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合力除内奸
赵佗的背影伴随着夕阳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脚,妲菲依旧在原地徘徊,开始回忆整个事件的经过,怎么就从欢天喜地准备婚礼变成了阿坤被杀,自己和阿佗哥的天各一方,她好恨!恨不能杀了桀俊,还有帮助桀俊的人。
地图在父亲房间,只有熟悉府里情况的人才能偷,是谁?地图为什么在吕坤那?吕坤又是怎么被杀的?吕坤的玉坠怎么丢的?又是怎么到了桀俊的手里?吕坤被杀的时候阿英在哪?阿英离开时说她肚子不舒服,到现在都没见人,她干什么去了?这些问题困扰着妲菲。
阿英从小和妲菲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内心都视对方为最好的姐妹,妲菲心里好怕,她深怕阿英牵涉其中,万一她背叛了自己,该怎么办?
妲菲与阿山耳语几句后,阿山派另一人悄悄离去。
妲菲一路沉思,回到家后,已是深夜,饭都不吃,先去父亲书房转了一圈,然后立刻下令所有人到大堂。
由于俞宋平时忙于西瓯联盟的事,所以毋敛部族内事务和家里的事基本由妲菲处理,她一声号令,包括父亲、继母和弟弟黑呈都来到大堂。
赵佗被赶走的消息已经传回府中,但是众人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原本温和可爱的少主此刻满脸怒容,杀气腾腾,大家都战战兢兢,因为少主的惩罚是很严厉的。
阿英也随众人来到大堂,站在妲菲的身旁,内心虽忐忑不安,面色却如常。
妲菲对她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虽然看到她手上有伤,却也没有任何询问,她感受到了妲菲对她的怀疑,心里难过极了。
俞宋知道妲菲现在肯定很难过,将妲菲拉过一边,悄悄道:“妲菲呀,你今天累了一天了,现在天色已晚,要不明天再说吧?”
妲菲轻声道:“父亲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不用管我。”紧接着语气一转,发狠道:“我必须把府里的内奸找出来!”
俞宋无奈也只能说:“我不累,不过也不一定是府里的人偷的吧?可能是外面的人进来偷的呢?”
妲菲回道:“不可能,书房本身在内园,夜晚还有暗哨,刚才我去书房看了,所有警报及防卫机关都没触发,除了留在府里花很长时间刻意打探的人,外人很难一下就进入书房将地图偷走。”
俞宋点头,不再说什么,他是很相信自己这个聪明女儿的。
妲菲环视一周,一字一句道:“我和阿佗哥的婚礼取消了,因为有人偷了父亲的军事地图给句盯部的人,句盯部的人诬陷阿坤和阿佗哥,导致阿坤被杀,阿佗哥被驱逐。”说完她扫视所有人,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所有人都非常震惊,然后她继续说道:“我现在问你们,谁偷的地图?现在说出来,我不杀你,若被查出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阿英这才明白桀俊的阴谋,心道:“阿佗天天和少主在一起,桀俊没办法直接杀他,就用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胁迫我,让我把阿坤带到约定地点杀害,然后嫁祸阿坤偷军事地图,再诬陷赵佗是同党,妄图用律法杀掉他,现在阿佗被赶走,少主的婚礼没了,他也算成功了,但到底是谁偷的地图呢?还有,我被告知在大香樟树下等阿坤,应该也是那人让阿晴把阿坤叫出来,我回来一直没找到阿晴,看来她是凶多吉少了,可怜阿晴单纯朴实,太容易轻信别人,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为部族而死,她的母亲就她一个亲人,如今她若就此殒命,自己要对她的死负责,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此刻阿英内心如被油煎一般难受。
幸好阿坤和赵佗都没死,她不由嘘了一口气,可是搅黄了少主心心念念的婚礼,破坏了她的幸福,想到这些,阿英又是一阵噬心般难受。
妲菲见无人承认,继续道:“今天阿坤说他肚子不舒服,没有和我们出去,谁看见阿坤出去了?”
当时守门的卫士道:“上午阿晴急匆匆跑回来,不一会阿坤就出去了,会不会是阿晴把阿坤叫出去的?”
另一侍女道:“我也看见阿晴跑到阿坤房间,然后阿坤就出去了。”
妲菲道:“阿晴人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和阿晴一个房间的侍女道:“阿晴早上出去了,中途跑回来了一趟,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又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阿良、阿秀,你们去阿晴房间搜查,看有什么发现,阿廖,你带两个人,立刻去阿晴家搜查,若见着她,把她带来见我,去厨房拿点干粮路上吃,她家可不近。”
几人领命而去。
“父亲的书房平时除了父亲、阿乜楞和我,其他人都不给进,无人的时候都上着锁,最近还有谁进去了?有没有人看见?”妲菲严厉说道。
还是寂静无声,妲菲仔细观察了所有人的表情,特别是阿英的,却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除了眼神略有些闪烁,面色如常,她偏偏没有注意弟弟黑呈的表情。
黑呈的母亲却看见了,她发现黑呈低头看着地,右手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母亲知道,每次他犯错害怕被罚的时候就是这表现。
这次事关重大,妲菲又在气头上,母亲不敢和以前那样立刻抓黑呈出去,却悄悄握住他的手。
背后一双阴翳的眼睛看到了这一幕,那人知道黑呈迟早会告诉母亲实情,那样自己就要暴露了,内心叹道:“这么小的孩子,可惜了。”
不一会,阿良和阿秀回到大厅,回报道:“少主,阿晴的衣物都还在,但是钱物都不在了。”
俞宋接话道:“不应该呀,阿晴这孩子我看朴实得很,父亲和哥哥都为部族战死,她怎么会背叛我们?”
妲菲道:“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今天谁和阿晴一起出去的?”
阿良道:“是我,今天早上和她出去采买食材,结果我买完肉食后想让她帮拿一下,她人就不见了。”
“大概是什么时候?你仔细想想。”
阿良想了一会道:“那时日头大概在这个位置。”
说罢,她指了指当时太阳在天空中的位置。
那时阿英正好离去不久,妲菲这时候转过头看着阿英。
四目相对,信任与怀疑,忠心与背叛,姐妹深情与彼此反目,刹那间相互交织,妲菲很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着没说,转过头去继续对众人道:“阿晴是我族勇士的后人,一定要对她和她母亲负责,阿羌,你明天一早先去找鹭殷将军,让他派人寻找阿晴,然后你也带人寻找,务必找到她。”
阿羌领命。
妲菲又道:“大家回去后仔细想想,还有什么不寻常的情况,查实后有重赏。”
俞宋这时发话道:“妲菲呀,你和其他人绝对不能对句盯部的人报复,你要向我保证。”
妲菲心里万般不愿,一心想报复桀俊,可她也知道现在边境形势紧张,万万不能内乱,被迫默默点头。
妲菲此刻心情沉重,又累了一天,叹了口气道:“我累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阿英还想和以前一样,陪妲菲回房间,妲菲对她道:“你也去休息吧,我要安静一下。”说完扭头就走了。
阿英呆若木鸡,紧握双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悔恨,无奈,羞愧同时涌上心头,令她难以呼吸,真想拉着妲菲的手向她坦白,可她不能,兄弟的命还在桀俊手里。
妲菲何尝不难过欲哭,以前有什么心事,只要向阿英诉说,无论有没有结果,她都会好受许多,而现在,她只能憋在心里。
回到房间后,看见受重伤的艾欧躺在一张铺了葛布的木板上,妲菲又痛上心来。
艾欧艰难地抬起头,向妲菲叫唤了一声, 妲菲轻轻地走到它的身边,抚摸着艾欧,回忆今日发生的种种。
妲菲一会想到与阿佗哥再难相见,一会又想着情同姐妹的阿英可能背叛了自己,心里就如同札了刺一般难受,忍着痛默默流泪,不一会,她几乎失去所有力量,几乎虚脱的妲菲在痛与累的折磨下,躺在床上哭着睡着了。
深夜,一个黑影来到黑呈房间门口,用匕首缓缓挑动门栓,屋内有人惊问是谁?黑影见屋内人醒来,立刻逃离,屋内之人大喊抓贼,侍卫们立刻到处搜索,却没有发现贼人。
黑呈迷迷糊糊地醒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母亲说没事,让他继续睡觉。
妲菲太累了,睡得太沉,院内的喧嚣都没能唤醒她。
俞宋急冲冲跑来,见黑呈和夫人没事,也没什么损失,认为只是普通的盗贼,便没有让人叫醒妲菲,只是下令加强夜间防卫。
妲菲做了很多的梦,梦见阿佗哥已经是一名威武的大将军,带着数也数不清的军马来到珊罗城,自己拼命向阿佗哥呼喊,可他看了自己一眼却没有理她,妲菲一着急就醒了,发现已快到中午,淅淅沥沥的初冬之雨让她感觉有些寒冷了。
这时候,阿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一直在外等候,妲菲刚打开门,阿山立刻前来汇报,妲菲向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让他在到你的房间等候,不要让其他人看到,等下我悄悄过去。”
过了一会,妲菲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到厨房吃了点东西,躲过其他人的视线,来到阿山的房间,阿山和里面的人立刻向他鞠躬行礼。
阿山介绍道:“这是阿阮,很机灵的。”
妲菲点头道:“阿阮,一路辛苦了,发现什么没有?”
阿阮小声答道:“报少主,我去阿英家的时候只看到她的小弟,她哥特顺不在,我冒充特顺的朋友问她小弟阿垦,他说他的大哥到外海做贸易去了,我又问了他母亲,也说去了外海,我走时却看到她抹眼泪。没办法又找了附近邻居,大多说特顺平时油滑怕苦,仗着阿英偷鸡摸狗,都不信他会去外海,只说是最近没看到人。我又找了附近混子询问,给了那混子一些好处,他悄悄告诉我特顺最近好赌,输给一个豪户,输了钱不知跑哪里去了,让他带我去特顺去的赌窝,说我也想赌,他便将我带到卖酒里。”
“那是多族杂居的地方,赌窝很多,乱得很。”阿山向妲菲介绍道。
阿阮继续道:“是的,我进去后 就看到一个农人输光后被抓去当了斗奴。我从混子那得知了是谁坐庄和特顺赌的,便趁他去排解的时候将他拿住,使了些手段,他供出特顺被句盯部的人下套输光后带走了,至于带到哪里去了,他也不知道。问他为什么要给特顺下套,他说他也是被逼的,因为那些人出手豪奢,动作敏捷,脸上的条纹又表明杀过很多人,自己不敢违背,我本还想继续追查,又怕误了少主的事,便先回来禀报,下一步怎么做,还请少主示下。”说完鞠躬等候。
妲菲回道:“不用再查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阿阮辛苦了,连夜奔波很累了吧,赶紧下去休息吧,拿这布条去账房领赏。”说罢,从衣兜里拿出一片秀了图画的布条给阿阮。
阿阮鞠躬致谢后离去。
从房间出来后,妲菲心里是又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阿英肯定是因为兄弟才被桀俊胁迫而背叛自己,并不是因为钱财或其它什么事,伤心的是阿英遇到困难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而要杀害阿坤,不是说要和阿坤相守一辈子的吗?怎么下得了手?地图是不是她偷的?
看来必须当面问她了,想到此,她疾步走到阿英的房间,让阿山在门口站岗,不许其他人偷听,然后直接推门而入。
只见阿英忽地站了起来,似乎吃了一惊,她两眼通红,泪痕满脸,显然哭了很久。
两人对视良久,默然无语,终于还是阿英哭着先说话:“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了。”
妲菲这时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伤心说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阿顺的事?我有能力帮你解决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当我是姐妹吗?”
阿英闻言更加伤心,道:“就是因为我们胜过亲姐妹,我知道你最讨厌桀俊,之前为我家的事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想你因为我去求桀俊,他对你不安好心。”
妲菲哭着回道:“为什么要去求他?用钱赎回来,或者带人把人抢回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偷地图?为什么要杀阿坤和阿晴?你怎么下得了手?”
“不行的,我哥他输光了,就用命下注,签了契约输了要去做斗奴,这事闹到大长老那都没用,我没有偷地图,也没有杀阿坤和阿晴,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受到伤害,呜呜呜…”阿英越说越伤心。
妲菲一听,忙止住哭,抽泣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听。”
阿英缓了缓,告诉妲菲道:“我哥被诱惑去赌,输红了眼,签斗奴契后被桀俊收为斗奴,我想用钱赎,可桀俊不同意。桀俊并没有要我偷地图,他知道我就算不要阿顺的命,也绝不会做这种事,因此只是要我将吕坤骗出杀害,他骗我说只要吕坤死了,赵佗肯定得先回家,而不会和你结婚,他只是想拖延你的婚礼,我觉得可以先骗过他,然后再告诉你们阿坤没死,你们的婚礼就可以继续,我再想办法将阿顺救出来。若我不从,他立刻就让阿顺去斗场,阿顺连我都打不过,他怎么打得过别人。我估计平时我和阿坤在人前并没有表现出亲热,都以为我和阿坤只是普通朋友,因此认为用阿坤的命换阿顺的命我愿意干。我想了一个办法,自以为可以救阿坤和阿顺,前几日你和阿佗去玩,我和阿坤没有与你们同去,我带他到城外十里猴山拗那里,你还记得那里悬崖壁上有个洞吗?”
妲菲想了想道:“就是以前我们去的那个顺着树根往下爬,下面有个可以躲人的小洞的地方?”
“是呀,我先带他熟悉那里,昨日早上,我接到一纸条,让我到东门外大香樟树下等候吕坤,阿坤来后,我问他是谁叫他来的,他说是阿晴。我跟他说了假话,骗他说阿佗将桀俊打成重伤,你带着阿佗跑了,让他赶紧回故乡,我为了让他更加相信,提前让桀俊的人模仿你的玄鸟石做了个假的,随后他就跟我出城了,到了地方,我和他提前说好,我用匕首捅他巨蛇鳞甲的部位,他顺着树根爬下悬崖小洞。”
“啊,那阿坤没事?”妲菲不由高兴起来。
“肯定的,他武艺虽不行,但翻下去到洞里应该没问题,我给了他一块我们部族令牌,让他晚上去老寨找阿德公,让阿德公送他出境,我已经派人去找阿德公了,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阿英揉了揉眼睛道。
“那可太好了,阿佗哥回家看到阿坤肯定高兴坏了,那阿晴呢?”妲菲继续问道。
“我从虎口拗回来后就立刻去找阿晴,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我也不敢问其他人,我估计是被府里奸细灭口了,阿晴是个好女孩,我也非常难过,是我间接害死她的,少主,你惩罚我吧,我绝无怨言。”阿英又哭了起来。
这时妲菲走过来,紧紧握住阿英的手,哭道:“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什么事都和你说,只要和你说了,开心事让我加倍开心,不开心的事和你说了,让我立刻好过许多。你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用去求桀俊,只要放话谁敢打伤阿顺,我绝不放过他,我看谁敢去赌?要么我直接去找他爸炎英,我就不信他会为了阿顺惹怒我,我们不想打内战,他们难道想吗?”
阿英一边摇头一边伤心哭道:“我不要,少主为我们家做的已经太多了,我不要在少主快结婚的时候再为我那混子哥不开心。”
妲菲回道:“你好傻,为你我不会不开心的,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会顾着你,就像你也会顾着我一样。”
说完两人就这么对着哭了一阵。
妲菲继续问道:“你已经做了他要你干的,阿顺被放出来了吗?”
阿英回道:“他说不着急,说阿顺生了病,等养好了就放出来。”
妲菲气得大骂道:“这混蛋真是可恶,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阿顺救出来,再找出内奸。”
阿英点头道:“咱们怎么办呢?”
还没等妲菲说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黑呈少主昏迷了,快叫医官来!”
妲菲和阿英不得不停止对话,擦了擦眼泪,一起往黑呈的房间跑去。
只见黑呈房间门窗大开,黑呈的母亲已经六神无主,哭喊着黑呈的名字,医官也已赶到,立刻命人去寻芦草,打算用芦管往黑呈的嘴里吹气。
妲菲问到底怎么回事,旁边跪着的侍女惊慌回道:“黑呈少主从昨晚惊走贼人后一直睡到现在。”
妲菲皱眉打断道:“什么贼人?”
阿山把昨晚有贼人到黑呈房外的事说了一遍。
妲菲思索了一下,示意侍女继续说。
“早上天快亮的时候下雨了,气温一下冷了,主母便让我给黑呈少主加个炭盆,加炭盆后,我特意开了些窗,我知道这样才不会中碳毒,而且我时不时都会过来看一眼,后来厨房忙不过来,被叫到厨房帮忙,便忘了来看,刚才想叫黑呈少主吃饭,过来一看不知道怎么回事,窗都关紧了,现在黑呈可能是中了碳毒,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时黑呈母亲哭道:“昨夜阿呈害怕,要我陪着,我便同他一起睡,半夜有贼人想打开房门,被我惊走,今早下雨,天气寒冷,我怕阿呈着凉,便让阿娇点个炭盆,专门叮嘱开些窗,一个时辰前我在门口遇见一卖藕小贩,这小贩很能说,便和他买了一些藕又聊了一阵,回来后安排厨房的事,还没忙完,就听见阿娇哭喊,才知道黑呈昏迷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妲菲觉得是自己昨晚把弟弟吓到了,心里很是内疚。
妲菲师从阿沫娅,也会些医术,一摸黑呈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
现在黑呈危在旦夕,已经来不及找芦管了,妲菲心想直接吹气应该也可以,便将黑呈的嘴打开,自己直接往他嘴里吹气,发现黑呈鼻子漏气,又用手捏住他的鼻子。
吹了约莫几十次,妲菲已经精疲力尽,阿英想代替妲菲,可妲菲不许,坚持自己救弟弟。
又过了一会,黑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弱弱地说了一句:“姐姐,我的头好痛”。
妲菲喜极而泣,一把抱住黑呈道:“阿呈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啊,姐姐对不起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把你吓到了?”
黑呈一听,右手又不自主抖了起来,扭头小声道:“没有。”
医官这时赞道:“妲菲少主这一招我怎么没想到,真是厉害!让我再给黑呈少主检查一下吧?”
经过检查,黑呈虽已无大碍,但是需要休息,并开了些补药。
妲菲下令严密封锁消息,要医官一直呆在黑呈房间,所有人对外都要说黑呈已经救活,但是还没转醒。
黑呈母亲问为什么要这样,阿英压低声音答道:“府里有内奸,黑呈少主肯定知道什么,那内奸要灭口,我们守在这,等那内奸上钩。”
大家潦草吃过午饭后,阿廖也回来了,说阿晴没有回过家,她母亲已经数周没有见过她了。
妲菲叹了口气,让阿廖去休息。
妲菲安排好后,就和阿英回到房间,俩人一边摸着艾欧,一边商量。
阿英道:“这内奸太可恶了,居然要杀阿呈,可他为什么要杀阿呈呢?难道阿呈知道什么?”
妲菲沉思了一会道:“难道是那奸细让黑呈偷的地图?这就说得通了,阿呈对里面很熟悉,可黑呈为什么帮他呢?只能等阿呈好点再问他了,我们得仔细点,看那奸细又有什么阴招。”
阿英点头道:“那奸细若不来,肯定得跑,咱们还得防人逃跑。”
妲菲回道:“有道理,阿能。”
阿能进来后,妲菲嘱咐他看紧进出的人,看谁有逃跑的迹象。
阿能领命而去。
妲菲想起阿顺来,道:“等抓到奸细后,我这就去找军相,让他逼桀俊放人。”
阿英又感激又担心道:“军相会管吗?他好像不怎么管他的儿子。”
妲菲狡黠一笑道:“你忘了咱们也有眼线?那老家伙藏了个外室,要是他不去逼儿子,我就把这消息告诉他那个悍妇。”
俩人会心一笑。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亲切的声音:“妲菲呀,快告诉我治疗痛痒症的方法!”
原来是阿沫娅来了,妲菲高兴得跳了起来,赶紧迎了出去。
妲菲拉着师父的手,问道:“我已经和阿夏娅说了呀,她没有说吗?”
阿沫娅气道:“那个老糊涂,就记得你说有治疗痛痒症的方法,可是记不得内容了,所以我自己刚回来就自己跑一趟来找你。”
妲菲赶紧把国师的方法告诉了阿沫娅,说完后,阿沫娅点头道:“应该可以,应该可以。”
妲菲看着师父,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委屈道:“师父,你怎么才来呀,我和阿英都被人欺负了。”
阿沫娅安慰道:“我都听说了,阿佗被赶走了,可惜呀,阿佗是个好小伙,人品好,又极聪明,无达特别欣赏他,为了收赵佗为徒,日后好为我族效力,还让我和师姐当坏人,把他骗来西瓯,这回都白忙了,唉!命运总是喜欢作弄有情人,怎么回事?好好跟师父说说。”
妲菲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便简单的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师父。
她之前也听赵佗说过阿沫娅曾经给他下毒,心里还奇怪,有些不明白,便问师父道:“达叔想收阿佗为徒直接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你们去帮忙?”
阿沫娅回道:“这我也问过,他说曾侧面和阿佗父亲聊过,阿佗父亲还是想让他回北方故乡,无达怕直接说收徒,若被拒绝,日后不好再提,又舍不得阿佗这好苗,便想了让我们帮忙这招,结果费那么大劲,都被桀俊这混蛋搞砸了。”
妲菲也跟着骂起来,忽然她想起了弟弟,便请师父帮忙看看黑呈。
阿沫娅进门后,黑呈母亲正准备给黑呈喂姜汤,见了阿沫娅后,立即放下姜汤起身施礼。
阿沫娅稍微回礼后,皱起了眉头,左闻闻右看看,盯着姜汤道:“这是姜汤?”
黑呈母亲道:“是的,这孩子有些着凉,我想用姜汤给他暖暖身。”
阿沫娅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指沾了点放到嘴巴尝了尝,道:“阿呈命大,遇到老身,若他喝了这碗汤死定了。”
黑呈母亲瞪大了眼睛,既惊又慌,不太相信道:“这是为什么呢?还请首巫明示。”
“这里面有班螯毒,下毒之人也是用毒高手,此毒外用攻毒蚀疮、逐瘀散结,吃进去却让人肚烂肠穿而死,班螯毒味辛,放在姜汤里人难以察觉。”阿沫娅的权威不容置疑。
“是谁做的姜汤?”妲菲立刻追问道。
黑呈母亲着急回道:“我生怕有人害阿呈,便自己做的姜汤,从切姜开始,这姜汤全程我都在的,应该没其他人接触,怎么回事呀?”
“不用接触,五步内即可飞弹入内,你要回忆一下所有靠近过姜汤的人,全带来见我。”阿沫娅回道。
黑呈母亲仔细回忆,说出了几个人,妲菲命阿山将那几人带到一间空房中。
妲菲等人来到房间后,里面已经站着数人,其中一人一见阿沫娅这个用毒顶尖高手,眼皮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虽又立即恢复如常,这细微的表情也未能逃过阿沫娅那鹰一般的眼睛。
这几人都鞠躬行礼后,阿沫娅不动声色的绕着这几人,用鼻子嗅探,当走到厨师阿亮身边的时候停住了。
阿亮平日里笑呵呵的,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干活勤勉,从不耍滑。
妲菲见阿沫娅停在阿亮身边,心里一紧,内心直呼千万不要是阿亮呀。
只见阿沫娅伸出鹰爪般的手扣住阿亮的左手手腕,几乎与此同时,阿亮右手袖口处立即伸出一把匕首,猛地飞向阿沫娅。
阿沫娅为了避开匕首,指上的力稍泄,阿亮立即将手抽离,准备跳窗逃跑。
阿山与阿能刚想拦截,只见阿沫娅右手一挥,阿亮瞬间失力,膝盖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阿山和阿能立即上来将阿良压在地上。
阿亮摇头笑道:“没料到首巫在此,都是定数。”
妲菲发话道:“阿亮,我们对你不薄,为什么要杀阿呈?你是桀俊的人?”
阿亮嘴巴一动,将预先含在嘴里,装有毒药的蜡丸吞下,一边痛苦抖动一边断断续续道:“妲菲少主,对不起,下辈子我给你当真正的厨子。”阿沫娅想阻止他,却慢了一步,看了看痛苦呻吟的阿亮,摇了摇头。
妲菲想起阿亮是自己从饭馆请来的,也是毋敛部人,曾经派人去他家看过,确实是普通人家,难道他的家人也是假的?
想到此处,妲菲道:“阿山,立刻叫阿阮去调查一下阿亮家人。”
阿山领命而去。
妲菲问阿沫娅道:“师父,他来这两年了,平时完全看不出会武功,又会用毒,桀俊难道会派这么厉害的人来这里当眼线?不至于吧?不知道府里还有没有其他桀俊眼线。”
这时阿亮已经咽气,阿沫娅从他口中抠出一点蜡壳,仔细看了看道:“这是鸢者用的毒丸,看他用得如此熟练,应该是鸢者的人。”
妲菲惊道:“他是以前达叔派来的?难道现在鸢者也被桀俊染指了?这事我得告诉大长老。”
阿沫娅看着她悠悠道:“无达也是听大长老的,你最好只和你父亲说,千万不要到处说。”
妲菲震惊之余点头称是,突然觉得这世间的事好复杂。
妲菲和阿沫娅又聊了一阵,将她和赵佗经历的事都告诉了师父,阿沫娅唏嘘不已。
妲菲想留师父吃饭,阿沫娅急着回去试验解决痛痒症的方法,嘱咐妲菲若有什么难事就去找她。
妲菲依依不舍送走阿沫娅后,立即带着阿英去找炎英,不出所料,炎英开始不愿管这闲事,后来听到妲菲说要找自己夫人去阿秀衣坊采买衣服后,立即派心腹和妲菲、阿英一起去找桀俊放人,临走前妲菲道:“炎英叔,要是吃饭前我见不到阿顺,我一定回来找婶婶去买衣服的。”
到了桀俊府门口,妲菲让炎英心腹自己进去领人出来,她和阿英在门口等,她强调道:“快点哟,否则军相会怪你的。”
心腹陪笑道:“妲菲少主放心,很快就出来。”说完和门卫耳语几句便进去了。
不一会,里面传出砸陶瓶的声音,妲菲听到后和阿英相视一笑。
又等了一会,炎英心腹便领着阿顺走了出来,阿顺明显在里面吃了不少打,衣服破烂肮脏,脸上和身上都是伤,满脸惊恐。
阿英见了,虽然生气哥哥不争气,但是看到他被打成这样也颇为心痛。
妲菲直接对里面大骂道:“里面的混蛋,把人打伤了得赔钱!”
阿英怕又惹出什么事端,赶紧拉着妲菲走了,特顺也慌忙跟着俩人,生怕又被拉入桀俊府。
妲菲和阿英带着阿顺去了一家医馆,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有点内伤,并无大碍,阿英才放下心来。
妲菲问阿顺道:“还赌不赌?”
特顺惭愧地鞠躬道:“绝不再赌了,感谢少主救命之恩。”
“你得谢阿英,算你命好,有这么好的妹妹,要不然你死定了。”妲菲骂道,然后命人立即将阿顺和阿英的母亲和弟弟送到老寨,防止桀俊报复。
阿英看着阿顺冷冷回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救你了,你好自为之。”说完拉着妲菲扭头就走。
走到半路,阿英突然道:“哎呀,还有阿坤的玉坠,之前说好事情完成后要还给我的,刚才忘了问,少主你先回去,我去问她要。”说完就想回头。
妲菲一把拉住她道:“我们和你一起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放心,那混蛋肯定要为难你。”
阿英回道:“他怎么也是虎军统领,而且都是说好了的,要是传出去他贪我一个玉坠,岂不很没面子。”
妲菲坚持道:“不行,我不相信那混蛋,还是得陪你去。”
阿英其实心里也有点怕,听到妲菲这么说,感激地拉着妲菲的手,点点头。
刚走回头没多久,妲菲碰到一个好朋友,乌蛮部负责贸易头领的女儿塔真,她邀请妲菲去家里吃饭。
妲菲拒绝,说还有事要办,可塔真很是热情,说好久没见妲菲,有好多话要说,不依不饶,非得让妲菲去她家。
阿英道:“少主,要不你先去她家,我去问问就来,就算他不给也没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不会有事的。”
妲菲想想也是,自己也实在不想见桀俊,见了就想戳他一剑,便派阿能和阿顺陪阿英去,让阿能务必保护好阿英。
阿能便陪着阿英又回到桀俊府,要进去必须交武器,俩人只好交出佩剑后进入府内。
桀俊正在气头上,忽闻阿英又回转,不知有什么事,而妲菲又不在,只有一个阿能陪着,一个恶毒的念头冒了出来,随后向侍卫们耳语了几句。
阿英见到桀俊后道:“桀俊公子,上次说好的,事后你要把吕坤的玉坠还我,请给我吧。”
桀俊拿出吕坤的玉坠,看着玉坠冷笑道:“上次你要我仿造一个,可是这种玉石不像鸡血石那么好弄,一时找不到有这种飘绿的,所以只能让你偷真的。原来我还以为你是贪财,才想要这玉坠,看来并非如此,你和吕坤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英一听有些心慌,道:“普通朋友而已,这玉石我觉着好看,比较喜欢而已。”
这时候,阿能发现自己和阿英被八名打手包围了,顿觉不妙,不知道桀俊想干什么,只能暗暗准备。
桀俊摸着玉坠继续道:“刚收到消息,吕坤被阿德公的人送出境了,还打伤了我的人,你把我当猴耍呢,我们原来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
阿英听到阿坤已经回家了,顿时高兴了起来,笑道:“桀俊少主的目的是阻止妲菲少主的婚礼,你已经达成目的了,不是吗?”
“我的目的是让那两人死,敢和我争女人,都得死。”桀俊恨恨地说道。
“看在政相和国师的面子上,我不能对妲菲怎么样,你一个下人,自己却送上门来,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陪我睡一觉,咱们就两清了。”说完,桀俊淫笑起来,那满是花纹的脸让阿英觉得毛骨悚然。
阿能语气严厉回道:“桀俊公子,你别乱来,妲菲少主是不会让阿英受欺负的,你乱来的话,我们两族不好收场。”
桀俊道:“是吗?我就是想试试。”说完向打手们使了个眼色。
众打手立即发难,两个打手上前抓拿阿英,四个打手同时飞向阿能甩鞭,想将阿能缚住,阿能早有准备,立即腾空翻转,于空中抓住一根皮鞭用力一拖,就将那人拖倒在地,随后飞起连环腿,腿势凌厉,将两个靠近阿英的打手逼退,把阿英护在身后。
对阿英急道:“快走!”同时大喝:“桀俊,不要乱来!”
阿英想走,却发现又来了十几人,心中大急。
阿能暗道不好,想擒贼先擒王,便向桀俊冲去,却被四名打手挡住。
阿能左冲右突,回旋肘如大锤撞击,大横腿如大斧劈砍,几招就将四个打手打翻在地,眼见桀俊就在前方。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阿能一个不注意,右脚就被鞭子缠住。
打手用力一拉,阿能被拉了个趔趄,这一瞬间,他左脚也被缠住,两个打手再同时一拉,阿能就被拉倒在地,其他打手一拥而上,阿能被牢牢压在地上。
阿英作为妲菲的陪练,若有剑在手,或可自保,可是剑已经被收,只靠拳脚,力量实在悬殊,一下子也被控制。
桀俊看两人都被控制,对阿能道:“若不是早做准备,还真难制住你,不如跟我干,想要多少钱帛,随你开价。”
阿能的脸被压在地上,用央求且卑微的语气,费力说道:“感谢桀俊少主的厚爱,这个好商量,你是我们部族联盟的统领,犯不着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你放她回去吧,我留下来,咱们好好聊聊如何?”
桀俊冷笑道:“我办完事再聊,把她弄到我房间去。”
阿英这时如被人抓到的小鸟,惊慌、恐惧,无助地哭喊道:“放开我,妲菲少主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乱来!”
“妲菲我暂时得不到,先拿你用用,哈哈……”桀俊放肆的笑道。
纵使手脚被绑在桌子上,阿英仍然激烈的反抗着,桀俊怒道:“今日你是逃不过了,若你好好配合,我就把玉坠还你,如若不然,我就派人去杀吕坤一家和你哥,大长老不给我杀赵佗,杀个吕坤还是没有问题的,你哥那个废物,死了也没人管。”
阿英一听愣在当场,她知道桀俊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么狠毒。
一瞬间,她安静了,只是眼泪不停地流,疼痛、屈辱、卑微、羞耻、愤怒等各种感觉袭来,让她的大脑有时候一片空白,有时候想起小时候和妲菲在白云下快乐地玩耍,有时候又想起和吕坤在树林中甜蜜的日子。
桀俊粗暴地完事后,将玉坠丢到阿英身上道:“若妲菲知道这事,我就去杀吕坤全家,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阿英默默地稍微收拾了一下,茫茫然走了出来,阿能此时被绳索困了个结实,看见阿英失魂落魄的样子,愤怒万分又无可奈何,只能大声怒骂,他和阿山都将妲菲和阿英看作自己的妹妹,现在妹妹被侮辱,自己却毫无办法,内心的愤怒如火山爆发。
阿英轻轻地走过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阿能立即想找桀俊拼命,被阿英死死拉住,她苦笑着摇摇头,阿能从她的笑中,只看到深深的痛苦。
俩人默默走出桀俊府,阿能恶狠狠说道:“阿英不要太难过,妲菲少主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早就看这些句盯部的人不顺眼,管他什么秦人入寇,这些句盯人更加可恶,只要妲菲少主下令,我会亲手杀了桀俊为你报仇,再带人屠灭句盯人。”
阿英拉住阿能,眼神坚定地看着他道:“阿能哥,我恳求你,刚才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能告诉少主。”
阿能呆住了,以为阿英傻掉了。
阿英继续道:“桀俊为人奸险狠毒,我们斗不过他的,若一击不中,他会派人杀阿坤全家,我不想阿坤有危险。若告诉少主,她肯定会不顾一切为我报仇,到时候会血流成河,联盟崩溃,少主和她的家人也会有危险,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少主,你答应我!”说完,阿英忍不住内心的委屈又哭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个刚受难言屈辱而又懂事的小姑娘,阿能想了好一会,才难过地点点头,帮阿英捋了捋头发道:“我答应你,把头发和衣服整一整吧,要不然少主肯定能看出来的。”
俩人来到塔真家,见塔真兴高采烈,而妲菲只是礼貌地微笑着。
一见她俩回来,赶紧上前问道:“没事吧?玉坠拿回来了吗?”
阿能愧疚无言,阿英道:“没事,玉坠也拿回来了。”
妲菲看着阿英的眼睛道:“你是不是哭了?”紧接着语气一变:“桀俊怎么你了?”
“没事,我是高兴的,真的,没想到他能还我,不信你问阿能哥。”说完看向阿能。
阿能无奈点头道:“没啥事。”
“那就好,那咱们一起在塔真这吃饭。”妲菲道。
阿能心里默默叹息,他知道阿英承受了什么,却不知道阿英已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能让桀俊伤害少主和阿坤,为了自己,也为了少主和阿坤,她要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