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碧玉蝾螈
常安道长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麻子是个西贝货，江湖游历是假，书生游学才是真。
“助兴药粉？嗯，贫道存货不多，铁小哥不要点，毕竟在这茂林山水间有佳丽作伴，须尽享人间齐乐才是。”常安道长那刀子嘴回敬道。
可惜麻子不接腔，只接过芸娘刚用山泉洗好的果子啃得咔咔响。
别看桂岭山多涧深人烟少，不到半天工夫的鬼见愁南口已聚集到小四十多人。
大多是牵骡马的行商走帮，少有地奔儿的杂货郎。
这么些个行商们个个长刀短刃挂腰，气势悍勇；敢同教化的山民打交道“夺肉”吃，没几把刷子可不行。
待到夜月高悬，常安道长才从人堆里回来坐在篝火前歇息。
不枉他费劲口水地吓唬人，终于出手些“自画符”，震慑符卖得最好，连“贵”得离谱的驱邪符也出手了三贴。
托老天爷的福，有善观天时的行旅提醒道：明日大晴，万里无云，最宜穿行鬼见愁。
出门在外，求的就是安字。
翌日大晴。
鬼见愁南口外，滞留的行旅早早生火造饭，连水囊里的饮水都是煮开凉后的凉白开。
没有三急的也要提前来一波，毕竟谁也不想因为三急在那一线天多耽搁一刻工夫。
鬼见愁曲曲折折五六里长，宽处几丈，最窄处也有丈余，常年不见阳光导致沟底潮湿阴暗，茅草丛生，碎石散落，崎岖难行。
无数虫豸毒蛇将鬼见愁当作乐土，在此繁衍生息，故而鬼见愁的毒瘴在桂岭山民中是谈之色变的麻烦。
连山中最不耐酷热的野猪都不往鬼见愁那阴凉沟沟里乘凉。
但来往鬼见愁的行旅早有准备，将浸湿的麻布蒙住口鼻即可，若是能辨识药草的可以在浸湿的麻布上再涂抹药汁加一层瘴气侵蚀的防护。
略通药理的常安道长便是以此为由卖出不少符箓呢。
快到午时，滞留在鬼见愁口子的队伍收拾完毕准备开拔，个个将裤腿绑得紧紧的，更有人将一套獾子皮缝制的皮裤穿上。胆大的自然排头，势单力薄的自然排后。
麻子常安道长等人牵着骡子居中。
刚进入一线天的队伍迎面就袭来一股挟裹虫蛇腥臭的瘴风，阴冷且恶臭，众人忙捂紧口鼻抵挡。
众人借着头顶的亮光，低头注意着脚下乱石，默默穿行。越深入鬼见愁越震撼，短短几里的山间缝隙却是别有洞天啊，连曾穿越几次的老客都四处察看。
总有那么几个身背药篓腰别药锄的采药客专门混在队伍里采鬼见愁特产的几味药草。
鬼见愁因蛇虫聚集环境常年阴暗潮湿之故，特产的诸如蛇骨草地龙根等珍稀药草是药商最喜的珍药。
一株五年份的蛇骨草光是药贩子的收购价都有三十两银子，而五年份的蛇骨草仅仅是长出了貌似毒蛇头骨的结节而已。
十年份的蛇骨草必有毒蛇在旁“镇宝”。
一株十年份的完整蛇骨草收购价是一百两银子，童叟无欺。
可惜鬼见愁算是往来甚繁的“商道”，别提十年份的药草，那种两年份的都不多见。
不是只有采药客敢进鬼见愁薅羊毛，纵横桂岭深山恶水的行商没几个胆小的，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就是为了碎银几两嘛。
这不还没走远呢，有两采药客同时发现了山壁上一株蛇骨草，骨节三截，才三年份的样子就引起两人哄抢。
所幸没人受伤，俩采药客的争夺也引起众人的注意。
那些老客开始脚步缓缓注意四周，蛇骨草的出现意味着蛇虫在附近，蛇骨草能散发一种毒虫很欢快的气味。
那些生客也在熟客的指导下抽刀警惕四周的动劲儿。
麻子还专门回头看了下芸娘，作为大山的女儿芸娘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至于常安道长则老神在在的安步当车，似乎并未将这不时传来瘆人鸟叫的鬼见愁放在眼里。
“道长不怕这里的毒虫？”麻子轻声问道。
“哼。别说这桂岭的毒物，便是十万大山里毒龙潭的毒虫奈我何？”常安道长又开始吹大气。
“哟？敢情道长还闯过神鬼止步的十万大山？到了镇上，小子必请道长吃酒好好讲讲这十万大山的趣事儿。”麻子蹬鼻子上脸道。
“算你小子识相。就这么说定了，遇到镇子歇歇脚好好吃一顿。整日吃果子啃干粮的，贫道的肚里的油水快要被刮尽咯。”
常安道长边埋怨便一脚踩爆几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巴掌长的毛毛虫一下子被踩爆浆，让光洁的石头更滑溜儿，差点让后来的行客崴住脚。
深入百丈后突然前方几声喧哗，引得本来快捷的队伍停滞不前。
素有“裴一虎”称号的裴老大带着弟兄五个正穿行草丛时遇上点难处。
本来六个人相互照应，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好好的，结果他突然想查查人数看有人掉队没。
结果查出不妙来，数人头数了七个。
可他们是六个人一队，彼此熟悉且在一起在这深山恶水的桂岭州府闯荡了五年的好兄弟。
再想数时，七人皆晕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有几头骡马不安地直跺脚。
“是谁？是哪路邪魅敢戏弄我们六兄弟。”一身腱子肉的裴老大怒目狂睁大声骂道。
狭窄的鬼见愁两边的山壁有无数水溶洞，令他的怒吼传声不远。
但耳力不凡的麻子常安道长还是听到些，两人闻声后相顾无言。
哎。
到底还是出事儿了。
只不过两人的心态不一样。麻子是想着前去瞅瞅，能帮则帮。
而常安道长呢，重新开始左右扫视山壁草丛，就当没听见。
他心眼子极小，从传来的声音中听出是裴老大那帮人遇上了棘手的麻烦。
道长在鬼见愁南口推销符箓时最数裴一虎他们态度恶劣，不光不买他手中货还恶语相加，“诋毁”他是穿着廉价道袍的假道长。
这可把常安道长给气的，心堵到半夜才睡着。
出手相助？
那得让他们亲自张口求他才行。
上杆子的可不是好买卖。
区区六人而已，裴一虎他们竟然也会数不清楚？
有迷惑人心的邪魅干扰了他的认知，还让弟兄几个昏迷不醒。
生性的裴一虎恼羞成怒，抽刀站在一凸起石岩上来回劈空大骂，乡间秽语不带重复地喷来，此刻的裴一虎明为失智实为伺察四周。
早年习得一身好武艺的他曾只身偶遇山中饿虎，与之搏斗险胜，挣了张好虎皮卖于市集，一时风声起，被人号作“裴一虎”。
裴一虎能在这穷恶山水中混出名堂当然是个粗中有细的好汉子，不然也不会带着五位悍勇弟兄在桂岭一州“横行”数县，与诸多村寨交易金沙银石了。
可惜此次他裴一虎失算了，穿越数十次的鬼见愁此次来了位新主精于幻术的异种碧玉蝾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