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可怜你，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自己。
ab走到桌子旁，坐到小男孩身边，面对着林香，伸出手。
林香不懂他的意思，“什么？”
“我的那份夜宵呢？”卷曲的黑发下，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她就负责给他拿饭一样。
林香不想搭理他，她还在思考男孩刚刚说的话。她对男孩说：“你和那个外卖叔叔很熟吗？”
ab插嘴，“什么外卖叔叔？”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没人给我做饭，就会叫他家的外卖给我，爸爸说外卖放在门口，叫我过一会儿再去拿，我听爸爸的话，等了几分钟，听到外面没有声音了，打开门，外卖叔叔还在外面。”
林香和ab对视一眼，表情严肃。
她追问，“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小男孩放下筷子，过短的衣袖刚刚因为手臂弯起，都窜到了胳膊肘。
“他很好，问我父母为什么不在家，只剩我一个人，他还陪我玩，有的时候，爸爸忘记给我订外卖，他还会给我送饭。”
林香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他有没有做过让你不舒服的事，比如说把手放在你身上”
小男孩摇了摇头，说：“没有，外卖叔叔每次来只是看我吃饭，看到我吃饱了他就很开心。”
他的大眼睛直直得看着林香，“姐姐，外卖叔叔是不是也出事了？”
ab和林香疾步向外面走去，他问：“找到共同点了？”
林香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但他的作案手法已经知道了，先是接触孩子，摸清家里的底细，等到大人再一次订外卖时，上门动手。
“没有大人会防备一个外卖员。”
她喃喃自语道，“共同点，这四个死者都惹到他的点到底是什么？！”
第一位男死者，街边混混，他的父母也不管孩子
第二位女死者，工作狂，单亲家庭，带着女儿
第四位男死者，出轨男，儿子和他一起生活
她停下脚步，“孩子？”
ab提醒她，第三位死者，刚出狱那位，可没有孩子。
林香走到门口，一脚蹬开梯子，扬腿上车，“这个外卖员有重大嫌疑，先叫过来审一下再说。”
两人骑到订饭的餐馆，是一家川菜馆，林香走进去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菜单，价格都不贵，结账台后面只有一个小妹在打瞌睡。
墙上的钟显示十二点十五分。
“你们问小李啊？他送完你们局里那单就下班了，骑车刚走，应该是回家了，你们顺着这条大路往南走，没准还能追上他。”
半夜，正是夜猫子出动的时候，街上人不少。
林香踩着自行车的脚踏板，踩出了风火轮的感觉。
坐在后座的ab大喊，“右拐！”
“可是饭店里的人说直走！”
“我们要抄近路！”
一个急转弯，自行车骑近了一条弯曲小道。
一通七拐八拐后，俩人骑到了一个锅炉房后的肮脏小院。
院子里，零散着垃圾，吃完的外卖盒，塑料瓶。
两人对视一眼，放轻脚步走到平房外，林香握紧脖子上的打字机项链，警惕得打量周围环境。
ab蹑手捏脚跟在她身后，忽然，他感觉后腰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僵住了，慢慢举起双手。
林香正专注得打量屋内环境，屋子里一股饭菜嗖了的腐败味道，他不得不轻咳一声。
她立刻转头，看到门口一个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外面的月光，而ab看着她，举起了双手。
“出来，到院子里。”一个嘶哑的男声说道。
三人站在废弃的院子里，林香面对着ab和外卖员小李，小李站在ab身后，枪口对准他的头。
林香紧张的看着顶在ab头上的枪。
她问，“为什么要杀那些人？”
小李轻声回答：“因为他们都该死！所有生了孩子，又不好好养育的人都该死！”
“你知道那些孩子有多可怜吗？他们自私自利的父母，只想着自己，把他们当成累赘，没有人想起他们，他们就一整天没有饭吃！饿着！”
说到这里，他情绪激动，因为太用力，枪口从太阳穴怼到他的眼皮上。
林香吓得赶紧抬手安抚他，“你不要激动！”
她低头看着院子里散落的外卖盒子，联想到屋内那股难闻的饭菜腐烂味道。
什么样的人会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疯狂囤积食物？
什么样的人会这么神经质得害怕饥饿？
她明白了。
她说：“所以，你给这些孩子送饭吃，是怕他们饿到。”
“你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对吗？”
“三岁，”他癫狂的大眼睛向外鼓着，眼泪含在眼眶，“那个男人出去找姘头，那个女人出去打麻将，五天没人回来，家里只有我自己。”
“你知道饿疯了是什么感觉吗？我不停喝水龙头流出的凉水，哭着喊着，爸爸妈妈快回来吧，但是他们没有回来，连生米我都吃了。”
“后来，还是邻居发现了我，他们不要我了，我被送到了福利院。”
“福利院，好地方，尽管因为我经常因为藏食物被关禁闭，不过那里人很好，关禁闭也有饭吃，比在那个家好太多了。”
“你说，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到底该不该死？”
ab开口问，“那刚出狱那位呢，她没有孩子。”
小李讽刺得笑了笑，“你知道她为什么进去吗？她拔掉了亲生女儿的氧气管，用省下的医疗费去和男友鬼混去了。”
“我经常去局里送外卖，有一次在电脑上看到了她的档案，她再一次订外卖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认出她了。”
“来吧，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个够，反正你俩就要死了，你不好奇，为什么有枪，还用刀子吗？”
林香喘着粗气说，“枪击声太大，会立刻引来邻居。”
“嗯，这也算一个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挑了挑眉，我享受亲手抹杀的感觉，那样更直接。”
他仰头冲天呼气，“啊，我遭受的痛苦，终于还给了他们。”
眼看他快按动扳机，林香赶紧开口说。
“我父母也不关心我，我从记事起就没过过生日！我，我没拍过生日照，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对面两个男人都被她的突然发言搞得有点懵。
ab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小李子皱起眉头，“你不会要给我灌鸡汤吧？”
林香不理他，胸口激烈得上下起伏。
“我爸不知道我念几年级，却要求我次次考试成绩优秀，这样他好在同事面前炫耀。”
“我妈偷看我的日记，看到我被同学孤立的内容，她叫我好好想想，为什么他们不孤立别人，只孤立我？！”
她仿佛在跟着两个人说着自己成长的痛苦，又好像在跟天地控诉不曾说出口的秘密。
小李还是不相信她，“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父母也是第一次当父母，有很多不足是正常的，等我们年纪大了就会谅解他们这种废话吧？”
“那你想说，不管怎么样，父母给了我们生命，我们都要感恩，其实他们也有对我们好的地方？”
林香摇了摇头，说：“不是，痛苦就是痛苦，无论用任何原因美化，伤害就是伤害。”
“你知道吗？我长大以后，自己赚了钱，也不会给自己过生日，每年那一天，我都假装忽略掉，因为想起那个每次满怀期待，却被漠视的自己，我就很痛苦！”
“我也不写日记了，哪怕没人会偷看。”
她痛苦低下头。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我们的选择，没人在我们出生前问过我们的意愿，是否要来到这个世界。”
“明明是父母自己想要孩子，要么是不负责任的恋情，要么是为了给自己养老，既然是他们想要孩子，那么养育年幼的我们就是他们的责任。”
痛苦不会随着时间淡化，只是因为我们不愿回忆，而隐藏在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