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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热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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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内。

    萧长卿伏在桌案之上,难得睡了一个一夜无梦的好觉。

    伺候在廊外的太监,一听到他醒来的动静,便连滚带爬地蹭进来,哭丧着脸,将昨晚至今发生的事,哆哆嗦嗦地讲给萧长卿。

    “陛下,昨夜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闹翻了!”

    “差点在椒房宫打起来,平白让外头人看了笑话!”

    萧长卿眸光中仍带着久睡后的困顿。

    他听到太监的话后,困顿之意散去些许,当仍面无表情,看着极为平静。

    昨夜,他任性一场,并未同皇后同房,早猜到椒房宫那边会不太平。

    没想到这两人倒是闹起来了。

    一个是假冒的史家女。

    一个是假冒的韦家女。

    也不知是谁给她们的底气和勇气,让她们顶着这不属于自己的身份,敢在皇宫之中为非作歹。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如今这二人在哪儿?”

    他想着,折腾这么一夜,铁打的人也都该累了,估计都回各自的宫中休息了。

    却没料到,太监竟道:“回陛下……”

    “二位娘娘想要寻您讨个说法,可您昨日饮了酒,好不容易得休憩一晚,薛乾大人下了死令,说谁也不许来打扰您,奴才便将二位娘娘都撵走了……”

    “如今二位娘娘叫上了宫里的其他妃嫔,正聚集在芝兰殿,等太后娘娘给个说法呢。”

    芝兰殿。

    萧长卿瞬间清醒。

    等反映过太监话里的意思后,脸都绿了。

    这群不省心的!

    他急匆匆地起身,发麻的双臂撑起半边身子,衣角掀翻了那已冷尽的烛台,长袖将那案牍满桌的书稿给推搡落地。

    散乱的发都来不及整理。

    左脸上还带着压了一晚上的淤青。

    他只略整了整袖口,便要夺门而去。

    “怎能去芝兰殿胡闹!”

    好在小太监扑过去拦住了他,用一种艰涩、无奈、又绝望的语气道。

    “陛下,您好歹让奴才给您收拾一番啊!”

    “若薛乾大人看到您这副样子,回头能把奴才骂死!”

    ……

    芝兰殿外,绘满彩漆的门下,宫妃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你来一句我来两句已消磨时间。

    史皇后此刻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在太后娘娘面前参皇贵妃一笔,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宫之主的身份,此刻最应该做的是管理好这些嫔妃,别再外头丢人现眼了。

    忽然——

    吱呀一声。

    门被推开。

    众人或期待、或嫉恨、或恐慌地朝门内望过去——

    本以为会看到仪态万千的太后娘娘。

    没料到,却看到一个面若腮雪,被养得唇红齿白的妇人装扮的妃嫔,从那门后显现出身形。

    她的五官,并不算出彩,只能叫清秀。

    在这后宫一众国色天香的佳丽中间,朴素的不能再朴素。

    可即便这样,仍收获了所有人嫉妒与怨恨的眼神。

    无他。

    突然出现的这女子,正是寄居在芝兰殿中,怀着陛下唯一个龙脉的,曾经的贵妃娘娘桑桑!

    桑桑扶着自己那凸得并不明显的肚子,走一步缓三步。

    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慢悠悠挤到众人面前。

    接着,双手搭在肚子上,露出那不染豆蔻的十指。

    她极不好意思地道:“太后娘娘说了,女子若留过长的指甲,虽然涂上豆蔻看着美妙,可向我这般做娘的人了,便不好再留这长指甲了。”

    “若哪天戳着自己,或者戳着腹中的胎儿,只怕陛下都要心疼了。”

    谢嫔闻言,眼白都快翻出去了。

    大姐,您那是指甲不是刀叉,还能戳进肚子里啊?

    可心中再怎么嘲笑,再怎么鄙夷,谢嫔都不能否认,她是如此嫉妒桑桑……

    说来不怕人笑话。

    陛下还从未跟她圆房召她侍寝呢!

    入宫数月,还是个雏儿……谁信!

    可恨眼前这挨千刀的桑桑,都被打入冷宫里了,又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将陛下勾了过去,不仅恢复了以前的荣宠,竟还怀上了陛下的孩子。

    她嫉妒!

    简直嫉妒的要死。

    桑桑还在那矫揉造作,故作姿态地继续诉说。

    “如今嫔妾是双身子,行动不便。”

    “陛下和太后娘娘说了,让妹妹我等闲不要站着,不要走动,不要做剧烈的动作,能用嘴巴开口叫宫人的,就不必自己插手。”

    “如今诸位姐姐来了,按照礼仪,妹妹合该给各位姐姐行个礼的。”

    “只是……”

    “若腹中的胎儿受到什么惊吓,你们也难辞其咎啊……”

    史皇后嫌弃地摆了摆手,道:“不跪就不跪,不必那么多废话。”

    “怎么是你出来了?太后娘娘呢?”

    桑桑面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太后娘娘正在用早膳呢,差嫔妾先过来接你们。”

    “另外再让嫔妾问一句。”

    “诸位上次抄经快抄废了的双手,如今可痊愈了?”

    “正好各宫娘娘从前抄的那些,都被太后娘娘送到寺庙装藏了。”

    “今日,各位娘娘的闲了,便多来咱们芝兰殿请个安,请几本佛经回去,抄它个百八十遍,不仅解了咱们娘娘的难题,还能让各位娘娘修身养性,练出一副气派来。”

    史皇后不知道抄经之事,皆因当时被抄经时,她被兰溪特殊对待,送回了储秀宫。

    而那些被兰溪用金刚经折磨了八百上千件的其他妃嫔,想起那暗无天日的日子,忍不住生出了退却之心。

    要不就这样吧。

    太后娘娘还是那个太后娘娘,怎么允许老鼠在狮子头上耀武扬威。

    若是在别的宫殿里头,她们还敢看看这两位主子的热闹。

    可如今在芝兰殿中,只怕她们没那个看热闹的命!

    谢嫔先提出告退。

    “那个……嫔妾宫里昨夜发生了一起偷窃事件,至今还未找出那小贼,嫔妾嫉恶如仇,向来不干那姑息养奸的事情。”

    “所以……皇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还有桑桑姑娘,劳烦您同太后娘娘说一声,嫔妾便不进去打扰了……”

    “谢嫔!”

    谢嫔与她同出自江南,史皇后对她天然带了几分亲近。

    可如今,这谢嫔竟是第一个犯怂胆小的,这让她怎能不怒!

    “盗窃之事,自有掌宫的嬷嬷处置,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你莫不是想临阵逃脱吧?”

    见识过兰溪威风的谢嫔,怎会因史皇后两句话就提枪上阵?

    “皇后娘娘明鉴啊,妾身说的都是实话。”

    “若去晚了,让那小贼流到后宫之中,造成更大的损失,影响娘娘治理后宫的话,嫔妾真是”

    她连向史皇后讨饶的功夫都不曾留,匆匆转身,拎着裙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史皇后气得面色铁青。

    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受不住的不知名妃嫔,也纷纷提出告退。

    “皇后娘娘,妾身昨夜起夜时闪着腰了,身子实在是不适,再站会,只怕这老腰都要废了,便先向您告辞了。”

    “妾身也是,妾身昨夜被毒蚊子叮在脚心了,快痒死了都。您看着妾身此刻正正经经的,其实妾身真的需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鞋子脱掉好缓解那痒意。”

    ……

    五花八门的理由,没有半点说服力的原因,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已有四五个妃嫔带着史皇后的恼怒的眼神,匆匆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史皇后憋着一口气,恨恨地盯着桑桑,却无处可发。

    不过是在芝兰殿住了几日,便把自己当芝兰殿的人了?一心向着宫殿里头的老女人,为她出谋划策当马前蹄?

    呸!

    这般的墙头草,迟早要遭报应!

    史皇后心里头这么想的,面色愈发凶狠,盯着桑桑的眸光愈发不善。

    直到——

    一道温柔平静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桑桑姑娘许久不见,不知身子可还安好,肚子里的胎儿可还康健?”

    众人皆朝那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竟是宫里的透明人文妃。

    文妃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是兰衡的学生,是标准的兰党。

    她的女儿入宫之后,跟在兰溪左右,为兰溪马首是瞻,是宫里头最明显的兰溪一脉的人了。

    平日里,有兰溪做依靠,她轻易不会掺和进这后宫的纷争之中,只会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中,默默地帮兰溪处理宫务。

    因此,在宫中虽没有多少交际和人缘,后宫里头的人谁也不敢轻时小瞧他。

    无论是否是兰太后一党的,都不会给她脸色看。

    就连今日,她没有去史皇后的椒房宫里给史皇后请安,史皇后顾忌着她身后的兰溪,也不敢轻易地吐露不满。

    只是……

    不是称病休息了吗

    如今跑到芝兰殿门前做什么?

    桑桑下一步的动作和话语,解答了众妃嫔的疑惑。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不过文姐姐,每日妹妹都能听到你的声音呢,只是被困于别院,见不到你的人。”

    “每日这个时候,你都会过来芝兰殿给太后娘娘请安,不知妹妹说的对不对?”

    “好几回妹妹我下午的茶点和零嘴,都是你带来的呢。”

    桑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热情。

    文妃的唇角,也泄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若说兰溪似兰花,高洁动人,国色芳华。

    那文妃就好似冬日的梅花,还必须是腊梅。

    看着不显眼,不夺目争艳,但那丝丝缕缕的芬芳,却能从雪地里透出来,让人心驰神往。

    “都是太后娘娘交代的。”

    文妃谦虚道。

    “太后娘娘怕你日日在偏殿里带着寂寞,便交代我每次过来,带些新鲜的吃食和玩意,你若要谢,便谢太后娘娘吧。”

    桑桑闻言,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曾以为,兰溪会是她一生的敌人。

    若非兰溪,她怎会来到京城,怎会和外祖父外祖母相隔两处,数月都不得见一面。

    若非兰溪,她怎会在这后宫起起伏伏,变成如今这般连自己宫殿都没有的惨状?

    可是……

    若没有兰溪,凭她一生的本事,怕是都凑不齐进京的盘缠,更不可能来到皇宫之中,也不可能有幸救下陛下,成为陛下的贵妃……

    一番周折后,无名无份的她,更是因为靠着兰溪的怜悯,才挺着大肚子得了一处安全的小院,在其中乖乖待产……不用操心安全、不用操心太医、更不用操心吃喝拉撒。

    心中虽有对兰溪的感激,但感激不多。

    因她本就是一个冷心冷清自私自利的人。

    凭什么要对兰溪妥协。

    今日之所以出来,也不是真忘了帮兰溪解决麻烦,而是觉得这一场戏码,光听说都很精彩呢,能借此机会冲到外面看一看,便更满足了。

    而需要她做的,不过是帮腮雪姑娘带两句话罢了。

    可文妃的这两句话,让她站在原地愣了一瞬。

    兰太后……难不成竟是如此细腻之人?

    文妃又往前走了两步,问起了桑桑身后的腮雪。

    “太后娘娘今日身体可还好?”

    “娘娘今日处理宫务交接之事,实在太辛苦了,这是妾身自己熬制的五指毛桃汤,补气养血,您待会儿端给娘娘尝一口吧。”

    将手中拎着的食盒递到腮雪手中后,文妃朝殿门里头,像兰溪所在的方位行了个大礼,而后从袖中抽出自己的丝帕,携着满身的书卷气,缓缓离开……

    ……

    芝兰殿会客厅内。

    芭蕉掩映。

    外面发生的桩桩件件事情,都有宫人汇报给兰溪。

    那一盅五指毛桃的汤羹,也被端到了兰溪面前。

    冰裂纹的汝窑汤杯上,发出浅淡的鹅黄色的晕光。

    那味道光是闻着,都觉得清甜新鲜。

    兰溪就着勺子喝了一口,赞道:“文妃的手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凝霜也笑着将往事说道:“当时,文妃娘娘也是偶然听说您爱喝汤,回去便用了心,现学现煲的,您喜欢便好。”

    兰溪紧绷的眉心得到了些许松弛。

    一碗清汤下去,她心头的气性也没那么大了。

    再加上文妃也在外面候着……

    她可不想折腾自己人!

    于是,便道:“以文妃为首,将外头所有嫔妃都请来吧?”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现存的不够,还可以去哀家的私库去群。”

    “除了文妃娘娘,其他人,都得好一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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