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17
姜瓷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郑予善回来，忍不住拉开了隔帘，想出去看一眼，结果先看到了躺在隔壁床的徐秀莲和她爱人李阳。
李阳搬了个板凳，半蹲半坐地扒在病床边，双手握着徐秀莲的手抵在自己脑门上，一直在小声地跟她说话。
声音虽然很小，但姜瓷还是听到了，他说的是“对不起”。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他在一直反复的说，带了哭腔，让人听不下去。
徐秀莲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药劲儿没过去，还是醒了又睡过去了。
只是看着她那青白的像纸一样的脸色，姜瓷忍不住心尖一颤，又把隔帘拉了起来。
如果对不起有用，那很多事也就不能称之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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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郑予善看了下腕子上的表：“已经快一点了，你们是不是还得回部队啊？”
话是跟明治说的，但明治可做不了主，转头看向彭海军。
他们是临时外出，有不能远离驻地也不能外宿的规定，无论几点都要回部队报道。
李阳作为徐秀莲的丈夫，可以算作特殊情况，彭海军好歹是个团长，能直接批给他一天的外宿假。即便这样，李阳也得在明天下午之前赶回团部补交书面报告才行。
彭海军还在想怎么安排人来照顾徐秀莲。
李阳妈那边是不说了，王兰芝这边…按理说闺女遭了大罪，王兰芝就算不来陪护也得来送饭吧？可一想到王兰芝那个脾气，以及这几年王兰芝对徐秀莲的态度，他就泄了劲。
郑予善看彭海军犹豫不决，也不问他，直接找勤务兵问了大概情况，转头找护士站的人帮忙联系了两个有照顾月子经验的护工，跟人说好了时间，让人明天一早过来，分早晚班来照顾徐秀莲。
彭海军得知后，再三表示感谢。
郑予善摆了摆手：“别让你那亲家找我们医院麻烦就是谢我了。”
一切安排妥当，把李阳叫出去交代了几句，彭海军和明治等人才回了团部。
看着被打肿了半边脸的李阳，郑予善心下唏嘘，想着回临时宿舍前再看一眼姜瓷的情况，结果就看到姜瓷睁着一双大眼，盘腿坐在床上用脚趾夹自己的腿玩。
这是什么毛病？
姜瓷一见郑予善回来，唇边就笑得露出两个梨涡来，赶紧把腿放好，空出半张床，拍了拍：“妈，别回宿舍了，咱俩一起睡呗。”
郑予善想了想，侧身躺了上来。
“妈，明治同志他们走啦？”
郑予善闭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妈，你认识明治同志啊？”姜瓷现在不能侧身，平躺着，一只手还非要去拉郑予善的胳膊。
郑予善拍了她一下：“躺好，别乱动，扯着伤口就又得多住两天。”
姜瓷乖乖躺平，还是好奇：“妈，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明治同志啊？”
郑予善没睁眼，唇角弯了弯：“那你还记得在渝城大院住的时候，有个二孬哥哥不？”
渝城大院？
二孬哥哥？
姜瓷有些愣神。
其实她对于渝城大院的记忆不多，但她记得那时候跟她哥姜驰玩得好的有三个哥哥，分别叫二孬、三胖和四壮。
三胖和四壮都是9号院的，二孬哥却是跟他们住在一个院的，而且二孬哥的姥爷是妈妈的导师。
两家人经常串门，妈妈上班的时候，都是二孬哥的姥姥带她，有时候妈妈上夜班家里没人，她和她哥还会到二孬哥家和他一起睡呢。
她哪里会不记得？
怪不得！
怪不得她听到“明治”这个名字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她那时候年纪真的太小了，记忆里的东西都是东一出西一出的，她记得二孬哥的姥爷姓田，姥姥姓周，但她不记得二孬哥姓什么，而且那时候大家基本上也怎么不叫大名，所以对“明治”的印象不深罢了。
回过神的姜瓷瞪大了眼，转过头来：“妈！你是说明治同志是二孬哥？”
郑予善“啧”了一声，睁开了眼，目露厉色：“小声点！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睡觉，人隔壁床的同志还需要休息呢！”
姜瓷连忙捂住嘴。
但她真的太惊讶了，忍不住想确认，头往郑予善那边靠了靠，刻意压低声音：“妈，明治同志真是二孬哥啊？”
郑予善揉了揉她的头顶，声音也很低：“是是是！你哥下午送锦旗的时候就知道了，没来及跟咱们说…你说你也真是的，明治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你都知道人名字了，怎么还一点儿也没认出来呢？我刚开始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呐。”
姜瓷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一边想着，人与人的缘分可真是太奇妙了。
另一边又想，她妈的眼睛怕是有点问题，因为明治同志跟记忆中的二孬哥真的一点也不像。
记忆中的二孬哥个头不高，很瘦，皮肤特别白，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又大又亮，睫毛又长又卷，头发也有一点点微卷，笑起来特别好看，比小姑娘还漂亮！
可明治同志…好吧，明治同志的确长得很俊，但完全不是小时候那个二孬哥的样子啊！
“不过你那时候的确年纪小，能记着个二孬的名字就不错了。”郑予善说着又闭上了眼：“我刚跟明治说了，等他休假就到咱家去坐坐，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呀，到时候我负责择菜。”姜瓷笑得很开心，凑过去拽住郑予善的手：“妈，我爸也快回来了吧？他这次怎么去这么久啊？他知道我住院的事么？”
郑予善没第一时间回她。
姜新国这次去上海开会只是组织上给的说辞，其实他是秘密参加研究项目去了，工作地点是保密的，具体归期也得看项目进度，所以姜瓷出事住院的事她还没来及跟姜新国说。
“妈？”姜瓷半天没等到郑予善说话，碰了碰她的手：“你怎么了？想我爸了？”
郑予善啐了她一口：“赶紧睡！”
姜瓷瘪了瘪嘴：“好嘛好嘛，睡睡睡。”
等姜瓷闭上眼，郑予善笑着说了句：“你爸可能要晚几天回，不过你爸上次来电报，说给你买了辆女士自行车。”
“真——”
姜瓷又忍不住高声，然后看到郑予善那双亮亮的眼，立马压下声音：“真哒？专门给我买的自行车？还是女士的？”
这年头自行车本就算是奢侈品，一个乡镇一年才有十五个指标，像沐城这样的小城市，一年也就不到三十个指标，大家都是托关系拿票子掏钱预定大半年才能购置一辆，也多是买男士的。
一是因为男士车够大、够扎实、能装货，车梁能拖孩子，后座能带媳妇，买了东西也能放置，技术好的带上两头大猪也不在话下。二就是女士车的产量少，很多地方都是只听过没见过的。
郑予善不用看都知道姜瓷这会儿笑得有多开心，拍着她的手：“真的真的！快睡吧，明儿一早我还得主刀呢。”
“好！”
姜瓷美滋滋地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