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杀手生涯的耻辱
边阮阮大病初愈,加之看见丁三绺心神激荡,大喜大悲之下又昏厥过去。丁三绺看着眼前的女子,犹自记得当初拉着自己躲在石头后面要吓边海洪的俏皮模样,暗自心疼不已。
只是如今,他入得山海楼干得都是杀人越货的营生,虽未错杀过无辜终究不是光彩的事。而且成年入观海的紧迫感以及那覆灭整个邀月神朝的恐怖势力,让他对儿女私情只能望而却步。
丁三绺暗叹一声,在房中留了些吃食和银子,随即出了宅子,此时外边已是入夜,他手恰法诀,暗自感知一下,目光如电,划破西北。
往常任务,他还需要去山海楼花几块下品宝钰,去探查下对方的下落,但是对于闫国公子他只需要循着那模糊的感知就能够追踪得到。
定国北方,盘水城,城北有大河,名盘水,是定国和闫国的南北交界线,因两国交好,盘水城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商贾如过江之鲫,是大曱国第二大城,仅次于大曱国主城舆城。
其内楼阁交错,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热闹至极。城中有名的酒楼,遇仙楼,三楼雅间内,闫公子闫墨正襟危坐,手抚折扇,不时看向窗外街道,一脸惬意享受。素白的锦袍上,绣着蟒蛇出洞,这是闫国国主对他此行所办事情的奖励,一个王室私生子被赐予蟒袍,端的是莫大的荣耀。此刻的闫墨真的是春风得意,眼中倨傲之色更甚,只是左边半拉耳朵上那粉嫩的伤口让他仍是耿耿于怀。
旁边的八两仙站在闫墨身后,双眼微合,面无表情,雅间内再无他人。忽然雅间外传来一声禀报,“少主,居灵教的人已到。”闫墨眼睛一闪,“请进来!”随即一名全身被黑袍笼罩的人被带了进来。
闫墨并未起身,而是眼睛微眯上下打量来人,“可带来了好消息?”只见那名黑袍人抬起双手将遮在头上的斗篷掀起,露出一张惨白的人脸,此人光头琼面,双目灰败,那露出的双手都露出了长长的指甲,一股腐败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那人一开口露出黑黄的牙齿,说不出的恶心,“闫公子,此次前来是带来两个消息,都是你要我们查探的,边家余孽已逃走,且伤势已愈,另外你要搜寻那人不久自会来寻你。若是需要我们出手,那就是另一个价格了。”
闫墨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随后扇了扇自己面前,似乎对那尸臭味很是不适,“不用!”那人不再言语,转头倒在地上。
闫墨似乎是见识过对方的手段,指挥手下把尸体抬走处理掉。
八两仙开口道:“若是那贼子现身,我必拿他。”闫墨摆摆手,眼中的自信和倨傲更甚,“若是之前,我可能确实需要八师帮忙,但是现在嘛…”他狠狠地握了握拳头,“我有望月狼族的小狼王为伴,试问纵云境之下谁是我敌手!”似乎这闫公子在连云山脉得了不小的机缘。
闫墨挥了挥袖子,想驱散房间里的尸臭味,“走吧,八师,既然已知消息,我们就静候那贼人到来,以报我削耳之仇。”他站起身,随后顿了顿,“居灵教果然神奇,竟然可以掐算别人动向,不愧是仅次于山海楼的存在!”
闫墨一行人就住在遇仙楼中,若是寻一处宅子休息,对方不敢轻易涉险,但若是选择住在人来人往的酒楼中,那对方才更容易现身。
他们这边早已准备妥当,静待丁三绺的到来,这一等,竟过了三月有余。
此时的丁三绺胡子拉碴,衣衫褴褛,仿佛回到了丁家寨的日子,他哭丧个脸,奔跑在定国西部山间,早就过了盘水城,身后一头近二千斤的巨型野猪正追赶着他。
那日他将边阮阮二女安顿好后,去了趟山海楼,想着跟第五月兑点疗伤的药,之前他很少受伤,但是这次要面对的是八两仙这种琢雾境强者,他也是谨慎小心很多,谁知第五月没收他宝钰却直接递来两瓶药,临了还来了句,“早晚都是你的,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把丁三绺整得一愣一愣的,他揣着两瓶药出了城,一路向西,循着那个模糊的感觉而去,本来一路无事。
行至云国与定国的交界云定城,丁三绺入城中补给一番,而后出了城,夜宿在城西五里的荒山之上,以他纵云境的实力,哪怕不眠不休长途奔波也是可以的,只是他一来已经习惯每日夜晚修习影葬术,二来面对八两仙二人实在不敢以疲劳状态面对,故而每晚入夜他就寻一处荒无人烟之所休憩。
那日,他已修炼完影葬术,顺手打了一趟丁家拳,时至今日,丁家拳已然对他毫无帮助,但他仍然是口中呼喝不止,打得是虎虎生风。一趟拳法打完,他甚是满意,不禁长啸一声,声若洪雷,刺破漫漫长夜。
音波过处,草低树斜,竟被蹚出深深的印痕,不愧是纵云境高手的威势,他喟然长叹,“千古难觅一敌手啊!”转头拂袖向山下走去。忽然一股接近四阶的气息从对面山坡上爆发开来,一头身长八尺,近似两千金的野猪冲他跑了过来,野猪速度极快,猩红的小眼中满是恨意,头顶二八分的炸毛,两根獠牙如银白长枪般直刺丁三绺。
丁三绺大惊,想来是自己刚才一顿输出吵醒了这座山中的王,看着那野猪身上将近四阶的气息,他不敢怠慢,脚尖轻点地面,向后划出百丈有余,心道,“这头猪气势有些恐怖,我有任务在身,不能与之缠斗,待我出了它地盘,想来也就罢手。”随即顺着那模糊的方向逃去,后面野猪速度不减一路追赶,约莫过了数十里,野猪渐渐慢了下来,想来是马上要出它的地盘。
丁三绺心有所感,回头一望,心下大喜,随后他做了一个让他到现在都后悔不已的决定,他停下身子,望着后面慢慢停下来的野猪,想起被头猪追得狼狈不已,心说输阵不输势,随即挑衅一笑,“老猪,留着这身肥膘,待丁爷日后来取!”说罢,还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自从上次刺杀潘林广时见过土匪用过,他觉得很帅,找着机会也想耍一下,今天这个场合就不错,然后…
本来已经停下身形的野猪“嗷”的一声,全身猪毛炸开,身上竟然泛起一层紫色雾气,隐约间雾气中有雷声响起,而后雾气慢慢晶化形成一件铠甲套在那野猪身上,铠甲上晶化的尖刺泛着紫色寒光,连獠牙都晶化,比原先又长了数寸,野猪套上铠甲后顿时气势暴涨,隐隐迈入四阶。
丁三绺盯着飞奔过来的野猪,“乖乖,紫色铠甲猪!”不及多想,撒腿就跑,野猪眼看距离越来越远,情急之下,一身髯毛如钢针般射向丁三绺,丁三绺被这铺天盖地的猪毛雨攻了个措手不及,所幸肉身得过强化加之距离过远,后背虽被扎成刺猬,但都受创不深,内力一震,尽皆脱落。
就此一人一猪开始了亡命天涯的浪漫日子,丁三绺怕伤及无辜,专门挑选人烟稀少的道路,一路上山川湖泊都留下一人一猪的踪迹,他不是没想过甩脱身后的耿直猪哥,奈何对面虽重若千斤耐力却极好,哪怕他在夜间施展影葬术,却依然被那野猪远远缀着,想来定是那野猪秘术使然。
一路虽然避开人烟,依然是被不少山中猎户见到,从此在大曱诸国都流传出很多传言。
“听说了吗?有一人被一头野猪撵的在天上飞?”
“我亲眼所见,听说那人久不见女色,偶遇母猪,遂色心大起,结果被公猪追杀数千里。”
“你看错了,我三舅的老婆的外甥的二侄女家掌柜的在山中打猎,是一头刺猬被一头野猪撵,只是那头刺猬好大,还会飞。”
…
一次,丁三绺发现一处山洞,洞口狭小,于是闪身而入,想着以野猪的体型,定然是无法进入,他自然是可以再从另外一个洞口逃走,谁知他进入没多时,洞口竟钻进一个九尺大汉,身着紫袍,手握木棍,豹眼环眉,铜铃大的眼中戾气尽显,躲在暗处的丁三绺被吓得循着另一个洞口跑了出去。
第五月《万法初解》曾注释过,“妖,可化形之灵兽,乃同族皇者,世间之灵,钟天地之灵秀者,妖可排前三。万虏唯二九品,他朝不敢侵。”
既然知道对方是妖,那就可以沟通,出了山洞不久,就整理下衣着,彬彬有礼的站在原地,望着又化为野猪的汉子,他远远拘礼,朗声喊道,“这位兄台,先前是小弟惊扰到阁下,小弟在这给兄台赔礼,还望兄台…”那野猪根本就不听他掰扯,身上本已消散的紫色雾气又隐隐升腾,显然是不想听丁大当家的废话。
丁三绺拘礼行到一半,抬头一瞅对面这架势,他哪还不清楚对方的打算,他撒腿就跑。
一人一猪一路追赶着横穿了整个大曱国,双方都已经油尽灯枯,丁三绺头发蓬松,衣衫褴褛,飞行速度已经快跟走车不多了,而身后的野猪也步履蹒跚,追逐的脚步都开始打摆子,满身肥肉好似都瘦了数圈。
有次他经过丹国中部山区,想着引着身后野猪进入别的灵兽地盘,谁知被一股远超四阶的兽王气息震慑,一人一猪屁滚尿流的逃走了。
这天二人都停了下来,不是他俩想停,而是因为他俩被一个女人一手一个,掐着脖子拎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