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雪仗
天气越来越冷，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早一些。
马子腾也不敢再撒把骑车，教学楼里的大理石地板沾了雪水，走起来一滑一个准。
唐超越故意捉弄周瑜，扯住她的书包向后拽，周瑜被后拽的身子失衡胳膊乱扑腾了两下还是摔了个屁股墩，不过唐超越也害人终害己的滑倒在地，两个人在地上扭打起来，拼了命往对方脖领子里塞雪球。
程琳的离开使牛丽丽与小胖妞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有人说风凉话，将程琳的事儿归咎到牛丽丽头上，硬说牛丽丽晦气。
牛丽丽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下彻底一个人了。
事情过去那么久小胖妞已经放下了当初的芥蒂，或者说她也急于能有人跟自己结伴。
于是在牛丽丽被人阴阳怪气时，她主动走向牛丽丽，冲着那些尖酸刻薄的人反驳“菜花才不是因为牛丽丽才走的！”
这似乎是班里第一次有人站出来，去反驳那些冷漠的声音。
不管是为了程琳，还是为了牛丽丽。
小胖妞愤怒的吼着“她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无聊的人，你们从来不知道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话有多伤人，因为被逼入绝境的不是你们，针没有扎到你们身上你们不觉得疼，你们觉得菜花是笑话，觉得牛丽丽是笑话，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笑话，你们巴不得多个人从这儿跳下去，满足你们的恃强凌弱，满足你们的优越感，找一个发泄口看似合理的宣泄自己的恶意！”
可是那些人依然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嗤笑着她的反抗。
而从那以后就好像一种默契，两人自然而然的和好，又开始一起上放学。
杨倩倩拿出崭新的羊毛手套给陈嘉看，她手冻的发红，却又不舍得用，那手套还放在塑料包装袋里。
陈嘉赶忙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哈了哈热气，想让杨倩倩能暖和些。
“倩倩，有手套你怎么不戴啊！”
今年天气真是冷。
杨倩倩笑着解释“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好看吗？纯羊毛织的容易缩水，我怕戴脏了。”
“好看，可…”陈嘉想说手套不就是用来戴的吗，不戴怎么实现手套的价值？东西总会损坏，但也不能为了不损坏就不用吧。
可她一想杨倩倩的家境，平时杨倩倩穿的都是家里旧衣服，能换个新物件着实不容易，自然会不太舍得戴，于是就把自己听起来有些‘何不食肉糜’的话咽了回去。
杨倩倩将手套贴身放好，那是母亲一滴一滴汗水换来的对她的爱。
她挽住陈嘉的胳膊“嘉嘉，晚上放了学你和周瑜陪我去商场看看好不好，我妈妈要生日了，我想送给我妈妈一件生日礼物。”
陈嘉兴奋的点点头“那当然好啊，我和周瑜也给你妈妈选一份礼物吧，就当是我们的心意。”
说着她就在心里计算起自己的零花钱买点什么才够意思。
杨倩倩却是连忙拒绝起来，她很是坦诚的与陈嘉讲“那不行，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不想欠别人什么，你们送了礼物我如果不回礼就会过意不去，可是我的钱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啊，你们不送礼物倒是没什么，送了我反而为难呢，但我绝没有不好的意思，嘉嘉，你能明白吗。”
放在一年前杨倩倩绝对不会这么直白的讲出自己的难处，现在她虽依然要强，却更显大方。
陈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放心，周瑜虽然经常说我是泡蜜罐里长大的，但我也不是真的傻呀，你的难处我明白的，那我们就陪你一起选礼物。”
“班长！”王琦陪着思涵一起收数学作业，她主动招呼马子腾。
“这个收不收？”
马子腾“啊？”了一声，看清王琦拿的数学手册后懵了一下，心想自己又不是数学课代表，这种事儿问刘思涵不就得了，干嘛非问他呢，于是又将问题推了回去“刘思涵，数学老师说那个手册收吗？”
刘思涵这才看了看，慢吞吞的回道“收吧。”
于是听到了消息的同学又开始慌乱的补手册上的作业。
“你觉不觉得王琦怪怪的。”陈嘉将作业给了王玮抄，再次来到周瑜旁边坐下。
唐超越也围在陈嘉位置上抄答案，所以没有赶陈嘉离开。
关于抄作业这件事也有其中门道，比如他们不大会去找班里学习顶好的借答案，偏要借成绩中等的来，原因是他们清楚自己的水平，写的全对就有些假了，因此陈嘉的作业就很受欢迎。
对此陈嘉也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周瑜托着下巴悄悄打量王琦，王琦个头不高，从初一时就扎个低马尾，因为近视而每天戴着眼镜，皮肤倒是很白。
“哪里怪？”
不还是跟平常一样喜欢跟着刘思涵，两个人叽叽喳喳的排挤别人。
也不知一个课代表的身份，一张成绩单，有什么了不起的。
相比之下就连房思雨都显得要讨人喜欢多了。
“你不觉得，王琦总是一看见马子腾就捂嘴巴笑吗？”陈嘉侧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同周瑜八卦。
周瑜“欸？”了一声后，随即睁大眼睛看向陈嘉“还真是！”
她们和思涵那帮人不对付，因此也不太关注她们，这么一说再一观察才发现王琦确实很喜欢动不动就喊马子腾，连收个作业她也要问马子腾，明明思涵就是数学课代表她怎么不问思涵呢？
“是吧！”说着陈嘉又看向马子腾，她们现在跟杨倩倩是好朋友，杨倩倩喜欢马子腾，那马子腾就不准有二心，不然为着姐妹情谊定要替杨倩倩狠狠教训马子腾。
然而马子腾显然不知道自己身陷怎样的八卦里面，他正对着高思宇炫技，杂耍一样用手指顶着篮球打转，然后又抛给赵斌。
赵斌将篮球举的更高了，三个人便兴奋的像峨眉山的猴子。
“厉不厉害！”
“我草，太牛了！”
“我还会一招，你们看着！”
“哦！哦！哦！我草！”
“给我试试！”
他们闹得正欢没意识到挡了别人的路，正有个女生要过去，喊了两声“过一过”见没人理自己干脆就直接上手推搡了高思宇一下“你们幼不幼稚。”
“略略略！”高思宇冲着人家扮了个鬼脸，不仅不肯让，还拿屁股怼人家。
可那女生躲的及时，高思宇一屁股撞上马子腾，马子腾失手篮球砸了下来。
“哎呦！”
他惊呼一声，球便被赵斌抢走。
“归我了！”
赵斌三两步跨上讲台冲马子腾和高思宇得意的一挑眉，刚想往外跑，正撞上贺老师进来。
“干什么呢？”
贺老师笑着将教材放下，班里迅速各归各位，坐的板板正正。
赵斌也赶忙将球抛了回去，故意搞怪的冲着贺老师一敬礼“报告，老师早。”
唐超越捏着怪调喊道“赵斌，你抢我台词！”
班里便大笑起来。
“快寒假了，打算去哪儿玩啊你们。”
贺老师脾气很好，她对同学们都很宽容，也会像朋友一样闲聊一些话题。
马子腾抢答说“我想去滑雪！”
“今年雪下得早”贺老师将多媒体打开，调着课件“还没玩够呢？”
说着似乎想到什么，抬起头来看向讲台下的猴孩子“等大课间，我跟你们一起去堆雪人怎么样？”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爆发出一阵欢呼。
“好哎！”
“哇！”
“老班万岁！”
同学们兴奋的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亢奋的直拍桌子，引得过路的隔壁班老师也来探头。
“哟，冬梅，你们班这么热闹啊！”
“我说大课间带他们堆雪人。”
“行啊，哎，干脆喊他们体育老师组织着两个班打打雪仗。”
“那他们还不得玩疯了。”
“小孩子嘛，玩一玩也没事，我们也当放松了。”
一听打雪仗同学们更是激动，纷纷嚷嚷起来“老班～打雪仗吧！”“我也想打雪仗！”“打雪仗！打雪仗！打雪仗！”
耐不住学生的热情高涨，贺老师赶紧拍了拍多媒体“停停，安静啊，看你们表现，赵斌，去，去跟你们体育老师说一声，大课间过了之后第三节调成体育课跟五班合一下。”
“好嘞！”赵斌一听跟五班合成一节体育课，也兴奋起来。
马子腾同常一起打篮球的几个交头接耳道“可惜了，难得有大课间连着体育课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没法打球！”
他这球算是白带了，唉。
为了能顺利的玩上打雪仗，同学们难得乖巧，就连回答问题时的举手都增多了。
杨倩倩大声的朗读着课文，这次没有人再起哄她像撒娇。
陈嘉也自告奋勇起来朗读，周瑜带头鼓起掌来，班里便都开始鼓掌。
热烈的掌声令陈嘉红了脸，可她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越读越有勇气。
这一刻，她突然就有了融入集体的感觉。
自己不再是边缘的透明人，而是切实的六班里的一员。
那些好与不好，都是肆意的青春。
大课间的铃声一响，大家不等贺老师说，就已经欢呼起来，待门一打开各个都像脱缰的野马冲了出去。
周瑜为了报仇狠狠的堆了个大雪球就砸向唐超越，唐超越更是不甘示弱。
贺老师组织着分为男生队和女生队，号召与五班来一场对决。
每个人看起来玩的都很开心，在这场游戏中有着十足的参与感。
李家豪和薛博文两个坐在台阶上望着操场上扭打成一团的同学们，他们就好像是六班的两个意外，没有人搭理，也没有人顾及。
“要不，我们俩一起玩吧。”
薛博文犹犹豫豫的靠近李家豪，发出邀请。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很可怜，怎么就沦落到了跟李家豪作伴呢？
他心底也是有些瞧不上这个怂蛋的。
然而李家豪却挪了挪屁股，拒绝道“不要。”
心想，要是跟这个狗腿子一起玩，班里更得觉得他也是狗腿子了，本来在班里就不好过，还跟薛博文搭伙？他脑子又没病！
这时薛博文才意识到，自己最可怜的地方并不是沦落到跟李家豪作伴，而是，连李家豪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玩。
王琦不知被谁绊了一跤，她“哎呀！”一声，正好摔在马子腾旁边。
马子腾抬脚从人家腿上跨了过去，招呼着赵斌去打对面的。
“集火集火！打他！”
“来了！看我这个大雪球！嘿！”
“鸭子，别跟自己人打了，快来帮忙啊！”
唐超越听到召唤，也不顾后面追杀自己的周瑜，一边跑一边喊“休战休战！我得去支援他们！咱去打五班的！”
“…”
在对外这件事上，大家格外的团结，无论是五班还是六班，都拼尽了全力想证明自己班会赢。
就连杨倩倩也快要玩疯了，她和陈嘉一起捏雪球，为其他人提供‘弹药’。
“你行不行啊！”陈嘉冲王玮喊道。
王玮被人砸的满头碎雪，就快要无法还手，一听陈嘉这话，立刻来了精神。
男生，从老到幼，没有一个肯承认自己不行。
“哈啊啊啊！拼了！”
他扑身过去，带着满身的雪，抱着‘敌军’在地上连滚数圈。
校外的路人行色匆匆，带着满身疲倦，校内欢声笑语，挥霍着年轻的资本。
贺老师和隔壁的班主任一个张开双臂，一个双手叉在腰间，任冷风吹过面颊却舒心的扬起笑容。
令孩子闻风丧胆的老师们，也在寻找着一个可以放松下来的机会。
“这雪下的真好。”
“是啊…”
放学后，陈嘉和周瑜陪着杨倩倩一起去了附近的商场。
杨倩倩望着灯光明亮宽阔精致的柜台，有些不知所措。
她鼓起勇气走向卖口红的地方，服务员并没有招待她，只说了一句“看可以，别试。”
于是杨倩倩讪讪的放下手里的口红，紧接着瞄到下面的标价，三百，还是打了折扣的。
她便赶忙拉住周瑜和陈嘉走了出来。
“怎么了倩倩？”
陈嘉不解，她妈妈也会化妆，桌子上摆的化妆品她在这柜台里瞅见好几样，应该都挺适合做礼物的。
“我觉得我来错地方了。”
杨倩倩声音很小，她松开拉扯两人的手，心情复杂探进自己校服口袋，捏了捏。
最终三人进了里面的一家超市，导购询问她们想买什么，周瑜主动挡在杨倩倩前面回答“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您不用管我们。”
杨倩倩左转转，右转转，洗发露要四五十，洗面奶要三十，面膜五片就八十…
最终，她停在了卖面霜的地方，看到了母亲提起过的老牌子。
那老牌果然很便宜，看起来就分量很足的一瓶雪花霜，不到十块。
陈嘉觉得不是特别好，那牌子自己妈妈都不用了，于是就想说什么，却被周瑜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杨倩倩也不再说话，她掏出二十块匆匆结账，将雪花霜小心翼翼的放进书包，一刻也不敢在这繁华的商场多呆。
那一刻，她心底涌上许多的情绪，紧张，自卑，慌乱，格格不入。
那支口红的价格，一下就粉碎掉了她倔强又脆弱的自尊心。
寒假，周瑜没有去亲妈那儿过年，而是选择了留在父亲家跟后妈和妹妹一起过。
赵斌跟着父母去了国外度假，他们家似乎每到假期就会去四处旅游，在空间里时常可以刷到美丽的风景照，令人羡慕。
陈嘉一如既往的跟母亲扛着年货前往奶奶家，但这次她主动对母亲说“我们到年初二，就一起去姥姥家吧！”
放在以往她总喜欢赖在奶奶家，因为年初二两个姑姑会回来，奶奶就会炖一大锅姑姑们喜欢的火锅。
她最喜欢吃火锅，所以从不跟母亲往姥姥家跑。
母亲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嘉嘉长大了。”
陈嘉也不知道这和长大有什么关系，只是想着周瑜说过的话，她觉得自己陪母亲一起去看姥姥的话，母亲就会更开心一些。
陈嘉欣一家去了环球影城，这件事还是在肖燕的转发下看到的。
那是一条吐槽“我爸妈非不听劝，花一人四百买了黄牛票，结果排到了人家说找黄牛退票去吧，不能用！可是黄牛早就找不到了！大家千万不要图省事去找黄牛！”
配图是一碗担担面和一盘炸鸡，还有小汽车装着的限量爆米花，一百九十五一桶，她和父母一人抱了一桶。
肖燕转发：警惕黄牛！
下面有共同好友说：嘉欣，你去环球影城怎么吃担担面啊！一碗担担面要五十多，可贵了，不如加点钱吃那个一百多的炸鸡划算呢！
肖燕：我不知道为什么吃担担面，因为我是肖燕（你评错人了！）
陈嘉欣看见消息，来点了回复：哎呀，因为我怕胖嘛，炸鸡不健康，对啦，我给你们一人买了个巧克力蛙，等开学带给你们！
周瑜反手一个截图，先是问陈嘉：五十八块钱的担担面和一百一十块烤肋排烤鸡双拼套餐，你选哪个？
陈嘉毫不犹豫：双拼套餐！
废话，都大老远去环球影城了，谁还专门吃担担面啊！
周瑜叹了口气，将截图发送，回道：所以知道为什么陈嘉欣瘦了吧！
我们考虑的是划不划算，人家考虑健不健康！
陈嘉：大师，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