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女蛇（4）
会议室里，领导正在絮絮叨叨，星河安静地听着，思绪却早已飞出窗外。
外面，蓝天白云，麻雀在枝头叽叽喳喳。
想画画。
想出去画画。
这种时候写生正好，光线、温度、风力适中，就算不画画，出去走走，拍个照什么的也不错，如果再来一杯奶茶就完美了。
要不辞职算了。
开玩笑的。
还是要恰饭的。
大领导讲完，小组还要开小会。小领导又是一通逼逼叨叨。
啊，羡慕他们，当众讲这么多话还不会脸红。
任务分配到个人，这会才算是开完了。
星河没有被分配新任务，因为大领导单独布置给他的几幅画她还没搞完。这就和文笔好的一样，但凡要写个文案公告通知什么的都找那人。这还算好的，写文的被要求搞图片设计，美术被拉去做视频，那才叫痛苦。
过去，社畜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够用了。现在不行了，没个十八般武艺都很难在行业里混下去。
以前，只是人与人的竞争，还算公平。现在，超级智能流行起来，阿尔法狗在围棋界大杀四方，ai把触手伸向绘画界，自动成文软件都会写诗了，简直不给人活路。
真是生不逢时，人生艰难。
啊，又是想要归隐山林回家种红薯的一天。
经过警方调查，两具女尸的身份都查到了。
第一名死者名叫甄珍，第二名死者名叫徐天美，两人生前系情侣关系。甄珍与徐天美吵架后跳湖自杀，她的尸体被发现后，徐天美也跟着投湖自尽。
警方并没有公布死者的全名，但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是查到了。她们的个人信息也被扒了出来。
不是凶杀，没有凶手，案件水落石出，一切尘埃落定，快得不真实。两条性命在一片唏嘘中结束了她们的故事。
“算是殉情吧。”同事乐乐颇有些感慨，她不知道星河是第一具女尸的发现者，只当是一起普通的社会新闻讲给星河听。
“听说徐天美的父母要在月亮湖举行法事，超度她们。”
乐乐想去凑热闹，试图拉上星河一起，但被一名男同事劝阻了。
“小心撞上不干净的东西。”
乐乐哼了一声，没有反驳，却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乐乐离开后，星河才有时间思考这起事件。她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真是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其中一方父母似乎还不那么排斥，那么，甄珍为什么要自杀。
星河决定下班后去趟月亮湖。她倒不是想多管闲事，只是到底和甄珍扯上点关系，去送送行，聊表下心意，这事才能算揭过去了。
太阳落山后，气温就降了下来，凉风阵阵。
星河忙完手上的工作，就踩点离开公司。
月亮湖离公司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星河便步行过去。
本来想买些香烛什么的，但怕买错就算了，空手前去。
天桥之下，汽车堵成长龙，红灯一闪一闪的。
星河路上遇到一些行色匆匆的路人，越靠近公园人越少，大抵还是膈应的，嫌晦气。
待进入公园，就几乎看不见人影了。
又往里走了几分钟。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
湖边，有人摆起香案，正在进行法事。一旁有对中年男女正在烧纸，一边念叨，想来就是徐天美的父母，看服饰像生活优渥的有钱人。
星河犹豫了下，走了过去。
路灯蓦地闪烁了下，又平静下来。
星河自称和甄珍认识，刚好路过，就过来看看，尽一下心意。
徐父徐母不疑有他，给了星河一些冥钱让她投入火盆。
徐父徐母看起来十分疼爱女儿，说了许多话，大意是让女儿在那边照顾好自己，缺什么跟他们说。
徐父一边烧冥钱，一边念叨：“如果那个人还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们也不拦着，你们开心就好。”
徐母在一旁抹眼泪。
那个人，指甄珍吗？
还愿意……是说，曾经表示过不愿意吗。还是说，徐父觉得甄珍不会愿意了？
“傻孩子，你怎么就想不开了呢？！”徐母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将手中大把冥钱投入火盆中，站起来大哭。
“不是说要分手了吗？不是分手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啊？为什么啊？”
徐母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指着徐父大骂：“都怨你，拖拖拉拉，早几年让她们分了不就没事了，偏要拖着，还让人住到家里来。你你你……”到底是斯文人，只骂出一句，“都是你的错！”
被妻子当着外人的面自责，徐父没有与她争论，只是上前抱住妻子，试图安抚她。
徐母却不依不饶，推开了丈夫，或许是因为有外人的在场，她今天非要和丈夫分出个对错。
她对着星河说：“你认识甄珍，你知道甄珍有心脏病吗？这人明知道甄珍身体不好，非要她生孩子。对啊，他们徐家的香火绝不能断！既然女儿喜欢同性，那就试管，都有子宫，都能生，女儿不生，那就让女儿对象生。就是这么个……封建余孽，害死了甄珍和美美。她们吵架就是为了到底谁生孩子这事。”
星河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
徐父有些难堪，到底有些气性，不能任由妻子污蔑，于是说：“这事和你商量过的，你也同意了的，现在说这些干嘛啊。”
“我只是想让她们分手，而你，逼死了她们！”
“都是你害死了她们！”
徐父不愿和妻子争论，索性离开，去和法师他们说话。这边，徐母骂完又开始嚎哭，一边说徐父想要存续香火，一边说女儿可怜，却甚少提到甄珍，想来她希望两人分手是真心的。
不知前因后果，不予置评。但据两人的言辞表现推测，甄珍当时的处境应该非常不好，不然也不会绝望到想不开。
星河心里有了猜测，却还是平静地安慰因为失去女儿而恸哭的徐母。
夜色渐浓，湖面上升起了迷雾。
天空乌云遮蔽了弦月。
湖边的几盏路灯忽然闪烁不定，过了一小会儿，啪的一声全都灭了，顿时周边一片漆黑，只剩火盆和香案上的昏黄火光。
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不要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啊。”
迷雾中传来悠悠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