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万恶之原
原万荣是侯府嫡子,又被富可敌国的母家疼着爱着,与原贤宁的童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些年她的委屈自卑变成了嗔恨嫉妒,把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终有一日,她的机会来了。肃程昊是当时不起眼的皇孙之一,他要早宗族贵胄里选一个女孩子作为王妃,原贤宁就被送去平城参选相看,本来家里就根本不看好肃程昊,没有把心思花在此次她去参选的事上,可她好像看透了一切,凭自己成功留在了王府当上了王妃。
后来一路扶持肃程昊上位,甚至成为了操控着当时一部分政权的幕后王者。
一个女人,在什么都拥有了之后,唯一想要的,唯一还能打动,使她重新焕发生机的就是上头的爱情。 她虽然表面风光无限,可内心因为从小的经历无比的缺少爱与关怀,当时三十多岁正当好的年纪,她与李敬之一见钟情。
当时的李敬之肆意潇洒文质彬彬却有魄力,接受了肃华的招安之后,他便想尽办法打入肃国高层内部。再发觉皇后对他有意思之后,便想尽办法制造各种环境故事,牢牢抓住了当时事业成功狠辣果决的原皇后这颗缺爱的心。
无法形容原贤宁有多么的爱李敬之,遇到这个男人之后,她孤独疼痛了三十多年的灵魂,被温柔的按摩和包裹。她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他要。那种依赖和被营造出来的宿命感,让她无法自控的沦陷。
所谓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李敬之并没有用情多深,更多是为他的大业去利用盘算,可越是因为这样,他越在摸透了原贤宁的脉之后能游刃有余的驾驭操控她,这才是王炸一般的降维打击。
这一手情感牌牌打出去,他不仅拥有了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拥有至高权力的女人,还差点把自己打成皇上。
原皇后怀上了李敬之的孩子之前,李敬之的野心仅仅是要为肃华打天下,做新肃的开国元勋,宰执重器。可当他得知了原贤宁怀孕,并且她执意要留下,告诉他要把他们的当皇子养大辅稳他坐太子之位的时候,李敬之的心就开始有了别的想法。
做皇上?江山如画,无数英雄竞折腰,实现自己的价值抱负,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有比作皇上更让一个男人心动的事吗?没有了。
一个已经在官场名利场上有了身份进出自由,适应了金钱的洗礼,适应了权贵和欲望的人,贪念一起,犹如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他开始了一面应付肃华,一面仔细筹谋合理夺位的详细计划,各种故事顺应而生。
可这半路出家的老狐狸终究还是比不上天生的小狐狸精,看人、阴人、留后手、没人能逃过肃华的眼睛和谋筹。
后面一败涂地之际,不甘心的李原二人还是给肃华下了一个套子。
肃华需要钱,很需要。肃国被前几任皇帝败的不成样子,经济的复苏是需要一个过程的,这十年,让肃华头疼的大部分问题的根源都是经济,若是现在有一笔不菲的资金,那么这对于新肃和肃华来讲是都一件非常有利的事。
人只要有所求,就会被压制和裹挟,你需要什么,就会被什么控制。肃国一直有一个传说,肃家打天下的时候在秘密的地方修建了了一座宝库,里面金山银山无数财宝取之不尽,是世代只传给天子的秘密。按照传说讲,里面的钱足够新肃提速发展十年百年。
如果没有,那就算了,他还年轻,就算是一片废墟负债累累,他也愿意带着新肃不辞辛劳慢慢来。但是既然有戏,那么何妨一试?
肃华安插在宫里的探子,明确了肃程昊在破城之时,单独秘密找原贤宁谈话,提到了建国宝库有关的事情,但隔毕竟着屋门,肃程昊又拖着病体有气无力,探子耳力超群也并未听得真切,只听得出些模糊字样,大概是肃程昊把一切都交代给了原贤宁。
肃程昊在病榻驾崩看到肃华的时候,也借此事嘲讽过他。
在肃华登基之后,原贤宁表现的十分害怕甚至精神不好,她是心机沉重粉墨登场。这一出演的惟妙惟肖,正赶上当时刚刚清君侧进宫,一切都乱糟糟的需要梳理重新规划,肃华还来不及管她,想着等一切安顿好走上正轨之后再把她和李敬之好好处理,于是就下令暂时把她单独关在别院,好生看管完再议。
可原贤宁和李敬之这几年坐在这样的位置也是不吃干饭的,趁肃华还无暇顾之时,他们的心腹偷天换日,秘密把她送走了。
自此原贤宁就消失了,自李敬之被处死之后,关于肃华上位的各种谣言就没有停止过,这也都是败原贤宁所赐。
生命中唯让她感觉到“爱”的男人离去,让这个为爱冲昏头脑的女人,变本加厉的激发了自己本身的偏执与极端。包括挑唆原万荣的变节,利用自己唯一的孩子,只要是能搞垮肃华,她无所不用其极,拼尽一切。
她借着原万荣找到并联系上了镜风,带原贤宁与镜风相认。
这位先皇后便又如同之前一般,开启了一场大型的沉浸试自我感动的表演。但这次不同的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确实真情实感,不过她看到镜风的感情发泄和痛心入骨的悲伤,并不来源于这个从两三岁就和他分开的孩子,而是因为这是李敬之与她的孩子,是老李头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他们爱的唯一证明。
她所谓要拼了命的守护镜风,也只是为了她心里对李敬之近乎癫狂的爱的自我高潮。
只是,苦了镜风。那会儿他十六七的年纪,被所有人呵护着长大,本来就是个大孩子。在得知这一切所谓的真相起的那一刻起,痛苦和纠结就宛如一座形影不离的牢笼降临在他身上。
难道自己心爱敬重的大哥哥,真的是原贤宁嘴里恶毒无情的君王,真的如同她所说的,是肃华让他从被迫从小与父母生离,无情的利用自己的父亲,吃干抹净之后又将其杀害吗?
那段时间他无比的纠结和痛苦。可为了保护还在被通缉会随时没命的亲生母亲,他也不能去像肃华求证些什么,他决定自己私下调查。可他身在暗部,那里是一个人人都侦查能力满分,且有无数不同的门路,又彼此相互监察的地方。即便他做的再隐秘,慢慢的也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的不寻常引起了别人的注意,然后通报上头调查之后,发现了他在调查前朝的旧事。报告到肃华那里之后,他们二人便对峙互相摊牌了。
肃华对他说清楚了他的立场,和他所知道的一切。
“朕没告诉你,是因为朕并不希望你卷到这些事情里来。至于你信谁,全凭你心了”
他思索着,没有搭话。
肃华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现下,既然原贤宁找了你,那么你就有办法帮朕找到她。只要你把她带回来,朕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镜风相信皇上,卑职只是微不足道的人,您愿意跟我说这么多,卑职感激不尽。”
肃华从来吃软不吃硬,镜风的坦诚让他并不想惩罚苛责与他。
“只是,皇上,事情的真相本就是多面的。”
此话一出,肃华镜风二人四目相对。
的确,历史没有真相,所有的事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偏见,同一件事,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经历着其他人都不为别人所知的一切,参与的人越多,事情的多面性就越大越复杂。
原贤宁添油加醋,但她也真的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只是爱一个人爱得太深而已。包括李敬之在内,直到死去,他也没有像肃华求饶认错。他一直觉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只是有一般人没有的机遇,有又贪心的想要搏一搏罢了。他从未后悔过,只是输了而已,并不是错了。
那肃华呢?他说的这一切,又全部是事实吗?当然不算,李敬之确实谋逆有错,可肃华避重就轻抓住重点,忽略很多不利他的问题细节,把所有的错全部引导归咎到了别人身上。他为了这条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他不是没有问题,也根本算不得什么好人。
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眼前的利益相互利用博弈罢了,到最后,无论哪一方,都要把自己营造成受害者来博取舆论大众的同情和认可。
总之就是,越是有名望的人,越会为一己私利找到各种冠冕堂皇的顺当理由。
镜风沉沉的低语:“世间事,没有对错,或许昨天我们还是朋友,今日就站在了对立面。只是这世上的结果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最终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肃华听着,没有说话。镜风的话外之意有两层,他都明白了。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他轻抚衣襟跪在肃华面前:“卑职自知不能再在皇上跟前效力,望皇上念在多年情分,放罪妇原贤宁一命,臣将辞官离平,带母亲永远赴边境永不再回来,臣以性命保证,绝不会再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谣言传出。望皇上成全!”
他以真诚和性命作为赌注,可是他还是太天真,怎么可能呢?
“你是不肯将原贤宁带来给朕是吗?”
他低着头:“卑职本以为此生都没有家人相伴,现如今上天有恩让母亲与我相认,她虽有罪在身,可作为人子,卑职还从没有尽过一天的孝道,更不能让母亲因我陷入牢狱之灾。”
“那你就是要站在你母亲那边,做谋逆犯上乱臣贼子的同伙儿了?”肃华勃然变色,心中的恻隐消失殆尽。
“皇上~臣有罪,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任凭处置~”他跪在肃华脚下,狠狠的磕了一头。
“好,很好”
肃华从未想过利用镜风,他太好了。这么些年他也从没把镜风当做是谋逆佞臣之子来看,他当时在想,如果他一生都不知道此事,该有多好,这原家啊,该死。
如他们做出这种挑拨离间的事,那他们之间的一切就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在肃华心里,镜风就算选择中立,也是一样没有站在他这边。那么从他表态的此刻起,他就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即便不能怪他,他可以毫无顾忌没有抱负的用他做其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