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40
车开得并不快, 姜驰三人骑着偏三跟汽车之间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姜瓷坐在副驾的位置，一直转过头跟乔安玉说话。
她没见过乔安玉，问得问题也没什么营养, 就是寻常的在哪儿上班，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乔安玉倒是不嫌她问题多，问一个答一个，而且听得出来，她的回答都挺认真, 并不是想要随便应付小孩子那般敷衍了事。
姜瓷觉得乔安玉这个人挺平和，长相不算明艳，但十分清秀, 看着也温柔, 一点儿不像在法院当书记员的人, 这点儿倒是跟王文洪有点像，心里不由得想, 她哥还挺有眼光, 介绍个对象还介绍的这么有夫妻相。
可惜，她跟乔安玉说了这么多，王文洪却自始至终都没插言。
姜瓷找了个机会，无奈的戳了下王文洪的胳膊。
“王哥, 你怎么不吭声呀？别让我一个人说话，我也没话题啦。”
王文洪冲她笑了笑, 余光看到面色略显尴尬的乔安玉, 心知姜驰应该是跟人姑娘说了这趟出来是做什么的，便也时不时搭着话头说了两句，虽然并不显得有多热络, 但乔安玉的表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姜瓷看他俩终于搭上了话，立马缩了回去，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就有这个毛病，一坐上车，要是不说话，就犯困，小脑袋开始一栽一栽的。
和乔安玉一起坐在后排座的马文娇和张春梅倒是聊得很开心。
张春梅抱着马文娇的胳膊说：“姜驰之前说你做饭好吃我还不信呢，但你昨儿弄的那些卤菜我尝了，说实话，比我们食堂的大师傅做得都地道，而且冷着热着都能吃，又省事，要是能放在食堂里头，估计也好卖的。”
马文娇说：“我就是喜欢自己瞎捣鼓，地道算不上，不过是舍得放料，味足罢了。”
张春梅笑起来：“文娇，你说你做饭这么好，怎么不去我们后勤食堂，却要去当护士呢？虽说护士工资高一些，但我听说高干病房那些人可不好伺候了，有时候碰到脾气爆的，还会打骂护士呢，你可得小心些。”
马文娇似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也没想到能去做护士，是姜驰说高干病房那边空了个编制出来，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面试的，没想到那位领导会同意。”说罢还轻轻拍了一下驾驶座的椅背，“说起来，这事还得感谢王文洪同志，听姜驰说您给安排的面试机会。”
王文洪愣了一下。
昨天姜驰找到自己，说是听说高干病房一个叫柳眉的护士要辞职，空出来个岗位，看他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让领导给个面试的机会。
那个高干病房住的是一个在他们革委会挂名的老领导，柳眉之前的工作的确是他安排的，想想不过是举手之劳，就安排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让马文娇去了。
这事还真是有点让人意想不到。
不过他这两天也看出来了，姜驰就是个情种，什么事只要牵连到马文娇，他的脑子就成了摆设。
“举手之劳，你要谢，还是谢姜驰吧，他为你的事奔波了许久。”王文洪倒是不介意在马文娇面前说姜驰的好话。
“无论如何，回头您可一定得给个机会，让我做东好好请您和姜驰同志吃一顿大餐才行。”马文娇说。
王文洪摆了摆手：“用不着，面试的机会给你了，也得看你的本事，你让那位老领导觉得满意，他才肯用你的，用白了这工作也还是你自己的争取来的。”
马文娇还是坚持要请客感谢，王文洪也不再推辞，只说他随时有时间，让马文娇跟姜驰商量具体时间就行。
姜瓷迷迷糊糊地，听几人突然说起这事，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文娇姐，你也要去医院上班？”
马文娇看她眼睛都发木，知道她这是困了，不由得笑道：“是啊，昨儿才定下的，等政审通过，就能过去上班，等以后我再做什么好吃的，我就带到医院，让郑大夫给你带回去好不好？”
姜瓷点了点头，低着头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了句：“是顶那个叫柳眉的小护士的岗吗？”
马文娇和王文洪的表情都僵了一下。
“丫丫，你认识原先那个小护士吗？”马文娇问。
姜瓷侧过头，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影，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听我妈提了一嘴。”
而且她妈原本是想让她去试试顶那个岗的，她哥说她不合适，不让她去，转头却把马文娇弄过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姜瓷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马文娇笑了笑：“我倒是还不知道原先那个小护士叫什么，说起来我也要感谢人家才是，如果不是她因为结婚要辞职，怕是也没个机会给到我，我想着到时候等她结婚那日，我也是得送上一份礼才行。”
王文洪一直注意着姜瓷的表情，她瞬间低落的情绪太过明显，让人无法忽视。
但他可以确定，姜瓷不知道柳眉跟自己的事，姜驰应该不会跟自己妹妹说这种事，所以她为什么听到马文娇顶岗柳眉后就不高兴了？
王文洪注意到她刚才提到的是“听我妈提了一嘴”，再联想到姜瓷马上高中毕业，想到了一种可能，姜瓷妈妈应该是想让她去顶那个高干病房的岗位的，没想到…
王文洪觉得有点可笑，自己这事办得的确有点得不偿失。
不过马文娇说想给柳眉送结婚礼，那就有趣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见到张顺城她会是个什么表情。
姜瓷已经不说话了，刚才那点瞌睡虫彻底不见了，但她却干脆闭上眼装睡觉。
其他人见她这样，也放轻了声音，张春梅还时不时趴在马文娇耳边说悄悄话，但马文娇也察觉出了姜瓷的不对劲，沉默了一下，于是车内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
-
四十分钟左右，车辆行驶到南郊乡飞行团。
飞行团打大门外设有路障，外来车辆禁止入内，姜瓷跟车上众人打了个招呼，拎着军挎包和另外几个饭盒下了车。
越过路障，大门两侧站着哨兵，见姜瓷直奔大门而来，立刻伸手禁止：“同志，前方是军事重地，请止步！”
两个哨兵的年纪看上去都不大，十□□的模样，但身上扛着枪，表情也十分肃穆。
姜瓷倒是不怕，抱着一大堆东西，还冲他们笑了笑：“同志你们好，我没要进去，我来找人。”
其中一个小哨兵问：“你找谁？”
“找明治。”姜瓷说：“他应该是你们飞行团的队长，具体哪个队的我不知道。”
还是刚才问话的那个小哨兵，上下打量了一下姜瓷：“你叫什么名字？找明治队长有什么事？”
姜瓷说了自己的名字，又把饭盒呈到哨兵面前：“我来给他送吃的。”
怕人家不信，还说了句，“雨衣和帕子也在我这边，都要还给他的，诺，就在我的军挎包里，不信你们可以检查。”
两个哨兵对视一眼，之前那个小哨兵指了一下哨兵亭后面的房间：“你直接去门卫接待室，让里头的同志帮你打电话问一下，看明治队长这会儿能不能出来。”
姜瓷笑着道了谢，迈步去了门卫接待室。
身后，两个小哨兵短暂的交流了两句。
一个说：“明治队长的对象可真漂亮，怪不得瞧不上咱们团花呢。”
另一个说：“是挺漂亮的，比上次来慰问演出的文工团台柱子好好看，就是瞧着年纪太小了。”
姜瓷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进了门卫接待室就说自己是来给明治同志送东西的。
接待员看了眼哨兵亭前的俩哨兵，哨兵对他打了个手势，便冲姜瓷笑了笑，说了句：“稍等。”然后用面前的电话机拨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么，接待员简单说了两句，对方却一直在讲着什么。
姜瓷听不到对方说什么，只见接待员一直点头。
末了，接待员挂了电话，看向姜瓷：“不好意思，明治同志现在出不来，你可以把东西放下，稍后我会帮你转交。”
姜瓷“哦”了一声，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又从军挎包里拿出晒干叠好的军雨衣，还有一方洗干净的手帕。
“就是这些了，麻烦同志你帮我转交给明治同志吧。”
姜瓷说着，还特别指了最上面的饭盒：“麻烦同志你转交的时候，跟明治同志说清楚，这个饭盒里的是豆沙馅儿的，他不爱吃可以分给其他同志。”
接待员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也有些傻眼，这又是吃的，又是用的，还有帕子…不会是明治队长的对象吧？
完了完了，他刚只说有个女同志找队长，可没说是队长的对象，怪不得教导员那边说什么“别随随便便让女同志和明治同志见面，影响不好”。
姜瓷刚要离开，就听接待员喊了句：“同志，稍等一下。”
“怎么了？”姜瓷回头。
接待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出口：“同志，你是明治队长的对象吗？”
“啊？”接待员的问话让姜瓷明显一愣，耳尖微微发烫，连忙摆手：“不是的，同志你误会了，我是明治同志的妹妹。”
“妹、妹妹？”
“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妹妹。”
接待员也“啊”了一声，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样呢？不过还是说道：“哦，是这样的，你要是没别的事，也可以在这边等一会儿。”
姜瓷好奇道：“明治同志还能出来？”她还以为今天见不着了。
接待员笑道：“我们这儿又不是劳改场，怎么会出不来？就是这会儿不太方便。”
姜瓷犹豫了一下，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那群哥哥姐姐野炊了，更不想见着她哥，立马说道：“好，那我在这儿等他。不过我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得过去跟他们讲一声。”
接待员倒是很好说话：“没问题，你去吧，一会儿直接来这边等就行了。”
姜瓷跟人礼貌的道了谢，小跑着往刚才停车的地方去。
王文洪等人已经下了车，姜驰仨人也来了，男生们聚在一起抽烟，女孩们则站在一旁伸张腰身。
马文娇见着姜瓷，先一步走过去拉过她说：“这么快啊，我们想着得一会儿呢，咱们走吧。”
姜瓷摇了摇头，冲她笑道：“文娇姐，你们去吧，明治同志这会儿出不来，要等上一段时间。”
马文娇愣了一下：“你不去野炊了？”
姜驰也听到姜瓷讲的话，扔了眼，走过来问她：“怎么不去了？大家都说好了去野炊的，你不去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你把东西放着，让门卫交给明治就行了，又丢不了，怎么还非得等到人？”
姜瓷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不想听她哥说话，而且她原本就没想要野炊，她就是来给人送东西的。
“对，非得等到人。”姜瓷口气生硬的说了一句，别过头，看也不看姜驰。
姜驰看出她生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是又怎么了？”
姜瓷不理他。
王文洪见状，也走了过来，看着姜瓷，笑道：“要不我们先去找地方，一会儿来接你。”
他们说好的野炊地点是溪亭山，那边原本有个村子，还有一条干了一半儿的小溪，溪床裸露在水面上，是有名的野炊避暑胜地，距离飞行团只有五六里路，开车来回并不远。
姜瓷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让姜驰下不来台，但她就是不高兴，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可能是晕车了，有点不舒服，一会儿送了东西就坐公交车回市里，你们该玩玩，别因为我扫了兴致，省得我哥骂我。”
姜驰皱眉：“你怎么又耍小性子呢？”
“我就是爱耍小性子，从小就这样，怎么了？”姜瓷瞪了他一眼：“烦人！”
说罢转身就往飞行团大门去。
姜驰要追，马文娇拉了他一下：“姜驰，你等等，我觉得丫丫好像是因为我去医院工作的事不高兴的，刚在车上提起来，丫丫就不高兴了，你知道怎么回事么？”
姜驰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敢情是因为这事啊！
他承认，他的确是觉得马文娇比妹妹更适合那个工作，而且都是顶岗，马文娇是有下乡经验的，去了就能只能转正，姜瓷连高中毕业证还没拿到呢，去了也是临时工，但他真不是为了马文娇不让妹妹去的。
“唉，没事没事，她小孩子脾气。”姜驰不想跟马文娇说太多，也是怕马文娇因为姜瓷这样有心里负担：“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回去我会跟她解释的。”
马文娇皱了皱眉。
王文洪看着姜瓷的身影消失在门卫接待室，转头看了一眼姜驰：“你就这么放心让你妹在这里等着，一会儿还让她一个人回市里去？”
姜驰摆了摆手：“没事，她要找的人是发小，跟丫丫也是一起长大的，做事最稳妥，不会让她一个人回的。”
王文洪挑了挑眉，没说话，转身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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