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式上课
周一要升旗，陈嘉特意在梳洗时多捋了两下刘海，可那刘海还是横在眉毛上厚厚的一大块。
母亲催促着她“别照那镜子了再照也照不出花来，谁叫你自己剪刘海的，现在觉得难看了？理发店给你修的已经不错了，等长长就好了。”
“可是．．．”陈嘉想说这刘海实在是太丑，还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可是将刘海一拨开，却见原本长痘痘的那块赫然留下了褐色的印子。
“妈！”
陈嘉惊呼一声急匆匆的跑出来，扯住正在做饭的母亲。
母亲语气中有些许烦躁“干什么，干什么，咋咋乎乎的。”
她撩开刘海喊着让母亲看自己的额头“妈，我这儿是不是留疤了！”
母亲只是短暂的回了一下头，又赶紧转回去顾着锅，道“你这是青春期长点痘痘很正常，别用手抠，行了赶紧把盘子端出去，好好吃饭。”
“可是．．．”陈嘉还想说什么，望着手上烫呼呼的盘子，只好先端了出去。
母亲唠叨的声音随之传来“你这个年纪长点痘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你长大了就好了，现在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爱美，爱漂亮，还有什么心思学习？”
陈嘉知道顶嘴少不了被数落，也就不再提痘痘的事，可心思却始终在那颗痘痘上。
去操场升旗的路上，赵斌和马子腾打闹了一下目光从陈嘉处一扫而过，最终停到了前面的杨倩倩身上。
“欸，你没事儿了吧，肚子还疼吗？我妈那药管用吧！”
即使是一扫而过的目光，陈嘉依然是下意识的闪躲，想着额头的疤忍不住用手挡了挡。
杨倩倩摇摇头“不疼了，谢谢．．．你妈妈的药。”顿了顿，又道“多少钱，我还给你。”
她家里虽穷却是不想白拿别人东西，脆弱的自尊心使她处处要强，其实根本拿不出钱来还，只怕是要从自己饭钱里挪。
赵斌母亲是护士父亲是外科医生，家庭环境算得上优越，所以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脱口而出“还什么呀也就十来块，我光零花钱就这的十多倍了，你拿着用就行，要是吃完了去我妈诊所就说是我同学，她肯定也不要你钱。”
赵斌善良，也是好意，可这话落在杨倩倩耳朵里却有些刺挠，当即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一把塞进了赵斌手里，什么都不再说。
赵斌一愣，察觉出杨倩倩居然是不大高兴了，他不明白女孩子的脸怎么说变就变。
“欸！你干嘛啊？说了不用给我钱，你还给我二十，我不要。”
说着就想把钱塞回给杨倩倩，结果杨倩倩左躲右躲的，赵斌见状也来了劲儿“你拿回去，我说了我不要！”
杨倩倩有点恼了，一把将他塞回来的钱团成个团丢向赵斌“还你止疼药的钱！”
这一声略大了些，引来无数目光。
陈嘉在后面远远看着，看不明白杨倩倩在闹什么脾气。
杨倩倩没参与军训，因为来月经的事一直不是坐着就是趴着，话又少，像个小绵羊似的，班里女生嫌她娇气，没人愿意同她一起玩，现下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有几个看不下去的女生便阴阳怪气道“装什么装啊，真够矫情的。”
赵斌被吼的呆住，却见杨倩倩眼底泛红有泪，便将钱捡了起来。
“行行，我收下，你别哭啊。”
“就是，哭什么。”思涵瞥了杨倩倩一眼，也有点不爽她。
大家都不明白杨倩倩是怎么回事，所以多多少少觉得杨倩倩像李家豪一样不识好歹。
杨倩倩也不解释，她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再看赵斌。
赵斌看看杨倩倩又看看马子腾，讪讪的笑了笑，也不再说话。
贺老师踩着一双白色的休闲鞋与五班的班主任聊着天走来，对着队伍比了个‘嘘’的手势。
“安静点，升旗了。”
大家便都静了下来。
杨倩倩的眼泪没有掉下来，倔强的将眼泪生生憋回，她想对赵斌道歉，可又说不出口。
这要怎么说呢，说自己因为家境贫穷，脆弱又敏感的被他的话刺痛到了，倔强的硬撑，为这点可笑的自尊心对着帮助自己的人大吼？
终究赵斌没与她计较这些，她也没说出那句“对不起”，班里也没有任何一人发现她深埋于心的自卑。
自从吼了赵斌杨倩倩便更不怎么说话了，上课时被老师点起来读课文也软绵绵的。
贺老师提点道“杨倩倩，大点声，读课文你要让全班都听到。”
可杨倩倩声音始终小小的，她本就怯懦，声音细软其实是很好听的，偏班里爱起哄有男生发出几声偷笑，在下面讲小话“你听杨倩倩讲话，跟撒娇似的。”
于是许多人跟着笑了起来，杨倩倩闹了个大红脸，加快了速度只想快点读完快点坐下。
“保持课堂纪律！”贺老师很及时的一拍桌子，又点起一个接着杨倩倩那部分往下读。
牛丽丽中气十足的朗读起来，很是气势滔滔。
贺老师赞扬的说了句“大家读课文就要像牛丽丽一样，要张开嘴巴勇敢的，代入情感。”
这本是很正常的一句夸奖，偏偏两个人读的课文一个被笑一个被夸，落杨倩倩耳朵里就很不是滋味，握笔的手紧了又紧。
第一堂语文下了课小胖妞来找牛丽丽要糖，牛丽丽只说忘了买，小胖妞不好说什么，就说下午要记得，牛丽丽点头应下。
而这堂课上王玮动不动就撞一下菜花的桌子，惹得菜花无法好好写字，菜花生气冲着王玮就是一拳，王玮吃痛却还是不改，顺着趴下身子手悄悄探去菜花的桌洞，待到第二节课，菜花怎么找都找不到数学书，被数学老师揪起来罚站，隐约听到王玮窃笑，当场菜花就给了王玮一脚，下课铃一响两人又开始满四层教学楼的打闹起来。
陈嘉老老实实的上课也不敢交头接耳，规规矩矩的在书上划重点。
她与同桌不如菜花与王玮那样轻松，张伟伸手就找她要现成的笔记，她不敢不给，可张伟不爱惜课本，搞得第一天用书就折了页。
陈嘉不是个学习好的，但是个爱惜书的，一见课本还回来被折了页鼻子都酸了，想哭，随即听到张伟哈哈大笑的动静不得不忍了下去。
她惹不起张伟，也不想给自己未来四年找麻烦。
其实若叫周瑜知道周瑜定会为她出头，但陈嘉虽然没有对抗张伟的勇气，也不想自己不敢的事儿拖朋友来给自己出头，所以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周瑜。
思涵已经很久没同她一起玩过了，就连小说也不肯借她，陈嘉自己没钱买，又书荒，就询问周瑜有没有言情小说，周瑜却长篇大论的说了一堆“那些都是骗小姑娘的”。
陈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周瑜对言情小说有这么大的意见。
她觉得那些小说读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她也幻想着自己会遇到一个对自己又好，长得又帅，身份非凡的男朋友，给自己一场小说里的浪漫。
对此周瑜撇撇嘴。
“你当真觉得因为女朋友紧张总裁让高考延期，因为女朋友夸了一句好吃就买下整个店这些剧情浪漫？”
“让高考延期确实脑残了点，买下整个店也确实离谱。”陈嘉是懵懂时期的憧憬，但不是傻子，这种让高考延期的剧情确实不浪漫，反而充满了作者没啥文化的感觉，一句好吃买下一个店也有种冤大头钱多没地儿花的味道。
这不叫总裁，叫暴发户吧。
“可是我觉得小说里，爱你的人东南西北都顺路，跑一个市只为见女主一面挺浪漫的呀，我也想有人能在我家楼下等我一整夜。”
这难道不是所有女生都会向往的爱情吗？
“那才不是浪漫。”周瑜的想法依旧很超前，她的观点总让陈嘉震惊，在这个大家都很单纯很天真的年龄，显得很是新奇。
“那种偏执狂，跟踪狂，往往无法给你带来靠谱的未来，如果没有靠谱的未来浪漫什么的就只是廉价的哄骗。”
“这话也是你后妈教育你表姐的？”陈嘉觉得这风格听起来很像周瑜后妈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周瑜点了点头，解释道“不过这话不是教育我表姐的，而是平时我后妈跟人聊天就会时不时的聊这些话，我就记住了点。”
“你居然觉得你后妈说得对？！”
陈嘉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
她简直觉得周瑜后妈的话毁了周瑜。
可是周瑜却说“她对别人好未必对我好，我不喜欢她不代表她就全是不好的地方，只是我们俩的关系在这儿，所以我和她之间就不可能有好…但这和她的话有没有道理是两回事呀。”
周瑜当然是不喜欢自己这个后妈，亲妈就算再凶再是非打即骂那也是亲的，后妈就算什么都不说那也是后妈。
这些年后妈虽不算喜欢周瑜，但也只敢小声的骂两句，平日里大多都是说着软话，在她父亲面前扮演一个慈母角色维持形象。
做后妈的，无法全心全意把别人的孩子当做亲生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互相讨厌但又井水不犯河水对于周瑜而言也是种极好的相处模式。
听周瑜这么讲陈嘉并不认可，她只觉得如果自己多个后妈她一定会跟后妈闹的不可开交，更别提觉得对方说的话有道理。
“你后妈就是个没感情的人，所以才进入别人的家，你既然不喜欢她干嘛听她胡说八道。”
见陈嘉义愤填膺，周瑜笑着举了个例子“你别激动，其实你细想想这个也不是没道理的，就比如在楼下站一夜的所谓付出，典型低付出高回报，对方其实什么都没付出可女孩子就觉得浪漫的不得了，用一个词叫空手套白狼。”
陈嘉一愣，她觉得自己与周瑜有着很大的分歧，但又不想吵架，恰好上课铃响了便赶紧回了坐位。
这种话就好像母亲曾对着电视剧感慨过的“女孩子一旦恋爱，就会智商为零”一样。
她觉得这种话对情感对女孩子都是种贬低。
可真细细思考，又好像有着那么一丝道理。
站一夜真的算什么付出吗？
但这显然不是一个懵懂时期的少女能想明白的，正如周瑜再怎么因为家庭过早成熟，嘴上讲的头头是道，并不意味着真的深悟后妈说过的那些话。
下午，小胖妞再次询问牛丽丽糖的事情，牛丽丽再次说自己忘了，就这么拖了下去。
小胖妞因为需要有人陪自己玩，也就没再提那五块钱的事情，晚上两人依旧一个骑着自行车，一个在旁边半走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