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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贰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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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松的马车一走,一群人纷纷围住了张以舟。

    侍女给他换下染血的衣服,大夫小心地给他包扎。

    “嘶……”张以舟疼得侧了一下头。

    “对,对不起……”纱布没缠稳,从额头滑到了鼻梁,遮住了张以舟的眼睛。

    “姑娘,还是老夫来吧。”这才是周大夫的声音。

    纱布被揭走,张以舟看见齐蔚紧张的脸。

    “张公子,对不起,我手抖了。”齐蔚再次道歉。

    “没事。”张以舟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齐蔚道,“今天客人少些,我就先回来了。新叶和绿芽在看着。”

    周大夫医术高超,齐蔚插不上手,站在这一群人里,有些局促。她见侍女给张以舟换好外衣了,便帮他理袖口。张以舟却指尖轻点,叫了另一个侍女过来。

    齐蔚僵在半空的手尴尬地转摸自己的脸。在旁边等了会,见张以舟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而这里确实没有她什么事,于是道:“张公子,那我先过我那去了。”

    “嗯。”张以舟点了点头。

    回颂雨轩的路上,齐蔚碰见小熊哥从水潭里抱出一只幼猫。

    “这哪来的猫?”齐蔚问。

    小熊哥吓了一跳,拉着她躲到假山后头,“小齐姐,猫猫被人扔到水潭里,差点就要死了。”

    那灰白的小猫看起来刚出生没多久,毛还是短短的,不知遭受了什么,长得骨瘦如柴。它受了惊吓,眼睛耷拉,“呜呜”发出低微的声响。

    “谁这么狠?”齐蔚一边问,一边伸直了胳膊肘,把小熊哥抱起,大步跑去厨房。

    齐蔚从小不太能碰带毛的东西,容易起红疹,故而不大碰猫狗,但也见不得幼猫这副可怜样子。

    “是桃姐姐。”小熊哥说,“还好桃姐姐被叫去服侍公子换衣了,不然猫猫就要死了。”

    齐蔚想了想,刚刚一群人里是有个侍女叫“小桃”,人看着还挺面善的,没想到连小猫都要祸害。

    “把猫放灶台口,烘烘干。”到厨房,齐蔚放下人和猫,又跑去后花园了。她记得花园里经常有几只猫在溜达,其中一只黑猫最近好像生了猫仔。

    “喵~喵~”齐蔚试图引那只猫出来。提着灯笼找了一会,就见大肥猫懒洋洋地蜷在角落,几只猫崽正挤在一起喝奶。

    齐蔚蹲了一会,等猫崽喝饱,就拿帕子裹着手,去提母猫的腿。逮了几下,都没逮到。

    “猫大姐,你才生完就这么灵活了么?”齐蔚嘀咕着,准备和猫打架了。

    “咳,齐小姐,可算找到你了。”张伯在走廊喊她,“在干什么呢?”

    齐蔚回头,“张伯,我逮母猫去给猫崽喂奶。”

    张伯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了好几声。他拍了拍手掌,那母猫竟就向着他走去了。“齐小姐,猫崽在哪?”

    齐蔚简直惊到了,几步跳到张伯身边,“在后厨,麻烦张伯引过去。对了,那是一只灰白的猫崽,不太像它儿子,母猫会喂吗?”

    “会啊。”张伯道,“花园里的猫都是小姐捡回来的,被养得很听话。”齐蔚见那母猫果然一直跟在张伯后面,更觉得张小姐是个奇人。

    张伯接着道:“小姐心底好,见着没人管的小东西,都会带回家来。养些日子,愿意留的就留,不愿留的就放生了。”

    “张小姐真好。”齐蔚又问,“张伯,你找我有事?”

    张伯一拍脑门,“诶,老糊涂了,把正事忘了。公子问齐小姐用晚饭了没有,若没有,请您一起在赋原居简单用些。”

    齐蔚眼睛一亮,“没吃呢,我这就去。”

    张伯笑咪咪地看她,道:“齐小姐,你是贵客,理衣袍是侍女干的事情。公子没别的意思。”

    听得张伯这样说,齐蔚先是觉得高兴,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张伯的话里明显带着几分长辈的揶揄,齐蔚虽然知道自己对张以舟的心思天天都溢在眼角眉梢,但被老人家这样打趣,还是有些脸红。

    张伯忽而郑重道:“齐小姐,公子为国事鞠躬尽瘁,以至于到如今还是孤身一人。若是小姐能嫁进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会为公子高兴。”

    齐蔚怀疑自己的脸要红透了,心说我倒是想嫁啊……

    “府里也该有几个小公子热闹热闹了。”张伯紧接道。

    “我……这……张伯,我去吃饭了——”齐蔚撒腿跑了。

    “张公子?”

    “齐小姐。”

    张以舟让回来禀告景松身体状况的侍卫退了下去,起身请齐蔚进屋。

    “你的额头,还疼么?”齐蔚在他对面坐下。

    “没事了。”张以舟示意侍女上菜。

    “不是说简单吃些么?”齐蔚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女,问。

    张以舟颔首,道:“事先没备好,委屈你。”

    桌上七菜一汤,比起第一次在张府吃的,确实是“委屈”了。齐蔚收起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李大厨的糖醋排骨做得真好,天下一绝。”

    “是么?让他给你多做些。”张以舟用小勺抿了口鱼汤,再盛起一碗,递给齐蔚。

    齐蔚如同接受恩赐一般,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我哪日要跟李大厨学学,回家做给我爹吃,他就喜欢吃甜的。”

    “有孝心。”张以舟夸赞。

    “对了,今天早上的包子好吃吗?”齐蔚抬起眼看他。

    齐蔚的眼睛是细长的,平时总引人先看她眉锋和眼角的锐气。可当她盯着一个人时,眼帘会抬高些,黑色的眼眸静静地温在两弯眼波里,仿佛眷了千言万语。

    张以舟移下视线,夹起一块云腿,慢条斯理地嚼着,“好吃,多谢齐小姐。”

    齐蔚笑起,“那我以后也给你多做些。你喜欢什么馅的?”

    “都行。”

    “那我就换着给你做咯。”齐蔚道,“我会做三鲜、咸菜、肉丁、紫菜……太多了,一口气都说不完。”

    “齐小姐手很巧。”

    “一般般啦,被我哥逼着学的。他总说我不好看,还不听话,以后嫁不出去,所以非让我跟着嫂嫂学做饭。”齐蔚低头咬着一只香烧鸡翅,悄悄瞄张以舟,“但好像我学会了也不一定嫁得出去。”

    张以舟完全不接齐蔚的小心思,道:“是怕你一个人在外头,吃得不好吧。”

    齐蔚试探一次不成,就算了,能和张以舟这样面对面吃饭已经够高兴了,她闲聊说:“不是。是我哥那时看上了我嫂嫂,但嫂嫂家管得严,他没机会接近。所以打着让我学厨艺的名号,天天帮他送信。”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张以舟道,“我兄长也曾叫我姐姐学做饭,说她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日后找不到夫家。但实则是因,我姐姐平生只好管东管西,连兄长也时时被管着。兄长嫌烦,便找了个厨子教她做饭,自己好躲清静。”

    “天下的哥哥原来都是一样的。后来张小姐学会做饭了吗?”

    张以舟摇头,“兄长吃了一次姐姐做的饭菜后,就再也不敢让她学了,怕她哪日惹上人命官司。”

    齐蔚捂着一嘴的饭菜,笑得停不下来,“一定是厨子教得不好。”

    “大约是吧,厨子教做菜的时候,尽盯着平荻的妹妹了。”

    这个转折更是始料未及,齐蔚追问:“然后呢?”

    “然后厨子拐走了小姑娘,平荻千里追杀。”张以舟道,说着,倒了一杯茶,微微起身,放在齐蔚手边。

    “不是吧?”齐蔚扭头看了一眼在门外抱胳膊站岗的某人,忽抬手刮了一下张以舟的眼角,“张公子,你知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像狐狸一样上扬啊?”

    “嗯?”张以舟下意识摸了摸眼睛。

    “平荻抓人,哪用得着千里,十里内就跑不掉了。”齐蔚好不容易吞完了那口饭,两颗虎牙便笑得露出来了,“一定是小姑娘也看上了厨子,然后就成亲啦。”

    被识破了,张以舟摊摊手,说:“齐小姐机敏过人。”他将一盘晶莹的白萝卜推向齐蔚,“小姑娘近来还有喜了,闹着要吃酸的。厨子便用云鼎山化的春水腌了几坛醋萝卜,我有幸分得一坛。”

    齐蔚夹起一块,入口的酸爽把夏夜的热气尽驱散了,“太入味了!厨子还在这里吗?我也想学了。”

    “自然是不在的。”张以舟道,“厨子为了配得上平荻的妹妹,出府去开了酒楼,叫‘饕餮客’。”

    “雍梁第一的酒楼‘饕餮客’?”齐蔚舀汤的手抖了好几下,“据说国君都微服去吃过,万国朝会的时候,国宴也是‘饕餮客’做的。为了娶娘子,竟然打下这么大一片生意吗?好厉害呀。”齐蔚对这种生意场上的神人,一向是顶礼膜拜。

    “是吧。”张以舟笑着把溅出的汤汁擦去。

    门外,平荻想起前几日去看平蕊,她头上戴的钗、身上穿的衣,又添置了新的。他无奈道:“是为了养得起娘子……”

    吃完晚饭,张以舟去书房处理公务,刚坐下,齐蔚跑来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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