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15
“你跑这么快干嘛呀?”
楼梯拐道上,刘静拉着姜瓷,颇有些哭笑不得:“后头没人追,你慢着点。”
刚才她没仔细瞧,只知道姜瓷把什么东西塞到那位明治同志的手里,然后一溜烟就跑了,跟后头有豹子追她似的。
“没什么啊。”姜瓷往身后看了一眼,果然没人追过来,心下一松。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就是怕明治再说出什么不喜欢吃巧克力的话,所以把东西塞给他就跑了。
抬手把碎发撩到耳后,姜瓷特别镇定地说了句:“我这不是该回去休息了么。”
刘静挑了挑眉,直觉姜瓷和那位明治同志间有些不寻常,拉过姜瓷的胳膊小声问她:“我看你好像认识那位明治同志?”
姜瓷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认识吧。”
刘静到底比姜瓷大两岁,正是对感情最好奇也最大胆的时候,闻声笑得眯了眼:“认识就认识,不认识就不认识,怎么还算是认识呢?”
姜瓷抿了抿唇。
她和明治同志算认识吗?
应该算了吧。
明治同志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她还知道他是李阳的队长,在南郊飞行团工作,不喜欢吃甜的。
其实对于两个此前没什么交集的人来说,这应该算是认识了的,但姜瓷又觉得不够,因为她还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比如明治同志多大年纪啊,那么高的个头看东西会不会跟她不一样啊,最后去没去红星饭馆啊…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对明治同志那么好奇,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陌生,让她觉得自己都开始有些不像自己了,这很不好。
仔细想想,自己这种好奇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救了自己,又长得比旁人好,自己也对他的好奇更多一些也是正常的。
认识到这一点后,姜瓷的心情平复下来,笑笑的弯着唇解释:“算认识就是不熟呗…昨天是他送我来医院的,但我刚刚才知道他的名字。”
刘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姜瓷的表情很坦然,没有丝毫的羞涩或躲闪,但言语间的措辞颇有些小女孩的心思在里头,而且一说起明治同志,那双眼就格外明亮。
刘静心道,怪不得郑大夫说她闺女是个不开窍的傻丫头,这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喜欢,只知道对方一个名字就藏不住的欢喜罢了。
“原来是这样啊。”刘静拉着姜瓷往病房去,特意说了句:“我觉得那位明治同志挺俊的,你觉得呢?”
姜瓷心道,明治同志当然是俊的,昨天在街口只露半张侧脸时,她就看出来了,但她不愿意讲,而且她这会儿哪里还听不出刘静的调侃。
抿了抿唇,小嘴一咧,笑着说:“还好吧,也就普通,难道刘静姐觉得他比我哥俊?”
这下轮到刘静吃惊了,不过刘静的性子爽快,对感情的表达也十分直接,明明脸蛋已经红了,却也干脆地说了句:“那当然没有,我觉得你哥更俊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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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小张看着明治手里的大板巧克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明治队长,你和那位小同志认识啊?”
明治垂着眼睑,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嗯。”
两人已经走到保育室附近,彭海军和另一个勤务兵小王站在玻璃窗外往里张望着,小张也不好再问。
明治将巧克力放进裤兜,上前一步:“彭团,孩子怎么样?”
彭海军转过头,面上说不出还是在笑还是在哭,半晌也没能说出话来。
“孩子的心肺发育不好,大夫说得观察两天才知道能不能行。”彭海军身侧的勤务兵小王说了一句。
明治没在问什么,隔着玻璃往保育室里看。
孩子很小,光着身子,活像一个红皮猴子躺在用玻璃罩子罩住的保育箱里,口鼻处连着呼吸机。
“大夫说这孩子命大,只要撑过开始这两天就好了…”
保育箱是美国人想出来的东西,四年前两国关系趋于平缓后,不少行业开始私下进行内部交流,沐城市医院的婴儿保育箱是今年年初才引进过来的,可以大大降低早产儿的死亡率,但实际上的使用频率却不高,一是来医院生孩子的本来就少,二是不能报销、费用昂贵,很多人想用也用不起。
听大夫说,这保育箱到现在一共才用过两次。如果没有这保育箱,孩子怕是撑不到天亮。
只是彭海军这会儿没心思说这些,抹了一把脸,问徐秀莲那边的情况:“出手术室了么?”
明治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摇了摇头:“护士说已经过了危险期,只是人还没醒,估计半小时后出手术室,正在协调床位。”
彭海军点了点头:“过了危险期就好…李阳呢?”
明治刚去采血室的时候就没看到李阳,问小张,说是李阳第一个采了血就出去了,他们还以为李阳来保育室这边了。
想了想,明治说:“可能在手术室那边。”
彭海军骂了句脏话:“孩子这里咱们也帮不了什么了,先过去手术室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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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瓷一回病房,就被郑予善训了一顿。
市医院的住院楼还没彻底盖好,所以现在的诊疗和住院没彻底分开,诊疗那边闹得动静不小,住院这里还有不少人去围观,消息自然就传了出去。
郑予善原本在临时宿舍就休息不好,大半夜听到动静就过来了,一听是四楼妇产科的事,多少也猜到了可能是产妇家属闹出的动静,加上值班的几个护士上楼下楼跟现场播报似的传话,她才知道这里头还有自己闺女的事。
“要不是人拦着,你是不是还想抄家伙了?”郑予善敲着姜瓷的脑门。
她倒不是反对姜瓷去帮人,只是这把人骂得抬不起头甚至想要动手的劲头是真不能惯着。
毕竟儿子就是因为当初那个“阿飞”的名号,到现在没能处到个好对象,闺女要是也落下个什么不好的名声,将来处对象总是要受影响的。
作为过来人,郑予善可太了解人心了,别看现在一个个都说她闺女心好,到时候记得的就剩下她闺女的泼辣了。
“怎么会?”姜瓷揉着脑门:“我可没骂啊,我一个脏字都没说,我是跟她们讲道理呢。”
说着,还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你们医护人员不能跟家属起冲突,但我作为一个住院病号可没这个负担,我就是看不惯她们的做法,怎么就不能说了?虽然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但她们可不是君子,是那小丫头想揪我头发,我才踹她的。”
原来李阳妈被姜瓷骂晕时,她外甥女气不过,竟然想要来拽姜瓷的头发。姜瓷那是能被人欺负的?她连看都没看,一脚就踹过去了。还别说,自从踹过李成山后,她觉得自己这脚法厉害了不少。
刘静也在一旁帮腔,当然是不会提姜瓷踹人这事的。
“郑大夫,您别担心,姜瓷刚才真没骂人,就是跟她们讲道理来着,反倒是徐秀莲的那个婆母,骂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你看,刘静姐都可以给我作证的。”姜瓷毫不心虚地拉开小柜子,把手里的糖盒放回去。
郑予善原本还想说什么,看她拿着糖盒不由得好奇:“你怎么还拿着糖盒出去了?大半夜的还吃糖?牙不要了?”
这回不等姜瓷说话,刘静那边就帮她解释了,末了还说:“姜瓷也是心细,那几位献血的同志都夸呢,不过这事也不能让姜瓷吃亏,明儿我去就找四楼的护士长,得让她给补回来。”
郑予善听了倒是摆了摆手:“不用,大家都是好心,几颗糖的事就不计较了,我是怕她晚上吃糖,你不知道这丫头小时候因为吃糖坏了好几颗牙,怎么说都没用。”
两人又说了几句,郑予善就让刘静赶紧回护士站休息。
等刘静走了,姜瓷又拉着郑予善神神秘秘地说了句:“妈,你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郑予善点着她的眉心:“见着谁了?哎呀,我看你这伤口是不想长好了,别拉着我,一会儿蹭着伤口看你疼不疼!”
姜瓷笑嘻嘻地放开郑予善,接着自己的话茬说:“就是送我来医院的那位解放军同志。”
郑予善一愣:“这么巧?”
“可不是巧嘛。”姜瓷说:“原来他是徐秀莲家属的队长…对了,妈,我听他的意思,徐秀莲的父亲好像是团长,也就是徐秀莲爱人李阳的大领导,您说就这个关系,李阳妈怎么敢那么做啊?”
郑予善瞧着满脸纠结又好奇的闺女,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正说着那位解放军同志的事么,怎么又说起徐秀莲家属了?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徐秀莲的事,她倒是多多少少听过,毕竟医院就那么些人,平日遇到什么稀奇的事都会在各科室里传上一遍,但具体情况谁都不清楚。
再说了,这是人家的家里事,哪里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也就像姜瓷、刘静这些个年纪轻的小丫头心思简单,什么事都敢往里头掺和。
郑予善向来不喜欢跟人说这些,也不想姜瓷过多关心人家里头的阴私,只说了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让姜瓷赶紧休息。
姜瓷听话的往病床上一躺,让郑予善回宿舍休息去。
郑予善这会儿倒是不困了,突然又想起来那位解放军的事。
这会儿没听到楼上的动静,想来徐秀莲还没出手术室,那家属应该都没走,她就想过去看看。
毕竟是救了女儿的人,虽然他们送了锦旗过去,但能遇到亲自表达感谢才好。
郑予善这么一想,侧头看向闭着眼努力想要睡过去的姜瓷,无奈地笑了笑,摸着她的额头问了句:“那个解放军叫什么名字?”
姜瓷这会儿其实也没什么困意,正想着等郑予善走了自己再看会儿手抄本儿,听到郑予善的问话,就睁开了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那股子陌生又奇怪的劲儿又冒出来,生怕出错似的,默默把明治的名字在心里读了两遍才出口:“他叫明治。”
郑予善起初觉得闺女的反应有点奇怪,刚要问她怎么了,就听到了这名字。
“明治?”郑予善眉心轻蹙。
姜瓷笑了笑:“对啊,妈,你说这姓是不是挺特别的?”
郑予善点了点头:“是挺少见的。”
同姓还同名的就更少见了。
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呢。
如果真是她认识的那个明治,姜驰送锦旗过去应该就知道了,可姜驰没跟她讲,应该就是不认识的。但也有可能是俩孩子太长时间没见过,姜驰又改了姓名,一时没认出来?
姜瓷看她妈的表情一时间变幻莫测,心下好奇,扶着小柜子就想坐起来问她怎么了。
就在这时,听得“啪嗒”一声,病房门被人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