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礼物
每一年随着新生的加入，便有一批高年级的毕业。
张伟熟识的几个高年级好哥们有几个也离开了校园，据说一个去了不太好的高中，一个去了职高，还有个没有读书整天混迹网吧。
放了学张伟去找的便是那个混迹网吧的哥们。
他叼着烟，桌上摆着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嘴巴里还骂骂咧咧着傻13队友。
张伟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拿出那五十对老板说“这哥几个的网费，我请。”
老板是个中年秃顶大叔，他接过那五十在电脑上敲了敲，抿了口烟什么都没说，也没查身份证。
当然，如果这是自己儿子他一定给腿打断。
“嘿，刘哥，真不去上啦？”
张伟熟练地抽出一根烟递给刘睿，刘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似乎卡着一口浓痰，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在水晶破碎的那一刻愤愤的骂出一声“草！”
这才开始跟张伟聊天。
“是啊，不去了，妈的，读书出来还不是给老板打工的，你以为坐办公室就厉害了？我跟你说，真牛b的都自己当老板，那些书呆子白读那么多年，出来还不是一样的给领导当狗，我们早出学校几年，拼搏拼搏，到时候房子都买上了他们还找不到工作呢！”
说着刘睿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张伟给自己续上的那根烟。
吞云吐雾间张伟看不清他的脸，有些好奇“可是刘哥你家同意吗？”
“他们啊。”刘睿重新开了一局匹配，并邀请了张伟“来一起组队。”
“好嘞。”张伟迅速点了同意，便听刘睿断断续续的聊。
他家庭不太和谐，父母总是打架，一闹起来就互相泼脏水，他很恨父母，因此也不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
家里对他从来都是贬低教育“我想自己闯荡闯荡，不想再被他们看不起。”刘睿这么说。
“你准备去找工作？”张伟理所当然的以为闯荡是这个意思“可打工不是没出路吗？”
“当然不是了，你看那些搞直播的没有，我想着也做做直播，迟早能混出头来。”
“直播得实名认证吧。”
“用我爸的呗。”刘睿年龄不够，嘴上说着想摆脱父母，可就连搞直播的实名认证都得偷父亲的身份证来搞。
张伟不再询问人家的隐私，专心打起游戏。
这把似乎比上一把顺手，开局顺风顺水。
“这把稳了！”
他说着，刘睿的手机响了响，没有接。
两人配合着推塔，正在关键时刻那手机又响了响。
“啧！”
刘睿不耐烦的紧盯屏幕不肯搭理那个电话，突然草丛里又蹦出来两个，前后夹击下刘睿一失手闪错了地方便被打死了，于是他怒骂一声，等待复活的时间将电话回拨了回去。
“你有病是吧，干什么？什么事儿！”
“宝，你在哪儿呢，吃饭了吗？”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张伟侧了侧目，看向刘睿。
“你女朋友？”
刘睿“嗯”了一声，态度却完全不像在对待女朋友。
“没吃呢，你什么事儿，快点说。”
他不耐的语气显然激怒了对面的女孩，那女孩瞬间委屈起来，带了哭腔吼道“刘睿你急什么，你干嘛吼我啊！”
刘睿将手里拿离耳朵远了一些，皱着眉恨不得现在就将电话挂断“什么就吼你了？我怎么就急了？行，我的错，我不跟你闹，你自己吃不行吗，你非给我打什么电话啊！”
“你这是什么态度，刘睿，我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都是我的错，我是废物，我是混蛋，我是王八，我该死行了吧！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滚！”
说罢，他就直接扣死了电话。
“哎刘哥，消消气。”这是张伟第一次听刘睿跟女朋友电话，本来他还觉得那妹子语气温温柔柔挺好的，没想到刘睿好像不大喜欢对方。
“要是烦就分了呗，一个不行再换个。”
“还不是怕她要死要活的。”刘睿拿起啤酒喝了一口，向后倚去，缓了缓打游戏打久的手指，随着游戏的结束他打开手机划了划，张伟用余光瞟到那是一个妹子头像的聊天框。
他发了一张少儿不宜的图片过去，与人说自己喜欢这种。
那妹子很久没有回复，刘睿便又开了一局游戏。
午休时间很快过去，张伟与刘睿告别准备回学校，肚子一咕噜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正巧在路上碰见了倒霉蛋李家豪，他便找李家豪勒索了十块，去夹饼摊买了个夹着辣片的鸡肉夹饼。
薛博文远远就瞧见张伟从网吧出来，手里还有半根没灭的烟，但他却不敢去告状，并眼睁睁瞧着李家豪被勒索反而有种自己逃过一劫的感觉，松了口气。
马子腾从小卖部踌躇了许久。
“嘿！”
张伟吃着夹饼探过头，见马子腾居然在选女孩子的东西，一脸八卦“干嘛呢班长？”
马子腾一慌，手下意识的就向后背去，藏住刚拿起来查看的蝴蝶结发卡。
“没干嘛。”
“我都看见了！”张伟走进小卖部用肩膀撞了一下马子腾，笑嘻嘻道“给谁选东西呢？”
“我随便看看。”马子腾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但他也咬死了不肯说，生怕张伟转脸闹得全班都知道，到时候只怕会跟赵斌和陈嘉欣一样。
张伟见他不肯说，便换了个方式问“女的不都喜欢粉的吗，你买粉的呗，你是准备追人家还已经追到了？”
马子腾不上当，见东西恐怕买不成了，就用身子挡着将蝴蝶结偷偷扔在了饰品盒里“都说是没有的事。”
一边说一边推着张伟往外走。
张伟“啧啧啧”着，打趣起来“你护那么严实干什么啊，怕我给你捅出去？你当我是什么，我可不是薛博文，你告诉我我帮你谋划谋划怎么样？我跟你说，我认识的几个哥们那都有女朋友的，你就说点好听的送巧克力玫瑰花，女的还不都一个样。”
马子腾可不傻，有赵斌在前面做例子，今天就算张伟把嘴皮子说破他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心思。
张伟见怎么套都套不出来只好作罢。
不知过了多久，刘睿的手机终于‘叮咚’响了一下，他灭了烟一瞧是自己女朋友便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于是手机再次频繁的‘叮咚’起来。
刘睿烦躁的调了静音，过了片刻似乎是憋不住气开始回复“翻不过篇了是吧？”
“就不能好好说话是吗？我也没说什么你就在这儿给我发小作文，想分手直说！”
“差不多行了，我好不容易不上了终于能打游戏爽一爽，没及时接电话至于上升到那个强度吗？”
“你非要没完没了吗，要不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你他妈就非要往死里逼我是吧！”
对面好像也看慌了，又急着给他打来了电话，却通通被拒接。
过了片刻，女孩子再次发来消息，不再是吵架而是道歉。
刘睿瞥了一眼，却觉得对方话里话外充满了指责。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在我看来就是，我反正道歉了你可以滚了，这个意思，我不管你有没有这层含义，但是你这么讲话我就会有这种感觉，你要是谈不下去就直说，别他妈没完没了了！”
打完这段话，刘睿便将对方的账号拉入了黑名单。
放学，马子腾为了避免被同校的撞见特意绕去了一个很远的商场。
他犹犹豫豫的在精品店外面转悠了十多分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干脆进了商场里的一个超市，想着张伟说的那些话在巧克力前停了下来。
一盒要五十，包装很是精美。
可杨倩倩真的会喜欢吗？
或许因为家庭的教育，马子腾觉得“女的都一个样”这句话听起来并不怎么舒服，至少杨倩倩会是不一样的。
他一定要送给杨倩倩与众不同的礼物。
马子腾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商场兜兜转转许久、
他没有买巧克力也没有选蝴蝶发卡，背着书包又走了出来，骑车子在每条街道上逛着，最终停车在一家书店面前，翻翻找找过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选中了一本书。
“老板，有没有书签啊！”
老板抬抬眼，不禁感慨“嚯，你这是选了本什么书啊这么难找，书签是吧，有，你要什么样的。”
马子腾小声回道“纸的，能写字的那种，我送人做礼物用。”
老板笑了起来，故意逗他“送女同学吧？”说着指引他来到放书签的地方“都在这儿了，你自己看着选吧。”
马子腾红着耳朵说了句“谢谢老板”，在那一摞纸书签里好一阵翻翻找找，半小时过去这才选定了一款印着小狐狸的。
“老板结账。”
“…”
张伟放了学又一头钻进了网吧，刘睿还在那儿，只是打游戏打累了靠在椅子上敲打手机。
“干嘛呢刘哥，跟女朋友聊天呢？”
“不是，另一个。”
他等了一下午就想试探试探这个女孩儿的底线，好不容易她回了自己，赶紧就解开了屏锁。
可这点开一瞧对方却说什么不喜欢这种东西，希望他不要再发了。
刘睿脸色一变，面子有些挂不住。
但他还是认错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没那意思，哎，我就是想交朋友跟你闲聊的，是我情商太低了，对不起恶心到你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但什么都没有发过来，似乎很犹豫要说的话。
于是刘睿认为自己的道歉有效，乘胜追击继续打字“我他妈，干啥都干不好，家里说得对，我就是个废物，我连社交的情商都没有，对不起我把聊天搞砸了，我真的很自卑，我不想失去朋友你能不能别讨厌我，抱歉，我也不想说这些的，我没考虑到会影响你，我自己想办法消化下吧。”
他满身烟味卖着惨，招呼着网管再来一瓶啤酒。
网管看着一屋子的人，吵吵嚷嚷的骂着脏话，麻木的将酒递给刘睿。
刘睿指使着张伟给自己打开，还在打字。
“算了不说了，问题确实在我身上，对不起把你整的心情不好，我有点难受，自闭一会儿。”
待打完这些话他便将手机放下再次点开了游戏，丝毫不见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来吧，接着打。”
张伟又是立刻点了同意，再次好奇的问道“刘哥你这是打算换个女朋友？”
刘睿一挑眉“女的换来换去还都是一样的，最近跟她聊烦了，老管着我问我在哪儿，看我换一个吧，这个这两天说不定能拿下，玩玩就算了，谈久了还是不行，不自由。”
他装起来，明明那个女生并不怎么爱搭理他，但他却对着张伟扬言“哥这样，想找多少个女朋友没有？跟哥学着点，没你追不到手的。”
张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马子腾回到家，他将屋门小心翼翼的关上然后拿出买的书和书签。
那是英文版的，他找了很久，这样就算被人看见了书也认不出来什么。
对于班里那群学渣马子腾充满了信心。
他拿出一支钢笔认认真真在书签上摘抄下句子，又小心翼翼的吹了吹才夹进书页。
一晚上，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在脑子里不停的演绎要怎么把书给杨倩倩，该说些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说。
于是第二天马子腾顶着黑眼圈起了个早，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和两盒牛奶。
他决定在杨倩倩必经的路上等着，要是在学校里给就太明显了。
杨倩倩跟母亲住在另一条街，与马子腾家不再顺路。
马子腾骑了三条街才到，但他丝毫不觉得远，反而内心忐忑，既盼着杨倩倩快点出来，又希望时间慢一点，让他再做做心理准备。
“呼！”他紧张的深呼吸，远远地看见杨倩倩的身影，脚下意识的在车蹬子上一滑，差点冲出去。
“马子腾？”杨倩倩发现了马子腾，她知道马子腾跟她家现在并不顺路，怎么大清早能在这儿遇见？
“你在等我啊？”
她大胆猜测，又怕自己自作多情。
马子腾被人戳中，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脑袋，有些磕巴“是，是啊，等你。”
闻言，杨倩倩脸红了起来，明明以前那么讨厌马子腾跟在自己后面，现在却因为他来专门等自己而偷偷的开心。
“那个，就是，你不是给了我生日礼物吗，我想着得给你回礼，这个是我给你选的礼物。”
马子腾一副正经的模样，好像自己真的就只是回个礼。
可手掌心里紧张的却全是汗。
杨倩倩接过那本书，习惯性的准备翻一翻书页，这可让马子腾紧张坏了，他一蹬车子，仿佛后面有什么怪物追他一样着急“我跟赵斌约了时间，有事儿我先走了！”
“啊？”杨倩倩一愣，人已经狂蹬着车子犹如被弹簧弹射出去的一样溜了。
她低下头取出了那枚书签，上面写着：“tobesure,anordinarypasser-bywouldthinkthatmyroselookedjustlikeyou–therosethatbelongstomebutinherselfalonesheismoreimportantthanallthehundredsofyouotherroses”
或许一般的路人会认为我的玫瑰花——那一朵属于我的玫瑰花和你们是一样的。
但她这一朵却比你们千万朵还要重要。
马子腾要感谢张伟，虽然张伟的话让他很不适，但他也从中选到了最想要表达的礼物。
没有什么比《小王子》更合适，或许对于张伟这些人而言，杨倩倩和所有女生一样没有什么不同，可对于他而言杨倩倩却是满园之中独一无二的那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