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家长会
上次测试考被思涵挤兑了几句的女孩子这次考的还不错，既有心思不在学习上的，便有热衷于攀比学习的。
陈嘉觉得这类人很神奇，能够舍弃许多别的时间钻研习题，写卷子，主动报辅导班。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不仅陈嘉疑惑，做家长的也疑惑，别人家孩子怎么就这么自觉，这么热爱学习？
随着家长们一个个入座，学生挤在班门口有的要等父母一起走，有的另有人接，或者干脆自己回家。
当然，还有课代表和班长以及几个成绩好的留下做演讲。
房思雨拿着老师发下的卷子凑到思涵面前“你考了多少啊？”
这次她拿了个满分所以毫无顾忌的挑衅思涵，不管思涵考了多少她都不会丢面子。
思涵错了一道大题被扣了五分，满分一百只得了九十五。
见房思雨这样问她心下不爽，知道房思雨是故意的，于是将卷子往书包里塞去。
“欸！干嘛呀，你躲什么呀？”
房思雨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一直憋到了期中，努力了那么久终于考得满分，她可不想错过能在思涵面前炫耀的机会。
思涵被房思雨追问的急了，红着脸吼道“你烦不烦？不就考了个满分吗，有本事你以后次次都考满分，你千万别丢分！”
陈嘉和周瑜各自收拾着书包准备结伴离校，她俩都不是优等生自然不会被留下做演讲。
周瑜先收拾好了书包，来到陈嘉的位置等她。
陈嘉用胳膊肘碰了碰周瑜的胳膊示意她去看那边“你瞧刘思涵和房思雨吵起来啦！”
房思雨“哼”了一声“我又不是课代表，就算丢一两次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这个数学课代表考的也不怎么样嘛，我看要是你这个分数的话数学课代表谁都能当了，谁都能起带头作用了呗。”
一顿嘲讽惹得思涵羞恼。
周瑜嘀咕道“她俩真奇怪，不就是五分嘛，我连九十都没考到呢。”
“你家谁来开家长会？”陈嘉对门口寻来的母亲招了招手，转身问周瑜，周瑜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没人来吧。”
“真好。”陈嘉让母亲坐下“妈，我和同学先走啦！”
母亲拎着包踩着一双黑色的中跟小皮鞋在人群中只能以小碎步一点点的挤了进来，落座，热的满头大汗，拿起桌上发的成绩单做扇子扇了扇，摆了摆手“赶紧去吧，家里饭都热好了。”
闻言陈嘉赶忙拉着周瑜跑了出去，生怕跑晚了就要被母亲一顿骂。
“我也想我妈不来开家长会，每次开家长会回去我妈都得逮着我训斥很久呢。”
听着陈嘉的话，周瑜含含糊糊的岔开了话题。
母亲确实很在意她的成绩，如果来开家长会的话看了她的成绩大概也会是一顿训，她想要的当然也不是训斥，只是心底隐隐的还是希望母亲能来的。
这种感情很奇怪，明知道得到的回应不是想要的，又期待得到回应。
“你知道吗，高年级的都在校门口复印店里打假成绩条呢！”
“我听张伟说啦，他这次考的不好，就想学高年级瞒天过海！”
“…”
两人在路口分别，各自走向自己家的方向。
思涵被贺老师点上去做演讲时没有优等生的骄傲，只有丢了五分的羞耻，即便老师和台下的家长为她纷纷鼓掌，夸她认学又努力，可她脑子里只有丢掉的那五分。
房思雨用力鼓着掌冲思涵笑，也许她没什么别的恶意，只是想炫耀故意刺挠她一下，却让思涵萌生出格外讨厌的情绪。
如果不是家长会她一定会狠狠地推一把房思雨。
“我平时经常会看一些课外习题，丰富课外的知识…”
一番虚假的讲说过后，思涵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下台时与房思雨擦肩而过。
“谁知道你是不是抄的！”
她压低了声音，愤愤的想踩一脚房思雨，房思雨不以为意，心想“就算是抄的也比你的分高。”她始终还是在成绩上压过了刘思涵一头。
不同于房思雨与思涵为分数产生的胜负欲，因为成绩好而被留下来做演讲的肖燕沉默的好像整个班级都与她无关。
而班里大多数人对于肖燕，除了学习好以外也再没有其他印象。
如果非要说，那便是冷漠，孤僻。
她从不举手回答问题集体活动也不积极，唯独每次考试脱颖而出分数稳居前五。
不见她与谁关系亲近，去厕所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戴着个黑框眼镜，下了课除了上厕所就是做卷子，偶尔周六周天书店里撞见就是在买新的习题。
老师总是夸她成绩，但也不见有多喜欢她，相较之下很多事还是喜欢委任给马子腾和赵斌。
马子腾对于错题被扣的那几分态度与思涵截然相反，他上台演讲时大大方方的认错，说自己马虎没多检查两遍就出错了，还对台下家长说“所谓大意失荆州，各位叔叔阿姨们一定要让各位同学引以为鉴，不要再犯我这种马虎大意的错，我以后也再也不会这样大意了！”他好一阵油嘴滑舌，哄得老师和家长哈哈大笑。
“行了，别贫嘴了，下次注意知道吗？”贺老师笑着拍了拍马子腾的肩膀，即使他也出错被扣了分，但他的父母也没有生什么气，场面很是轻松欢快。
放学路上，思涵的母亲揪着那五分反复质问思涵。
“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你也能错？我看就是平时偷偷看小说玩电脑玩的，一点心思没在学习上，就连之前成绩不如你的房思雨都满分了，你看看你让妈妈有多丢人！”
明明被留下做演讲是因为成绩好，但在她母亲眼里却是在丢人。
包括思涵自己也觉得丢人，鼻子一酸泪珠子吧嗒吧嗒就开始往下掉。
一回到家，她便把小说从书包里抽出来，既委屈又生气，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愤愤的将小说撕了个稀碎。
“我再也不看小说了！”
“你早就不该看了，每天看那些没脑子的东西，脑子都看丢了！”
母亲并没有安抚她，也没有阻止她撕书。
可看着那些碎页思涵并没有多痛快，反而涌上一股更大的委屈。
她知道自己丢了分不该委屈，就是自己没审题，没学到位，但她想要的不是被母亲劈头盖脸只有谩骂训斥。
她嘴里说着再也不看小说，怨怪因为看小说而走神浪费时间的自己，心底却觉得自己已经按母亲说的去刻苦了，却连看小说玩电脑的时间都不能有。
或许自己真的有千般万般的错…为什么就看不到自己努力的那部分呢？
“你们班那个女生，叫肖燕吧。”母亲继续说着。
“平时不声不响的，也没见你聊过，一到考试老师每次都夸她，你看她，门门满分，就连你们班长都没她学习好，你也学学人家，不会的题就去问，多问多学，别等到了考试考出这丢人的分数，喊我去丢人！”
“你把这回错的题都抄下来，抄到那个改错本上，多写几遍，给记牢了，下次再看见这个题要是还错我就打你！”
“你看看你写的这字，都上初中了，还跟狗爬得一样，狗爬的都比你好看！”
“我瞧赵斌字挺不错的，你看人家一个男孩子都比你努力，女孩子越大越笨，等上了高中脑子就跟男孩子没法比啦，就没竞争力啦，人家男孩子是越大越优秀的。”
“…”
母亲不停的说啊说啊，思涵将撕碎的小说敛入垃圾袋，握笔的手偷偷掐着指腹，下笔比平时用力了许多，就快将笔头崴断，她将那些题抄了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将正确答案烙印进脑子，在母亲的声音下丢失的五分就是天大的罪过。
周瑜推开家门，后妈和父亲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好像有什么喜事。
“回来啦小瑜！”
后妈笑着对她招手，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好像是医院的检查单。
“嗯。”周瑜点头应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父亲。
她不喜欢后妈这样喊她，明明对她没有母女情，偏要装一副好后妈的样子。
“爸，我今天有家长会。”
父亲拉着后妈让她坐下，小心翼翼的，浑身都散发着欣喜，并没有看周瑜，家长会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极不重要的事“你妈去没？”
父亲甚至没有问她成绩，只是问她母亲去没去。
周瑜张了下嘴巴，喉咙艰难的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又顿了一下，才说出一句“不知道。”
随后她还想说什么，便听后妈声音里难掩喜意“小瑜啊，快来听听你弟弟！”
她手轻轻抚在腹部，那里还未有隆起，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但那里确确实实多了一个胚胎。
周瑜紧了紧手，她形容不上来这一刻的心情，这些年父亲和后妈并没亏待过她，没有像小说电视剧和邻里口中的后妈形象那般恶毒虐待，只是共住在一个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
可她心中仍蔓延出愤怒，又或者是嫉妒，她不知道这股愤怒是因为父亲和后妈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还是他们执意去要一个男孩。
父亲重男轻女吗？以前她不曾想过，也不曾觉得，因为家里始终只有她一个孩子，但在这一刻，她觉得她没有家了。
盘子里是她爱吃的排骨，父亲说“多吃点”似乎也是关怀。
但周瑜感觉不到，她觉得这份排骨是给后妈养身体的，父亲也只是顺口对她说一嘴而已。
或许这个家仍有那么一丝温度，但在她所感觉到的失望面前，什么都不是。
第二天，周瑜对陈嘉没有隐瞒的提起了这件事。
陈嘉安抚说“我妈之前也问过我，给我生个弟弟怎么样，她说现在政策开放了多个伴儿是好事儿，其实吧我也觉得为什么非要再生一个呢，而且你知道吗，我们家楼下那个怀二胎的女邻居，自己带着孩子忙家务都没人帮她的，这么辛苦还要拼个儿子傻不傻呀！但我觉得我妈没有重男轻女的那意思，就算真给我生个弟弟一样会爱我的，你也别想太多，你想啊，你后妈肯定是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她嫁给你爸虽然不道德，但是哪个女人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呢，她养你这些年心里肯定也不舒服啊，能有自己的孩子肯定就要生个自己的！”
她到底不是周瑜，没有周瑜的经历，没有周瑜的心境，父母也不同于周瑜的父母，所以她眼里的世界与周瑜是不同的。
陈嘉的乐观开朗令周瑜深深的羡慕，因为这是被父母宠爱出来的，眼睛里的神采与她远远不同。
陈嘉觉得周瑜想太多太悲观。
“大不了等长大了你就搬走，考个远远的大学，再也不回去就是了，你不跟他们一起过也就不用难受这些啦！”
她说的轻巧简单毫无恶意，可与家庭分割并没有那么简单，周瑜心中所想也并不是与家庭分割。
她想的是属于她的一家三口能够复原，可破碎的碗即使是粘起来也会漏水，不再美观也无法使用，所以只能扫进垃圾桶。
而她就是那片被摔出来的碎片。
“如果我像妈妈说的那样，让她扬眉吐气，为她长脸，也考个像肖燕刘思涵房思雨那样的成绩，是不是我妈也会来家长会，我站在讲台上做演讲她也会骄傲吧。”
周瑜下定决心要在学期末争这么一口气。
放学后她去书店买了两本肖燕正在做的习题册，可那上面的题多半是她看都看不懂的，即使她打鸡血的去奋发图强，仍然不足以追赶上那些优等生的步伐。
打鸡血的三分钟努力谁都有，也都幻想自己能一飞冲天，能为了某个目标某个刺激就一跃千里，可也不是人人有那超凡的毅力去认学，等这个热乎劲儿过了便被其他东西吸引，惰性随之而来，想着离考试还远玩一玩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人人都有这种毅力，又哪来的那么多落榜呢？
年年落榜难道是他们不想上好学校吗？
正如网络上一句话：你不上清北，是不喜欢清北吗？
显然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