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一举成名陇西知

    春科其实有一好，没有蚊蝇扰扰，天可怜就这一项对那些“神经”衰弱的学子来讲是多大的助力。

    怪不得诸多学业有成的士子皆爱洁呢，蚊蝇之害简直是士林的几大天敌之一。

    要说世事多移，岂是人能全顾的。

    倘若麻子秋考也在凉州的话，此地的蚊子倒是不多的，不过那嗡嗡叫的绿头红头大苍蝇可半点不歇的，不提城内的牲畜力兽，光是城外那牧场上的牛羊成群，就能让学子们发疯。

    一盏羊油灯，点点烛火驱走黑暗却引来诸多飞虫，毕竟已过惊蛰，虽说春寒料峭但总有那么几种抗寒的虫子飞进来。

    那么大的窗户是不能关闭，再者只是个窗洞没有窗户。

    考院的夜很静也够凉，透风的容膝小屋，身子骨差的学子都熬不过一夜，明早准是鼻涕齐流头晕眼花。

    大魏取材可管中窥豹一番，取的不仅仅是文中高才还得有一副强健的体魄，不然那“君子剑”真成样子货了。

    夜深人静时，虽传来几声低闷的咳嗽声但绝无呼噜声，麻子将白日答卷重新复盘下便起身站桩，待身子发热后才坐下歇息。

    春科与秀才试不一样在于答卷评优，春科举子试的三场三卷三领域，三场过后综合评优劣，有一场答卷不入眼，但有两场答卷惊艳也能榜上有名。

    甚至遇到某郡棘手大事欲问策学子，三卷有一卷惊若天人也能中举。读书人的事儿哪能一嘴两嘴说得清呢。

    第三场问策，话题文章，题目问策百壑山。

    能进春科考院的无庸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形容的不是佩剑的秀才举子士子，文气的积攒温养带来的可不仅仅耳聪目明啊。

    举人通过进士科考取得进士功名者皆可自称士子。

    百壑山对大魏来讲是“新土”，棘手有三。

    一，百壑山地域广袤，多崇山峻岭多沟壑河谷，商道寥寥交通不便，诸多商事一时不会遍地开花；二，百壑山是新图，至少黑冰台百年经营下来的机密不及十分之二，大多是言于表未真正深于内；三，作为金银矿材的宝地，缺粮缺人是常态，异族频繁扰袭捣乱是常态，西军应该常驻防御且与横山部族睦邻友好。

    洋洋洒洒几万字文章书写的有理有据且条理分明，从狄戎诸族方分析，再复盘到大魏官方拓展；从粮草开路布局到矿工“福利”；从抑制皇商独大到百花齐放，从利诱宗门进驻到优待狄戎“战奴”；从羊毛美酒瓷器茶叶到熟制卤制羊肉购入和活牛良马入市。

    大致分为几步走，则是修路招商交朋友。

    那些武力精深道法不凡的宗门豪族可以招过来修修路盖盖屋，不能只有横山部一个异族朋友，远道而来的可以做朋友，大魏琳琅满目的货物器具欢迎四方朋友。

    而镇北关“彻底”成为收税的关城，可就地抽出军饷养西军。

    羊毛羊皮的深加工，改变平民的穿衣习惯很简单，就是将羊毛制成羊毡羊布的货值约等于麻布甚至缯布即可。

    大魏衣不蔽体的贫困草民甚多，为啥凉州城的乞儿少，皆是因为这里的寒冬是真正的“酷寒”。

    加强对南楚香料的“购入”，移植培育出适应本土的平价香料，将卤制熟制的羊肉大量购入冲抵百壑山源源不绝的粮草补给天坑。

    麻子还从陇西郡本地的荒草本经中摘取几句经典农家卤肉调味的野草野菜书入其中。

    来陇西时翻看数月的那本由一位文坛大佬游历陇西诸郡的随笔可是立大功了。

    不要小看某些野草野菜，民以食为天啊。能让天下百姓都吃饱饭、穿得暖便是盛世。

    麻子还多言几句，利用多沟壑河谷的百壑山水力，兴修水利不仅仅只用于农事，工坊采矿大有可为，制皮甚至织布亦可行。

    经他这么一“折腾”，这百壑山诸多的棘手问题不算什么换个角度还能成助力呢，若是光只将其看作是拥有诸多矿产丰富矿山的“宝地”真是太肤浅了。

    麻子想到书写的答卷可能部分有些“胆大妄为”甚至异想天开，但真的未料到卷子一递上去便引得凉州府衙陇西郡府诸位积年老吏内心大为震动。

    刘刺史秦都督两位封疆大员皆彻夜难眠，手边的醒神茶续水都续得寡淡无味了，但因“事涉机密”并无侍者在旁侍奉换茶。

    陇西郡郡府大都督秦怀雁，虎目炯炯，身材魁梧，方脸微髯，正二品上阶，若不着一身绯袍，任谁见了都道是一武夫呢。

    大都督秦怀雁抬手揉搓了几下酸得难受的血丝红眼，嘶哑道：“复盘结果如何？”因长年待在边陲的他也习惯仿效西军大营里沙盘上演兵来个万事推盘测算，这一点西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传统就是好啊。

    “回都督，已复盘三局，局局皆成。”从人群里出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吏语气颤抖道。

    “哦？也就是说，光百壑山一地就能养起整个西军？”

    “不仅如此，如此十年以后，凉州再非苦寒之州，而是牛羊遍地骡马无缺良田丰产的上州富州，连最穷的乞丐都有一身全乎的皮袄啊。”老吏两眼发光颤颤道。

    “哈哈，哈哈。。。好，好。”大都督秦怀雁大笑几息后拉着刘刺史来到方才他们推盘的长案边再细瞅究竟。

    由两张长案拼成桌面上摆放的信息资料要比麻子一手臆想的资料多得多。

    在这里甚至还有千机堂送来的最新式的水力重锤构造分解图集，由黑冰台卫府提供的陇西郡内几家豪族的冶炼秘术制皮秘术甚至陇西本地几家酒楼肉坊藏之极深的卤肉秘方。

    荒草本经非一人一家所著，而是由诸多草木爱好者齐心呕血所作，流通于民间的则是删减版。此间置放的荒草本经则是无删减的精品藏书。

    用羊毡羊皮制品换活羊，甚至可以用“廉价”的铜银换取良马或是珍稀矿材。一句话概之则是用成品高价换资源，茶马永远是大盘，其他商贸都是在“逢场作戏”，慢慢吸血草原诸族。

    这不仅仅是如何开发百壑山，而是“安邦安民富国御敌”的治国上策。

    凉州黑冰台卫府的黑虎统领欧阳文华受大都督秦怀雁急命，亲自消耗几张珍贵异常的通讯秘符查麻子张牧之的底细。

    天大亮，黑虎统领欧阳文华龙骧虎步来到郡府后院，得通报后才进入屋内。兹事体大，屋内半步不得离开，屋外重兵把守，甚至经手麻子策卷的几位“考官”均被“关押一处”好酒好菜侍候。

    而欧阳文华别看是黑冰台卫府统领，有特权，一旦进屋后，待事情无决议前也不得离开。

    在边陲大郡陇西，军无小事，民无小事，事涉百年削弱御胡大计更无小事。

    待欧阳文华将麻子张青生平汇总成文交给大都督秦怀雁时，他依然内心觉得一特功赏赐的好运气承德郎而已，无甚大惊小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