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江一程微微睁大眼睛，有片刻的怔愣。
恍惚间，他想起七岁那年，漆黑的教堂阁楼，狭小的柜子，躲起来想要永远消失的男孩，遇见了生命里的那道光。
胖胖的小男孩带着微笑，伸出手，对他说：“别怕，我会保护你。”
江一程眼睛发涩，鼻子发酸，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被压抑的哽咽声淹没。
他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兽，缓慢地抬起手，试探地环住黎衍的腰，在没有被拒绝后，才紧紧搂住。
这一刻，情感的洪流倾泄而出，将理智冲了个稀巴烂。他是没人疼的小孩，所以更懂得珍惜来自别人的爱，可这会儿，他不想懂事，不想推开这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黎衍。”
江一程在他耳边轻声说。
黎衍安抚性地揉了揉江一程的脑袋，哄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谁允许你进来的？”
林牧一声怒吼，打破了突然安静地气氛。
他怒不可遏地喊道：“他妈的，人都死了吗？还不快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傻逼拖出去。”
说着，就要上前去拉江一程。
黎衍单手抱着江一程，在林牧靠近时，一脚踹过去。
他怒极了，用了十成的力道，把林大少爷踹得双膝跪地，捂着肚子倒吸气。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围上来的保镖们都还来不及反应。
林老爷子见宝贝孙儿被打，眼角愤怒地抽动起来，他年轻时混□□的，怒气一上来，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他目光阴恻恻地盯着黎衍，这个男生他找人调查过，身份没什么特别，父母双亡，有个哥哥，开了家规模不算小的公司，但比起林家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真是胆儿肥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林老爷子语调阴沉，但很从容，说：“这儿也是你胡闹的地方？把人轰出去！”
“林老，这是要轰谁呢？”
一个苍老但硬朗的男声从门口处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了过了。
“是黎老！！！！”
有人小声惊叹了一句。
这句话犹如水滴入滚油之中，场面立刻沸腾起来。
“黎老，是那个黎老吗？跺一跺脚，福城都要抖三抖？”
“不是说黎老在国外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旁边那个是黎总吧！天，我跑了半年，都没见到人，没想到会在今天见到人。”
……
“黎老，来了怎么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您。”
蒋丰城立刻迎上去，恭恭敬敬地说。在看到黎衍的时候，他大概就想明白黎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家宠这个小孙子是出了名的。
黎老抬手，掌心朝外，是个拒绝的姿势。
他身着黑色西装，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挡不住儒雅温和的气质。他往前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黎老走到黎衍身后站定，炯炯目光看着林家老爷子，等一个回答。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安静下来。
黎家在福城那可是相当于老祖宗的存在，想要在福城待下去，就不能惹上黎家。多少人像攀上黎家这棵大树，然而黎家人太低调，近几年基本都在国外发展，外面的人根本差不多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
今晚能见到黎家人，对他们而言，实在太幸运了。如果能跟黎家人说上两句话，得到一两个项目，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林家老爷子没想到孙子的一个生日宴，竟请来了这么尊大佛。
而当黎老站在黎衍身后，他心下一沉，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道上滚过来的，脸上依旧镇定，笑着问道：“黎老，这位小同学是？”
黎老语气宠溺：“我的宝贝孙儿。”
“看我这眼神儿，真是老了。”
林家老爷子笑容可掬，“小孩子们闹矛盾而已。不打紧，不打紧。”
“在林老看来，把人绑架监禁叫小孩子闹矛盾？”
站在黎老身旁的俊美男人脸色阴沉，一字一顿的问：“我们黎家可是动用一切力量，找了一天才把人找到。”
林家老爷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就像漏了气的皮球，身上的飞扬跋扈一下荡然无存。
就算是林家，惹上黎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最后也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目光落到黎衍身上，说：“黎小少爷，小牧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这一回行不行？”
江一程眨巴眨巴圆圆的大眼睛仰头看着黎衍，他只能看见黎衍一小段白皙的下巴，还有点懵圈，黎家？什么黎家？
黎衍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林家老爷子走过去，踹了脚跪在地上的林牧，大声斥责道：“看你干的混账事，还不快去给黎小少爷磕头认错。”
林牧被直转直下的情况震愣在当场。
黎衍是黎家人，还是黎家最被宠爱的小少爷，他曾经听说过，这位小少爷是被黎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存在，谁让他掉一根寒毛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没想到，他那么小心，还是惹了大祸。
他被自己爷爷踹了一脚，才恍回神，立刻跪行到黎衍面前，求饶道：“黎少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错了，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您的身份，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跟你抢江一程……”
“程程，你没事吧，都怪爷爷不好，竟然听信金轩和白兰的话，以为你跟林少爷好上了。怪爷爷，都怪爷爷。”
张总一脸愧疚难当，“回去爷爷就给你做主，让你爸爸和妈妈给你道歉。”
江一程蹙了蹙眉，脸往黎衍颈窝钻，他低低地说：“黎衍，我不想待在这里。”
“嗯，不想待我们就不待。”
黎衍微弯下腰，手伸进江一程膝窝，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爷爷，二叔，我先带程程走。”
见宝贝孙儿要走，黎老也没心情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事，他给了儿子一个“剩下的交给你”的眼神，就跟着黎衍走了。
黎顷也想走，也想得到宝贝侄儿的感谢，如果能听到一声软乎乎的“二叔”，他扔下多少工作赶过来都是值得的。但现实不允许，他现在必须留下来收尾，并且要办得让宝贝侄儿满意。
他拦住想追上去的林老爷子，说：“林老留步，关于您孙子绑架并监禁同学的事，我已经报警了，警方马上就到。”
林老闻言双手颤抖：“黎总，卖老头子个面子，放过小牧。”
黎顷说：“林老，你恐怕没有这个面子，阿衍很生气。你也有孙子，应该能了解我的心情，我这个做亲叔叔的，除了哄还能做什么呢。”
林牧闻言脸色唰一下全白了，像是被雨水打蔫的杂草，嚣张的气焰依然荡然无存，他拉着林老的裤脚，喊着“爷爷救救我”。
林家这丢尽脸面的一幕却没有引起任何议论，因为今晚参加晚宴的人们此刻心里无一不悔恨懊恼。明明有那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却错过了。
如果刚刚在那位小同学受到欺辱的时候，能伸出援手，那么就相当于跟黎家有了牵扯，可是他们除了冷眼旁观，讥笑谩骂之外，什么也没有做。
蒋夫人目瞪口呆地状态保持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她声音温和了起来，说：“小默，做得好！阿衍这下肯定更信任你了。”
蔣默“嗯”了声，说：“妈，我下周能正常回学校吗？”
“当然能，当然能。小默，好好照顾阿衍，只要跟着阿衍，你这辈子什么也不用愁。”
蔣默脸色淡然，没有回答。
蒋丰城一脸深沉望着江一程的离去的背影，末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