儿子,愤怒的人群,一张张脸在她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挥之不去。
青霜和书香为陈一诺拿来新的衣裳:“姑娘,水凉了,快起来罢。”
“会是谁在后面当推手呢!”陈一诺并不了解大秦朝堂上的暗流涌动,这个地方唯一和她不对付的就是宰相府以及宰相府身后的皇后。
皇后若为前次的事件如此陷害她,不免有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嫌疑。
宰相府?若是宰相府,仅仅就指使人来这么闹一通,打砸一番,好像也不符合羽华城狠厉的手段。
宰相府内,九门提督正在和羽华城会心的喝茶。
“姚川将这件案子已经结案。”九门提督喝着茶:“那个惹事的李旺财明日就罚去渔场打鱼。”
“渔场?”羽华城阴着脸:“江上打鱼很容易葬身鱼腹,毕竟只有死人的嘴巴最可靠。”
“渔场的船只,王翀那老匹夫舍不得花银子换,都已经沉了好几艘船。”九门提督轻笑一声:“姐夫这招二桃杀三士真是高明,陈一诺那个丫头与哪些贱民,这两个小桃子,就能削弱太子和石凌霄在朝中的势力范围。”
“太子虽然至小便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尊称皇后娘娘为母后,可其生母却是为生他因血崩亡故多年的明妃。”羽华城叹息:“皇后娘娘没有自己的子嗣却能稳坐栖凤宫,乃是娘家在背后支撑。打压太子现在的风头,是不得不做防范。毕竟皇上现在龙体安康,皇后还有机会孕育自己的龙子;其他宫中嫔妃还需继续监控,不能让她们诞下龙子。”
“那个八威护国公杜蒙,也不是简单的人!”羽华城告诉自家兄弟:“接连立下大功,虽是闲散的王爷,朝中并无势力,却已经是石凌霄的左膀右臂。你且按照计划行事。太子和石凌霄若想要救那个丫头和涉及其中的贱民,就正如我愿。”
“姐夫”梁海站起身:“那些个贱民死不足惜,兄弟这就告辞,进行下一步。”
与此同时,张墨农和石凌霄齐聚南湖别院,和杜蒙一起商量对策。
“事出突然,惊扰了太子和王爷。”杜蒙请他们坐下:“不知道太子和王爷是否听说今日说发生的事件?”
张墨农和石凌霄都微微点头。
这件事如飓风席卷了王城每一个角落,他们岂会不知!
“这事没那么简单!”张墨农担忧陈一诺:“不知道陈姑娘现在怎么样!”
“听青霜和书香说小妹在她的院子里写写画画,不知道写些什么。”
“没哭就好!”张墨农放下心来。
“我已经派人暗中去城外村子保护张老汉家人以及李旺财的家人。”石凌霄不无担忧:“现在我们的对手究竟是谁,还没明确。你们都各自小心些!我有山雨欲来的预感。”
“你是担心对方杀了他们嫁祸给你我?”张墨农神色严肃:“丫头只是个引子?”
“呆子不值得对方大动干戈,拿她开刀无非是剑指你、我、他!”石凌霄点着张墨农和杜蒙:“这一天只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了。”
“明日早朝且看分晓。”石凌霄捏捏手指:“无论宫中还是前朝势力,都希望化解掉太子如日中天的威望和本王的军权,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有了由头,还不得大做文章?”
“呵呵!”张墨农一声冷笑:“后宫勾结前朝,前朝扶持后宫,父王的悲哀。”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鸟鸣,石凌霄击掌三次,一道人影从房顶飘了下来。
这是石凌霄派出去的侍卫:“回报王爷,城外张家庄的村民尽皆被屠,我等只抢救出来了张老汉瘸腿的儿子。”
三人都惊得站立起来:“全部被屠?”
“是,属下等人赶到张家庄的时候,全村村民大半已经被杀,对方黑巾蒙面,手持砍刀见人就杀,放火烧村。属下等人虽竭尽全力,无奈对方人手众多,只救走了张老汉的瘸腿儿子,他当时受伤装死,后躲藏在地窖里,方才没被对方找到。”
“用的何方武功?”石凌霄希望得到一点线索。
“这些蒙面人那砍刀砍杀村民毫无章法,和属下等人交手,用的全是最直接的杀招,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那名侍卫低头回答:“是训练有素的专业杀手。被属下斩杀的蒙面人尸身上找不到任何标记。”
“张老汉的瘸腿儿子现在何处?”石凌霄最关心的是这个唯一的人证:“无论如何必须医治好他!”
“被属下安排在暗卫营,很安全。”暗卫营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卫,铁桶一般。
等侍卫退出去,石凌霄神色严峻:“他们的刀已经举起来了。看来那个李旺财也凶多吉少。”
第二日,张家庄惨案震惊朝野。
数名大臣将事情缘由一一禀告皇帝:“张家庄惨案,是灵越郡主陈一诺替张老汉打官司引发,请皇上传召灵越郡主!”
“皇上!”王翀站出来:“回禀皇上,耕牛案中已被处罚的李旺财,昨日在渔场打鱼之时,不幸跌落江中身亡。”
“查!刑部给朕彻查!”皇帝不是为一个村子的数十条性命而震怒,是他看出来这一切的事件背后,是他的朝堂里,有极为凶险的暗流。
“把陈一诺带来,朕要亲自审问!”皇帝心里和明镜一样,能被九天神龙选为代言人的陈一诺,绝非冷血无情的叛逆之辈。
“皇儿!”皇帝阴森森的把张墨农叫出列:“你素与灵越郡主交好,张家庄惨案,你怎么看?”
张墨农跪倒在地:“父王,灵越郡主心思纯良,绝非屠村杀人之辈。”
“明明是她输了官司,恼羞成怒,又被张老汉的老妻和儿子围堵她的律师事务所,灵越郡主善言狡辩引发了众怒,就对村民痛下杀手,酿成张家庄惨案!简直是惨无人道!”一干文臣纷纷出来表达自己的愤怒:“数十条人命,请皇上为这些冤魂声张正义,严查灵越郡主和她背后的支持者,给逝者一个公道,还大秦王朝朗朗乾坤。”
“石爱卿!”皇帝点石凌霄的名:“灵越郡主曾经长时间借住在虎厄王府,石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灵越郡主乃是被人陷害冤枉!”石凌霄回禀:“臣在第一时间派遣侍卫去保护村民,就怕被有心人栽赃陷害,可是臣还是迟了一步,对方先臣一步派出杀手屠村。这些杀手目标明确,手下无一人存活,手法狠厉。根据他们与臣派出的侍卫交手情况,这些杀手没十年的专业训练,根本达不到那般干净利落的手段。”
石凌霄用余光看着窃窃私语的群臣:“灵越郡主乃一介弱女子,根本没有这样的实力。”
“太子和石爱卿皆与此事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在刑部彻查此事时,你二人不得插手其中。”皇帝怒气冲冲:“太子禁足太子殿。”
大内侍卫把陈一诺带上金銮殿,陈一诺匍匐在地:“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灵越郡主,朕问你张家庄惨案始末,你给朕细细讲来!”
陈一诺将事情缘由一一讲给皇帝:“皇上,张老汉家人围堵律师事务所乃是有人挑拨唆使,人群中还有人在鼓动人们的情绪,让不明真相的百姓在愤怒之余撞破大门,将微臣的律师楼洗劫一空。而整件事当中,张老汉的尸身被利用,成了博取人同情的道具,张老汉之妻和他瘸腿的儿子是收取了他人银两,听人指使的傀儡。”
“你怎么知道?”皇帝继续追问。
“张老汉之妻和书香被人群挤得蜷缩在角落里时,书香听见张老汉之妻不停的重复一句话:不是我要来的,他们给我银子让我们来的!”
“现在张家庄被屠杀殆尽,死无对证;你当然可以任意胡编乱造。”一名中阶官员站出来:“你口中的他们是谁,张家庄被屠,郡主怎么解释?”
“皇上!”陈一诺抬起头:“微臣替张老汉打耕牛官司,仅仅只收取了一个铜板,微臣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意图和动机。如果仅仅以微臣恼羞成怒来解释,未免太过牵强。”
“对呀!郡主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嘛!”另外一起大臣觉得陈一诺说得有礼,她身为郡主,皇恩正浓,何须如此与赤贫的张家庄人掰扯自此呢!
“皇上!”这时九门提督梁海趁机出班:“启禀皇上,九门提督衙收到百余张状纸,皆是状告八威护国公烧山毁林,令鸡冠山中的百余浮山民不得不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看皇帝没有吱声,梁海再次发声:“当地官员不敢接受此案,皆是畏惧八威护国公和虎厄王爷的威名,不得已将这案子上报九门提督衙,微臣也深感为难!”
梁海的话顿时掀起滔天大浪,梁海心中暗喜,自古以来,皇权最不待见的就是功高盖主的臣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鸡冠山一战的其他机密。
深知个中缘由的皇帝淡淡的看着梁海:“梁爱卿,护国公和石爱卿为剿灭鸡冠山流寇,不得不烧毁流寇的聚集地,其情可谅。传朕旨意,鸡冠山的山民好生安置,户部拨付银两,给他们用以安家。”
“臣领旨!”梁海见此计不成,甚是气恼。
散朝之后,群臣三三两两的各自出了皇宫。
石凌霄跟在陈一诺身后慢慢走着。
一名内侍朝石凌霄走过来,他是皇帝身边的内侍。
“奴婢见过虎厄王爷!”内侍微微行了礼:“皇上让奴婢给王爷传一句话。”
“辛苦大侍了!请讲!”石凌霄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着百官的面宣布他不得插手张家庄惨案的侦破,这会带什么话给他呢!
“皇上说很喜欢听王爷外出游历的奇闻轶事,皇上担心王爷外出遇见难缠的小鬼,特将皇上自己的佩剑赐予王爷,随身带着。”内侍小心翼翼的把一长盒子递给石凌霄:“皇上说了,此剑上斩神下斩妖。”
石凌霄双手接过长盒子:“多谢皇上!”便大踏步往宫门外走。
内侍告退走后,陈一诺追赶上石凌霄:“咋的了?皇上要把你驱逐出去?还是要你和蒙哥一样当个闲王?”
“恩,对的,以后本王再也不能护着你了。呆子,你就自求多福吧!”石凌霄懒得和陈一诺解释,更多的成分是吓唬她。
这呆子不吃点苦头,不知道馍是面做的!
“别呀!”陈一诺屁颠屁颠的快步追赶石凌霄:“你别抛弃我呀!你现在抛弃我,简直是司马光砸郭德纲,不分早晚呀!”
石凌霄领悟到皇帝的意思,张家庄惨案不仅仅只是为了要陈一诺的命,或者是把他石凌霄拖下水,现在将一国之储君牵扯其中,张家庄惨案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等候在宫门外的杜蒙远远看见石凌霄和在后面追赶的陈一诺,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怎么样,事态严重吗?”杜蒙和石凌霄并肩骑马:“等得我都上火了。”
“太子被禁足在太子殿,本王和呆子被皇上责问,案子由刑部审理。现在先行回到王府,咱们好商议下一步。”
“现在还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是谁在发难?”杜蒙也想不明白。
“今日跳出来的都是小虾米,最边缘的人。”石凌霄看着鱼肚白的天边:“这是一盘很大的棋。二桃杀三士!不可谓不高明!”
“二桃杀三士?”杜蒙喃喃的念着,心思澄明却一脸无知:“啥二桃?桃子?”
石凌霄微微点头:“呆子和所有张家庄的无辜百姓就是二桃!”
“借刀杀人的意思?”杜蒙一副懵的样子:“有人想借刀杀人?”
“恩!”石凌霄勒住马头:“护国公,你且和呆子回到王府等候,本王去去就来。”
现在张家庄惨案只留下唯一的一个人证,张老汉的瘸腿儿子还在被救治当中,他可千万千万不能死。
石凌霄驱马来到戒备森严的暗卫营,高大的营门内外都是武装到牙齿的侍卫。
进入到救治瘸子的房间,黄远韬才刚刚为他包扎好伤口。
“王爷来得正好!”黄远韬急切的拉过石凌霄:“老夫刚刚才让他安静下来睡着了。受到过于强烈的刺激,他的神智不太清晰,说话颠三倒四。”
“本王可以问话吗?”石凌霄心急如焚。
“王爷勿急,还是等他醒来罢。”黄远韬不建议石凌霄现在就审问这个可怜的人。
“尽快医治好,保护好他。”石凌霄吩咐暗卫们:“加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