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9
姜驰三人从南郊乡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
周正阳和徐禄帆都好奇他和明治是怎么认识的,问了一路,姜驰就是不说。
周正阳来劲了,干脆拉着他去喝酒。
到了酒桌上,姜驰才算说了几句。
那时候姜驰还不叫姜驰,而是叫陆放,住在渝城的某个军区大院里。
那时候整个驻渝部队的海陆空三军家属大多都安排在一起,说军区大院其实是好几个“院子”连起来的封闭区域,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编号,几乎都是紧邻着,中间就隔着一道红砖墙。
而且大院里住得也并不都是职业军人,比如姜驰口中那个“死了的爹”陆国志就是军事科学院的教师,而郑予善那时候正在渝城的军区医院实习。
明治的父母是实打实的职业军人,但并不是渝城军区的,只是那几年经常出外任务,就把三四岁的明治送到了渝城的姥姥姥爷家生活。明治的姥爷是军区医院的主任。
两家正好都在17号院住,俩孩子年岁又只差了一天,往来就频繁起来了。
姜驰和明治就是那时候玩到一起的。
不过那时候年纪小,要说感情有多好也不至于,听郑予善说,他和明治那时候一见面就要先打一架分出个胜负,输得叫赢的人哥哥才能继续玩,直到郑予善后来又生了妹妹后才不打,因为俩人都觉得自己是哥哥了。
后来院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多,部队里头就自己办了个学校,从幼儿园到中学,所有子弟都被送到那边上课去,全军事化管理,吃住也得在里头,一星期回家两天。
姜驰和明治就又成了同班同学,还是同桌。
男孩嘛,小时候都皮,还惯喜欢欺软怕硬,年纪大的欺负年纪小的,个头高的欺负个子低的,长得壮的就欺负瘦的。
姜驰和明治小时候都是长相白净,看着弱不禁风的类型,而且两人所在的17号院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就经常被别院的孩子找麻烦。
偏偏他俩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硬,面对比自己大几岁、壮实很多的别院孩子也不怵,就凭着一股子就算自己受伤也得把对方咬下一块肉的精神屡战屡胜。
“后来我俩想,不能总等着别人找麻烦,得主动出击啊!就开始不断地向比我们大的孩子发起挑战。”
饭桌上的姜驰抿了一口酒,咂了咂嘴:“明治那小子下手比我还狠,而且出招极阴,上一秒还冲人笑呢,下一秒就能闷人一砖头那种。”
周正阳“哈哈”大笑:“真看不出来啊,明治同志看上去十分稳重啊。”
姜驰耸了耸肩:“年少嘛,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反正我俩就是在不断跟别院孩子打架的过程中建立起了深厚革命友谊的。”
徐禄帆也听得直乐,不过他跟姜驰认识的晚,并不知道姜驰早年带着妹妹在外流浪过两年的事,好奇地问了句:“驰哥,我刚看你们俩好像是很久没联络了?”
周正阳知道怎么回事,瞪了徐禄帆一眼,刚要开口岔开话题。
姜驰却是不在意地冲他摆了摆手:“啊,我们十二岁那年,明治被他爸妈接回身边了,我我先前那个爹死了,我们家也搬出了大院,辗转两年才来到沐城,那之后就失了联络啦。”
徐禄帆算了算年份,知道那大概是运动刚开始的事,不由叹了口气:“唉,也是不容易,那时候很多人都被迫离开原来生活的地方了。”
姜驰笑了笑,突然想到一件事,挪着凳子往徐禄帆那边靠了靠:“诶,禄帆,我记得你有个舅舅在咱们市革委啊?”
“啊,有个表舅在。”徐禄帆闻声,嘴角抽了抽。
革委会可是当下最有实权的部门,比公安部派出所还厉害呢,但在人民群众间的名声是真不怎么好。
徐禄帆小声问道:“咋了哥,你有事找革委会的办啊?”
姜驰笑了笑:“没,就是想找人一起钓个鱼。”
周正阳也凑过来听:“钓鱼?去哪儿钓?现在不都归渔业队了么?”
徐禄帆也一脸懵:“哥,我表舅可不会钓鱼啊。”
“你俩我真是服了,这钓鱼就是个比喻。”姜驰无奈地笑了笑。
他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让马文娇离婚离得更体面的办法。
继而又压低了嗓门,按着左右两边周正阳和徐禄帆的肩膀说:“兄弟我是要给人做个局,需要革委会的人帮忙。”
徐禄帆和周正阳对视一眼,也纷纷压低了嗓门问:“哥,啥局啊?方便透露么?”
当然不方便!姜驰想。
而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马文娇的事,只说有个人跟他有过节,但对方家庭成分是贫下中农,他一个工会的实在没理由找人麻烦,得找革委会的帮忙。
“咋样?能介绍表舅认识不?”姜驰问。
徐禄帆看姜驰笑眯眯地模样,心想应该也不是啥大事,而且于他而言就只是介绍亲戚和朋友认识而已,当下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倒是周正阳觉得姜驰有点奇怪:“二毛,你说一地里抛食的人惹着你了?”
啥时候的事啊?据他所知,姜驰凭着他那张脸和那把嗓音在工会可是混得风生水起,男领导女领导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脏活累活就没轮给过他,更别说下乡活动了。反正他是没见姜驰下过乡,那又怎么会跟乡里的人起冲突呢?
姜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说了句:“不但惹着我了,还是惹狠了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