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十九章
孟流光道:“这就是你们为什么迟迟拿不下射月的原因,他们的人口只有你们的二十分之一,军队数量也相差悬殊,但他们军中都是勇猛的壮汉,靠人头升级,凭军功做官,所以他们积极性才高,你以为他们过来打两下就跑很没意义,但他们本来也没指望能打赢你们,他们只是想抢东西,顺便杀几个人泄愤,所以他们不恋战,拿几个人头就跑回去领赏去了,要对付这种人,你们必须得比他们更狠,让他们在你们这里一点便宜也占不上,一个人头也抢不到,他们真被逼急了才会全军出击,到时你们想办法截住后路,方能瓮中捉鳖、一网打尽。而这需要大量受过专业训练的精壮男人,你们偏偏没有。”
凤十六闻言,问:“你怎么对射月的事这么了解?”
孟流光顿了一下:“客人们有时闲聊,我听来的。”
凤十六没有发表意见,只说:“你的想法我知道了,以后你可以多跟我说说。”
孟流光得了鼓励,便道:“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可以尝试着多给男性一些机会,让他们发挥他们的特长,这对你们也是好事一桩不是吗?雌阴国为什么非要这么打压男性不可呢?”
凤十六道:“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很尊敬我的父亲,我一直觉得,像他那样优秀的人,如果能有更多的机会,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可是我国的大多数女性不同意给予男性与她们同等的条件和机会,我想,也许是因为她们担心,万一男性有了机会,做得比她们好了怎么办?这么多年的女尊男卑思想早已在她们心中根深蒂固,她们骨子里始终认为男性天然就该低她们一等,不论她们在外面如何给富贵人当牛做马,回了家,总有一两个男人可以给她们压迫,这样才使得她们寻得了些自尊心,因此,我想,越是底层的女性,越是无法忍受男性比她们强。至于高层,其实到了一定的位置,男女根本就无所谓了,人们眼中所看到的只有利益而已。”
孟流光认同了凤十六这番话。二人又聊了几句,凤十六道:“今日你说的事,我会帮你想想办法,但我现在不会给你一个肯定的承诺,所以你也不必抱有希望。”
孟流光闻言,喜道:“有你这句话,我便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凤十六告辞离开后,孟流光便安安静静地在流水桥等着,同时也没忘了拜托卫子君找人想办法安抚甄晴,别让她察觉到不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到了二月份,一纸捷报从北境传回圣地,传得人尽皆知。
冷家军大胜射月,将之驱逐三十里,不日抚远将军将凯旋回朝。
一时举国上下欢腾一片,孟流光不管走到哪里,不管见到谁,人人都是一片喜庆之色,感染得他也欢喜了几分。冷倾又成为了众人口中那个常胜不败的少年将军,之前关于镇国公府通敌的流言也消弭无踪。
镇国公的孙媳、寒门官员之首卫子君趁势煽动舆论,联名寒门官员向皇帝请示,加封冷倾为三品靖北大将军,皇帝顺应民意答应了,不仅加封了冷倾,还定了她日后承袭镇国公的爵位,同时犒赏三军、层层晋封,不少人都得了赏赐。就在这一片祥和之中,东海郡王凤十六也站出来提了一个建议,她提出,新皇登基后日理万机、操劳国政,并未像历代先帝一般举行大规模的继位仪式,如今正值此良机,陛下应当依旧例,大赦天下,一是延续普天同庆、天下共喜的氛围,二也可让天下万民感受到新皇的仁慈体恤之心。
她这建议一出,得到了不少官员的赞同,终于皇帝也被说动,颁布了一道圣旨,大赦天下,让刑部和内务府择选了一些适合的囚犯和官奴官伎,通通赦免释放。
孟流光得到消息的那一天,正是二月二龙抬头,凤十六在他面前拿出他的卖身契时,孟流光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差点给她下跪。凤十六扶住孟流光,笑道:“你怎么也学得这一招?”
孟流光激动道:“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本以为没有希望了,没想到还能有今天,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凤十六道:“你不用谢我,这事你最要谢的是冷倾,倘若不是她得胜归来,我也不能顺水推舟向圣上提出大赦天下的请求。这下,她欠你的一条命,是否能了结了?”
孟流光道:“原来你还记着这事。”
凤十六道:“我当然记得,你那会儿可是视死如归地想要杀了冷倾。”
孟流光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今是这样的情况,我似乎也没有立场再去恨冷倾了,那么,我跟她就算是扯平了。”
凤十六点了点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孟流光道:“我要成婚。”
凤十六道:“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孟流光忙说:“但我们永远是朋友,你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我一定全力帮忙。”
凤十六哈哈笑着走了。
卫子君刚从镇国公府回来,便听到下人说流水桥的孟流光求见,已安排人在书房等着了,卫子君急急过去,孟流光见了她,道:“两月不见了,卫大人最近过得如何?”
卫子君无奈道:“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孟流光便道:“我来求你一件事。”说着拿出自己的卖身契给卫子君看。
卫子君看到卖身契的一瞬间便什么都懂了,她道:“东海郡王是真喜欢你,为了给你赎身,费了这么大的劲,其他被赦免的人可都要谢谢你啊。”她看着孟流光,“可她费了这么大的劲后,竟然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这才是我最佩服她的地方。”
孟流光道:“东海郡王对我并没有什么心思,她只是单纯想帮助我罢了,她善良。”
卫子君显然不信,但也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问:“那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孟流光道:“是这样,我当初跟甄晴认识的时候,我对她说,我是你的弟弟。”
卫子君一下便明白了,道:“所以你想将错就错,让我真的将你认为弟弟,以卫公子的身份出嫁。”
孟流光道:“我知道这样会给你添很多麻烦,但是除了这个方法,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谎圆回去了,子君,我只能求你帮忙了,我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一定会感谢你一辈子的。”
卫子君被一句“子君”叫得晃了晃神,无言地看了孟流光半晌,道:“你每一次主动找我,都是有求于我,孟流光,你是不是……”
她想问,他是不是从来未有一刻喜欢过自己,可她觉得说出来有些可笑,于是便止住了。
孟流光道:“咱们两个是造化弄人,怪不得谁,如今我只想跟甄晴结婚,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你也有你的丈夫和孩子,不是吗?”
卫子君道:“你先回去吧。”说完转身走了,临出门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回去等我消息。”
晚上,冷歆哄团儿睡下后,问下人卫子君休息了没有,下人回说卫大人独自在书房里,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冷歆有些担心,便独自前去看了看,他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卫子君灯光下的影子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冷歆端着热汤推门走了进去。
卫子君抬头看了他一眼:“相公怎么来了?”
冷歆道:“来看看你,这么晚了,还在忙公务?”
“那倒不是,是一些私事。”
冷歆走过去将热汤放在桌上,道:“虽已立了春,但夜里仍然寒凉,我给夫人煮了碗银耳羹,你喝了暖暖身子也好。”
卫子君道:“劳烦相公了,你放着吧,我会喝的。”
冷歆这一走近,才闻到卫子君身上的酒味,不由微微一愣,想了想,还是道:“苦酒伤身,夫人要保重。”
卫子君道:“相公说的是,是我不该,明日我便请太医来为我安胎。”
冷歆一顿,他本是关心卫子君,却被以为是在关心她腹中的孩子。冷歆性子孤高,不愿解释,便转移话题道:“夫人在写什么?”
“嫁妆单子。”
“夫人的哪个亲戚要出嫁吗?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嗯,我近几日新认了一个弟弟。”
“是孟流光?”
卫子君一顿,看向冷歆。冷歆也直视着她,道:“夫人不必奇怪,我暗中调查监视夫人,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夫人早便知道的,不是吗?”
卫子君收回了目光,放下了笔,缄默不语。
是的,她早知道的,自打她投靠了镇国公府那日起,冷家便将她所有的过往都一一调查过,并且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冷歆嫁过来后更是明目张胆地监视,她早知道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