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原宋
昨夜一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暂时扣押，唯独把原万荣放了出来。
永安侯府依旧因为宋晋的事被监管着。虽然不限制原万荣的行动，但是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肃华有理有据光明正大的牢牢地盯着，并且毫无办法。
如今的他就像待宰的羔羊，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皇上发难。他待在家里也是如坐针毡一筹莫展。原本这次想着放手一搏，借机让辛长青动乱闹事，可辛长青不是傻子。
在边关这么久，他明白自己并没有把握战胜蜀州左坚时的白虎军，也明白发动叛乱的代价。他虽有野心爱权势，也确实是个懂得爱惜羽毛知进退的将军。况且他这几年本就是一方霸王，小日子过得着实不错。不仅部下尽忠听话，受百姓爱戴，皇上对他也多有忍让包容，除非实在被逼急了，否则他是绝不会随意闹事打破平衡的。
永安侯这老狐狸清楚他的性格，现下自己已经是箭在弦上，就想出了个损招来挑拨激怒这边关大将军，拉他下水。
他知道此次辛长青派遣了他最得意的一个副官刘检进平面圣之后，就私下传书说让刘检参加酒会，这才有了原万荣在酒庄精心安排刺杀的事。
皇上诏他进平，结果暗杀他爱将，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契机。原万荣要搞乱局势，辛长青只是被当做枪使罢了。
所有人被带回法审司后，他是第一个被送回府的人，没有人对他有任何的盘问。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不安，如鲠在喉。贾御庭丢了不说，半路杀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把他精心布置的一切都打乱了，如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的那些交心朋党们还在督查司接受盘问，他却连编瞎话和套词机会都没有。
“肃华啊，肃华。你是怎么做到步步都算在我前面的？”原万荣出神的自言自语。
宋明曦端着茶放在他身边喊了喊他：“老爷，刚沐浴完，喝碗姜茶固固热气。”
“好。”他从思虑里抽出神来。
他握着宋明曦的手拉她坐下：“明曦啊，若是我哪日出了事，不要为我求情奔走就跟着岳父离开，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你别说这些话。”宋明曦跪在原万荣身边泪眼婆娑。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使到了今天我也从未后悔过，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叹他肃华不论做过什么事都没有报应，或许人家真是天子？哈哈哈哈。”原万荣无可奈何伤情的大笑。
她不忍的抚着他的脸和花白的头发：“侯爷，这段时间你一下子老了许多。事到如今，不如我们去向皇上谢罪求情，请他宽厚处置好不好？”
“你不了解他，如今这般去了也是好死赖死的区别，不如赌一把。”
原万荣确实沧桑了很多，发愁催白，仿佛一日之间就春尽零落。他也曾是英姿勃发雄心少年，只可惜英雄迟暮。
那些年肃程昊在位时，他凭着自己皇后姐姐的提拔和自己的才能，坐到了兵马司少卿的位置，只可惜肃程昊也是骄奢淫逸黄钟毁弃，非明君也。就算自己兢兢业业心怀天下下，可他那点能力于大局无半点更改，国家还是毫无起色。
自己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清醒的看着自己的国家一步步堕落却毫无办法。这对他们这些心怀凌云的少年来说是十分痛苦的。在他对国家和皇上都失望至极的时候，是肃华伸给了他橄榄枝。
就算自己的姐姐是当朝皇后，在肃华答应给了保证，一定会保全姐姐和他们一家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加入。是肃华给了他们施展抱负建设国家的机会，他也确实做到了。
肃华登基，他看到了他希望的海晏清河国泰民安，对于新皇，他欣慰又忠诚。可就在他对肃华有着坚定信仰的时刻，得知了一些旧事，彻底击碎了他的忠诚。
慢慢的在纠葛中被腐蚀着拖进深渊，脚下的路也因为扭曲的心态越走越偏。如今物是人非，现在的他无法回头。他不再是当初俱怀逸兴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一个困于心魔失败狭隘的被贪心名利折磨的老朽。
“我老没关系，你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就像我们刚见面一样。”他握住宋明曦的手，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仓央山庄其实一直都是肃华的心腹，多年稳坐江湖第一门派的位置，帮助肃华牵制江湖人士。这次宋晋入狱也只是将计就计掩人耳目罢了。
在肃华登基的第二年，原万荣三十有三。他的正妻去世后，为了稳住他的心也为了探听消息，肃华赐婚宋晋的大女儿宋明曦与原万荣成婚做永安侯正妻，她就是如今的侯爵夫人。
原万荣知道这个赐婚是一个监视和枷锁，当然不同意。可是又怎么能抗的了旨呢？
当月二十，宋明曦就被娶进了永安侯府，婚礼办得很是盛大。侯爷娶妻，皇上赐婚，听着就很气派。大部分官员都到场庆贺，肃华也送了许多大礼，江湖上又来了很多名门大派的亲友，可谓热闹非凡，轰动一时。
原万荣全程应酬装作喜悦的样子，喝了很多才入婚房。看都没看新娘子一眼，便倒在一旁的软塌上装醉睡了，根本没理会坐在床上等他掀盖头的宋明曦。
新妇坐了一会，听着屋子里没有什么动静了，就朝躺着的原万荣慢慢走过去，轻轻的推了推并没有反应。于是自己掀开了盖头，褪下了厚重的礼服外衣和头饰，麻利温柔的给原万荣擦了脸和手脚，而后，安安静静的趴在软榻上仔细的观看这个要与他共度一生的男人，嘴角还挂着娇美幸福的微笑。
他就这么假装睡着，任由新妇为他洗漱更衣。
过了好一阵子，周围安静下来，他约摸着这姑娘可能睡了，就打算换个姿势松快松快。
刚一睁眼，两个人就面面相觑四目相对。一双水盈盈亮晶晶的大眼睛转盼多情的盯着他看，他的心忽的紧了一下，好像被什么击中怔在那里。宋明曦凑得更近，他噌的一下子翻身坐起来：“…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她也起身坐在他旁边，笑盈盈的。
“你…你是宋明曦？”
“嗯。”
当年肃华清君侧进平的时候，为了议事，原万荣曾带人在仓央住过一段时间，与宋晋也很是熟络。
那会他与一个小丫头关系很好，但年纪差得不小，又正逢大事要办，他根本没有什么越矩的想法，只把她当做很亲的妹妹。
可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对他却是一见倾心深深爱慕。一直到事成，两人还偶有着书信往来，这事宋晋和肃华都知道，也是肃华安排此事的原因。
那时她天真可爱，现在的她明媚端庄。永安侯本打算与这赐婚的女子一整个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婚后的日子两人过得相亲相爱，之后还生下了女儿原予宋，和和美美羡煞旁人。
宋明曦看着他：“既然很多事你放不下，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是你自己的路，我没办法阻止你。不过，既然我们是夫妻，有什么我与你共同承担。”
这些年来，在她心里，一边是君主，一边是自己的夫君，可她挣扎的放弃自己的任务，无数次的偏向了自己的爱人，哪怕可能会豁出性命甚至殃及家人。她全心全力的想着权衡两边减少伤害。
“谢谢你。”他的眼里噙着点点倦意。
因为在宋明曦的心里，他是无比疼爱和关怀她的，即便一早就知道她是一个监视者一样的存在，也全心全意从没亏待过她。
但宋明曦一直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她进府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利用和算计，包括对她的宠爱。
“不说了，睡一会吧，事情既然没办解决那就好好睡个觉。”她站起来收拾铺盖，看着原万荣睡好了之后，便默默推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