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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一五)合气道黑带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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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盘的比赛进行得异常的艰苦。对阵的两个人在下午的五点钟左右,就先后用完了自己的时间。在裁判催命一样的读秒声中,这两个人依然顽强地奋战到了晚上的七点多钟。

    在终局之后,经裁判点目确认,江小龙以一目半的优势取得了这一盘的胜利。

    二比二,双方重新回到了起跑线上。

    第五局将是最后的决战。

    双方都回到了决赛之初的原点上,或者说双方都站在了悬崖边上,谁也不想输掉这场比赛。

    在决胜的前一天晚上,许多不明身份的人聚集到了李正阳住所的门前。他们高喊着各种含混不清的口号,叫叫嚷嚷的喧哗声非常高昂。直到警察前来,花了半天的时间才驱散了这些人。

    对此,藤原由纪香愤怒地在报道中写道:“这样的比赛就应该比得堂堂正正。这些人这么做,是不是有失我们樱花围棋大国的风范呢……”

    其他的媒体则仍在不遗余力地鼓噪,无非是说些千山名人的地位不可撼动之类的话。但是却没有人会傻到去提及,千山正雄之前所说过的,不在棋盘上胜利则会切腹之类的话题。

    比赛的当天,李正阳像前几次参赛一样,穿着朴素的衣服,低调从容而又冷静地来到了大和棋院。在进入棋院大门的时候,喧闹的人群中忽然有个穿着和服的壮汉悄然地靠近了他,用异常阴狠的语调耳语般地对他说道:“你小心一点,我怕你等一下不能安然地走出这座大门……”

    李正阳一言不发,面不改色,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地继续走他的路。

    千山正雄穿着一身质地非常贵重的大氅来到了比赛现场。当李正阳望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双眼迸射出了恐怖摄人的光芒。

    自信满满的千山正雄在记者问到,这一盘棋他是否有把握的时候,他中气十足地回答道:“为了棋士的荣誉,我绝对不能输。”

    这句话立刻就被敏感的记者给抓住了。有记者写道:“这句话已经说明,千山名人已经把这位只有一段的棋手,当成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来看待了——至少是一名需要严阵以待的同级别的棋手了……因此我们更需要认真地想一想,李旋风是否已经成为了超一流棋手的大敌了呢?”

    另一个记者写道:“从这句话我们可以有些遗憾地发现:名人并无必胜的把握……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认为:这位仅仅只有一段的少年棋手,已经足以让我们的超一流棋手感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了呢?……看来说青龙帝国的围棋水平不高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万众瞩目的本因坊最终大决战,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被宣布开始。

    千山正雄一开局就抛弃了他在前几盘棋的布局时,所采用的猥琐地沟流的下法。

    他跟李正阳一样,在棋局的一开始时,就祭出了所谓的大模样招法。当双方在进入了棋局的中盘之后,千山正雄所下的棋,步步精彩纷呈。江小龙顿时感觉到压力扑面而来,堪比面对着一眼望不到顶峰的高山峻岭一般。

    “这恐怕是这个老家伙开赛以来,发挥得最为精彩的一盘棋了……”李正阳这么想着。

    在整个一上午的对局过程中,李正阳很是吃惊于对方的恐怖战斗力。千山正雄所下的每一步棋都堪称完美透顶,简直无懈可击。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苦苦思索着对策,却始终无法占到对方的半点便宜。千山名人的每一步棋的应对,都可堪称为绝世经典。

    在中午封盘之后,李正阳忽然察觉到,这一上午的比赛中,千山名人起身去上洗手间的次数似乎也太多了一点。当然,这个年纪的老人在这种漫长而艰苦的对弈当中,经常去洗手间也是无可厚非的。

    下午启封再战。双方艰苦地打到了大约三点半钟的时候,李正阳也起身去了一次洗手间。

    洗手间在对局室外的长廊里,距离对局室还有一小段的路。曲曲折折的长廊外面是花园。这个时候,人们都聚集在对局室外的大厅里,或者是讲棋室的大厅里。长廊很安静,除了偶尔有内急的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

    但是当李正阳刚刚走近卫生间门口的当儿,他立刻就察觉到背后有一个人尾随而至。

    尽管当时他并没有回过头去看,而且这个人的脚步声也显得十分的正常,并不如何的急促和慌张。在一般人听起来,这脚步声似乎没有什么威胁,一切都显得非常的普通。谁会在上厕所的时候,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位也上厕所的陌生人呢?

    但是李正阳不一样。前世所养成的职业特工的敏感,让他的心里引起了警觉,一阵可能会有麻烦的警钟声,在他的耳边悄然响起。

    在那一刻,他忽然间故意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当他终于走进了洗手间的大门,正在慢慢吞吞地接近小便池的时候,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壮汉,突然间一个向前急走了几步,转眼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其实李正阳在最开始听到背后的脚步声的时候,双方的距离也不过是大约两米开外的样子,但是在不到半秒的时间里,双方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七十公分的距离上了。

    或许对于寻常人而言,这种加快脚步的接近,也只能是让他们稍微地感觉到不同寻常而已——谁都有可能忽然间觉得内急了嘛。

    接下来,双方都已经走到了卫生间的里面,到了两个人都可以面对小便池的地方了。警觉的李正阳却在此时认为自己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他没有回头,而是突然向左前方侧滑了一步,同时很干脆利落地一转身,在下一个眨眼间,他就已经面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这一转身不要紧,李正阳立刻就发现:他的直觉是对的。这个陌生人此时正面目狰狞地看着他,并且抬起了他粗壮的左臂,举着一张蒲扇大般的手掌,正在急速地向他拍过来。

    就在这位身材高大的壮汉的手掌,几乎就要拍到李正阳肩膀的时候,毫无预兆的,李正阳猛然间的一个轻灵的前冲避让,然后突然地一转身,不仅完美地躲过了他身后的人对他的偷袭,并且也同时稍稍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正下一刻,他已经面对着那个准备偷袭他的人了。

    这人显然是大吃了一惊。然而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之中,他的身体依然在惯性的作用下,保持着继续前行、并且手掌拍下的姿态,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调整和改变。

    他当时准备做的动作就是用自己的左手,狠狠地推向转身之前的李正阳的肩膀的位置上。他要将这个少年狠狠地撞在墙上,并满拟会将李正阳撞个晕头转向,让他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北。

    也就是他即将大功告成之际,李正阳突然间闪电般的一个避让动作,使得那壮汉当时的整个人的重心还在前倾,而那一记正准备给李正阳一个措手不及的前推的招数却已经打空了——并且还没来得及收回或做什么调整。

    也就是在李正阳猛然转身的那一瞬间,那壮汉的内心不由得感到一阵警惧。他的头脑里非常迅速地闪过了一个念头:这个小孩子不仅下得一手好棋,而且居然还是一个训练极其有素的练家子啊……

    实际上,当时这个人的这一出手是很不简单的。他是一位练合气道的黑带高手。他的这么狠命一推,整个李正阳的背后上半身,全都处于他的掌力范围之内,如果不是李正阳的完美避让动作做得非常的及时,他必定是会吃一个大亏的。

    而且就算是避让了之后,这名壮汉还有后续的一连串的招数——尽管第一个偷袭动作已经落了空,但是这壮汉还是相信,自己必能在下一个瞬间将李正阳制服。

    他在想什么,还有什么后续的招数,李正阳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在李正阳转身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已经冷静地出手了。

    闪避转身之后,人还没有完全站稳,李正阳就已突然向前,闪电般地控制住了对方推过来的那只大手的手腕。

    与此同时,就在他触碰到对方手腕的那一刹那间,他就已经借着对方偷袭的力道,猛地一下,连拉带推地将那条大汉的整个人,都拖向了自己的侧前方,并将他的整个身子都撞在了身边小便池后面的那堵墙壁上了。

    那时还没有瓷砖,洗手间的四面都是裸露着的砖墙。李正阳这么借力打力的猛然一个反击,就把这个人的头“咚”地一下,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别看这小子长得五大三粗的,被这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他当时就晕菜了,脑子里面嗡嗡的乱响着,一片都是空白——这一下子脑震荡来的是如此的凶猛和迅速,以至于他的脸被狠狠地摁在了小便池后面的砖墙上,当时就擦破了好几道口子,他却一时间居然还不知道疼痛。

    这个偷袭的家伙被这一下反击弄的是措手不及。最开初他本来满以为,自己的这一下偷袭足能把李正阳给当场就撞在墙上,先把他给撞个七荤八素的。

    然后他就可以悠闲地蹲下来,威胁警告他一番,让他后面的棋不要下得这么的嚣张。

    但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极快,在避让的同时,只用了一个动作,眨眼间就反过来把他给推到墙上了,粗粝的砖墙撞破了他的脸,几道鲜血顺着他的脸庞就滑落了下来。

    在虽然他在这一瞬间几乎是懵了,但是他仍然还是在本能地企图挣扎反抗。

    可是他早已失去了先机。李正阳一不做二不休,在推他的脑袋撞墙的那一瞬间,已经控制住壮汉手腕的那只左手,早已顺势地滑到了他的手掌上。

    随后,李正阳抓住那人的中指全力地向反关节的方向上狠狠地一扳,那人就“嗷”地一声,剧痛反而使他清醒了一些。他身体扭曲着,缓缓地跪在了小便池的边儿上。

    从李正阳的突然避让开始到现在完全控制住这名壮汉的左手中指,整个过程最多只持续了一秒多钟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这番较量的速度,快到让那壮汉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眨眼之间,他就已经被完完全全地制住了。

    “以跌以跌以跌(樱花语“疼疼疼”的意思)……”那人一叠声地低吟般地苦叫着。

    李正阳继续狠狠地扳着他的手指,同时将自己的脸凑近了对方的那张大肥脸上,用几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在棋盘上没把握赢,就想出这种招儿来?你们的歪招儿好像有点多哦……”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松开了那个人的手指,然后就站直了身体并转过身去,十分从容坦然地对着小便池开始放水。看他此时那副极为轻松自在的样子,似乎浑然不把这个刚刚还准备狠狠地偷袭他的家伙放在心上似的。

    实际上,那人本是这个大和棋院里的一名刚刚考进来的二段实习生。他这一次自告奋勇,偷袭李正阳的目的,仅仅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和威胁而已,并没有要跟他打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李正阳不仅像是脑后长眼一般,对他的偷袭动作一清二楚,而且似乎还身手相当的不凡。在双方发生接触的前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里,他就做出了反应,而且仅仅只用了一个照面,就轻轻松松地一下子反制住了他,而且这反击的手段还特别的凌厉恐怖。

    这一下闪电般的反攻击。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地快——瞬间开始,然后就瞬间结束。其最终的结果令这条大汉感到无比的沮丧。他被自己想要偷袭的猎物收拾得狼狈不堪,由不得内心不生出强烈的挫败感和恐惧感。

    紧接着,李正阳就像是非常看不起他似的,突然之间就放开了他。然后再以很安然、很镇定的姿态,当着他的面在小便池里放水。那副架势,简直就是根本不把他给放在眼里一样。

    这大汉此时的大脑已经逐渐地清醒了过来,内心里充满着无比的恐惧和沮丧。

    此时,他的脸依然还紧贴着墙,整个人就这么半跪在地上。而江小龙就在他的面前掏出家伙恣意地放水,完全不把他给当回事。不管怎么着,这一幕或许会让大多数的男人感觉到是一种挑衅、轻蔑和侮辱。但是这个人却对面前的这幅场景没有丝毫的反应。

    在经历了刚才偷袭的失败,然后眨眼间就被对方非常严厉地反击并彻底打懵了之后。这个人的精神在当时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崩溃了。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丝毫再对李正阳发动任何攻击的勇气。

    在李正阳当着他的面轻松恣意地端着小家伙放水的时候,他只能是颓丧地跪坐在地上,心里面一点斗志都没有。

    不要说斗志,他这时候其实已经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的一张大脸还贴在那粗粝的砖墙上,缓缓流出的鲜血已经把他的半边脸庞都给染红了,样子显得狰狞可怖。但是他现在还顾不上这个,因为他左手中指上那痛入骨髓的感觉,已经攫取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无助地跪坐在地上,很小心地活动和按摩着自己刚才被对方狠狠反扳的那根手指。

    老话讲的所谓“十指连心”。手指被反扳的滋味是一般人很难承受的。他只能缓缓地按摩自己的那根手指。那里的关节现在依然疼得无比厉害,完全不能自如地活动了。

    不是真正地面对强者的严厉反击的人,是无法体会他此刻的心情的。当他再看向李正阳那站在他面前的身影的此时此刻,他心里很明白,无论如何,自己绝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生活中,大多数的人在面对有着恐怖的实力,而且反应速度神鬼莫测的高手的时候,往往都会在内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无助感和极端的恐惧,不会再生出发起攻击的任何念头。

    此时这个人的内心里就是这样的。

    当他缓过心神来,再次看向恣意盎然地端着家伙撒尿的李正阳时候,他忽然有些欣慰地感觉到,自己可能已经安全了。这令他的紧张恐惧的内心多少有些轻松和高兴,尽管眼下这两个人的姿势对他而言,多少有些屈辱。

    但是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反正是打不过这个小家伙的,那又何必自取其辱?

    他现在应该更关注的问题是,我特么的究竟是不是已经安全了。这个家伙在撒完尿之后,会不会再次对他进行报复性的打击。

    ——看来不太可能,因为这家伙几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顾专心致志地在他的面前放水。

    既然这个家伙根本就看不起咱了,那么稍后应该就不会再打我了吧?

    就算他等下放完了水,把小家伙收起来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揍我了……他这么厉害,就好比是一个成年壮汉,当然不会把身边的一个调皮孩子当一回事一样……那他还揍我干嘛?

    然后他又转念一想,哪怕就算是这个李正阳在放完水之后,他还想揍我两下,那我就老老实实地再挨他两下打吧……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大家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他应该不会把自己给打死在这里的吧……那样他出去以后是无法对外面的人有个交代的。

    ……现在看他那副样子,估计他早就把我给忘了吧?……外面的那盘棋多么的重要啊,他可是在跟千山正雄名人对局啊……他此时无论如何,脑子里考虑的应该还是棋盘上的事情吧。

    最后,他对自己的这个判断充满了自信……因为这小子要去认真地想他的棋啊!所以应该早就把我给忘了吧?刚才这个家伙明明已经完全掌控了局面,而他的下一秒钟却是突然的松手,转过身去拉尿去了。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了,不然谁会这么做呢?

    想到这里,这条大汉依然跪坐在原地,开始担心起其他的事情来了:比如说,等会这个家伙会不会跑出去,对外面的记者们一顿嚷嚷,说他受到了棋院院生的肢体攻击?

    那可怎么办?……不!不会的……他没这么幼稚。如果他敢这么做的话,我一定可以矢口否认……你们没看见我脸上在流血吗?受攻击的是谁?难道是丝毫无损的他?

    你们大家可以看看,一个我这么高大的人,袭击一个孩子,会是这种结果吗?这小子完全是在污蔑!你们看没看见,我的手指现在已经不能动了。明明是我被他偷袭了嘛……

    一时间,他仿佛在面对着记者,理直气壮地辩解着……

    在这么胡思乱想了一番之后,这家伙马上又开始担心起另外的一件事情了——待会老子回棋院去之后,该怎么向大家解释自己所受的伤?

    去偷袭这么一个身材看起来像是豆芽菜一般的瘦弱小孩子,你说你这五大三粗的,平时还经常吹嘘说,自己是练合气道的黑带高手。结果现在带着一身的伤和一脸的血回来了……你说你这怎么跟人家去解释啊?

    看来好像怎么辩解都没有用……等会儿那小子回到对局室,安然无恙地坐下来下棋的时候,人们马上就会明白自己的偷袭行动失败了……事后,棋院里所有的人都只会对老子进行嘲笑和奚落——你特么的究竟有什么屁用啊?

    ……不过,我要是跟他们解释说,我在偷袭这家伙之前,不小心自己摔了一个大跟头行不行?大家伙会不会相信?

    ……对,这是一个完美的解释……老子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个大跟头……

    ……估计人们也不会相信吧?好好的你干嘛突然摔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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