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玉第章 镯
进太谷城的时候正赶上城内早集出摊,一路上各式早餐的香味扑面而来不绝于鼻。
折腾了一晚上的立春给饿惨了,一边走,一边面对着琳琅满目的早餐疯狂咽口水。可恨的是自己浑身上下一点钱都没有,摸遍全身,值钱物件只有一个戴了十几年的苗银镯子和肃华亲自给她做的绿檀簪子。
银镯子是家乡的念想,戴了十几年了,换几个包子她是万万不肯的。
簪子就更不能了,不说这木头簪子也换不了什么钱,说是皇上做的,谁信啊?主要这是肃华送给她的礼物,立春可是最舍不得了,这可是她死了之后也要埋在一起的物件。
“好饿啊。真的好想吃一笼热腾腾的角瓜鸡蛋馅儿包子啊,配上老陈醋和辣油,再来一碗黏黏糊糊的南瓜小米粥…”立春拉着马停在一家包子铺前自言自语,眼泪和着口水打湿了面巾。
“客官坐下吃包子?我们都现包的,特别好吃!”老板招呼着立春,又看了看趴在马上的男人询问道:“呦,这位爷这是?”
“昂,没事,太累了趴着睡会~”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冒烟的笼屉,心猿意马的回答到。
“老板,您这儿能赊账么?要是让我吃了这顿饭,改日饭钱必双倍送来!”她三根手指,直挺挺的立在包子铺老板的脸跟前:“我!发!誓!”
老板轻蔑的笑笑马上变了脸色:“不好意思啊姑娘,小本生意哈。”说完转头就招呼其他客人了:“吃包子还有赊账的~”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饥肠辘辘,美食当前却不能享用,这可比昨天摔马要难受多了。
她缓缓把头转向马背上的陆和苏,心里嘀咕到:“当官的出门总得带钱吧?”
说完眼睛一亮,把这位哥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搜了个遍。翻啊翻的,终于在里衣和外衣中间的夹层里,翻到了一串铜钱穿着白玉的挂坠。
“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八个铜板!”立春高兴地拍了拍陆和苏的屁股,把白玉卸下来收好,铜钱递给老板:“老板!来八个角瓜鸡蛋包子!”
“好嘞,这位姑娘的八个角瓜鸡蛋馅儿包子,您稍等~”
甘霖解久旱,她开心的帮陆和苏拢了拢前额散下来的碎发:“陆兄放心,我从不与人拖欠,等我回去,就给你把这个穿好恢复原样送还,保准一模一样谁都看不出来!”边说又边捏了捏他的胳膊啧啧感叹:“这练武的小伙身体就是结实,不错~”
她牵着马一边悠闲的吃着包子,一边寻么刚才打听到地址的医馆。
看到牌匾上大大地写着济和医馆几个大字,刚好正在开门。就赶忙喊着医馆伙计,帮忙把陆和苏扶下来看病了。
医馆药香弥漫的,时间太早的原因并没有什么人。
一位慈祥的老大夫看了看陆和苏的伤口又把了把脉悠悠的说道:“没什么大碍,缝上几针,用好点的金疮散把伤口包好,再开些滋补气血的药汤即可。千万注意不能再剧烈运动扯着伤口,如此好好休息半月可好个七八。”
“好,谢谢大夫,您费心了。”
立春看着大夫帮他缝合伤口敷好药膏,就跟着去开方子抓了药了。
一共五钱银子。
她摸了摸兜,掏出刚才从陆和苏身上翻出来的白玉挂坠,又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镯子。便把玉佩又装了回去,取下自己的银手镯递给了大夫。
“大夫,这镯子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两多重,您幺幺。我们二人出门在外,遭遇歹徒抢劫受伤,银两都被抢光了,只剩这镯子,您按普通银子折换吧,剩下的银两给我就成。”
医者扶扶胡须,瞅了瞅镯子说道:“姑娘,这镯子这么复杂的雕工,工费可不便宜啊,确实要换?”
“换吧。”
“那就算我就占您的便宜了,这镯子我会留着,要是您哪日宽裕了可拿二两银子来换回。”
“真的吗?那太谢谢您了。大夫您贵姓?”立春满心的欣喜。
“免贵姓倪,这是找您的银子。记得要换药取线。”大夫把药和银子递给她叮嘱道。
“好,放心吧,多谢了。”
道谢之后,立春载着陆和苏上马向城门走去,准备回平遥。
早春的上午,阳光普照万物复苏,路边的柳树小草都发出萌芽的清香,雀儿乘着和煦的风结伴划过屋顶。
她怕颠到陆和苏的伤口并没有策马,只让马儿缓缓的走着,她也有时间好好欣赏这春色。陆和苏就倚在立春怀里,头死死地靠在她肩膀上。
“怎么还不醒啊?这都多久了,就算再多砍几刀现在也该醒了啊…”她在陆和苏耳边长叹一声,摆正了他的脑袋:“真的很累啊喂,一颗大头比铁锤都沉~”
陆和苏呢,就还是没有反应,无力的靠着立春,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牵起了牵了一抹笑。
实际上他早在没到太谷城之前就醒了。
昏厥只是短暂的持续了短短一会,由于他并不清楚昨夜酒庄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这个女人也身份不明,再判断不好是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他想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会不会扯出其他背后的什么人。
没成想,这一路上被占尽了便宜不说,目前的唯一收获竟然是她爱吃角瓜鸡蛋馅儿包子…哦,还有,她拆了自己的护身符。
另外肯定的是,她冒着风险也要回平,说明在平遥城内肯定是有人接应的。
慢慢晃悠快到城门的时候,立春就寻了一个小巷子拐进去,脱了外衣,把面巾丢在一旁,又用簪子把之前半披的头发都绾了起来,换了个不一样的发髻。
改头换面之后,便去找了城门附近等着拉活儿的马车。把陆和苏扶上车后,给了足足的银子嘱咐车夫:“他是督察司的官爷,来这里瞧病的,我现在有事不能送他回去,你务必把他好好的送到督察司门口,一定要看着人把他接进去才行,不可耽误。”
嘱咐安排了一番之后,自己上了另一辆马车等着。
骑来的马是永安侯安排的,这马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像宫里的马儿一样的特殊标记,保险起见不可再骑。
自己出来时天色很黑还带着面巾,换个样子,糊弄检查应该没问题。要是带着陆和苏就太招摇了,必须要分开走。
立春招呼着自己的马车赶紧出发,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门帘缓缓掀开,陆和苏顶着一张苍白帅气的脸,扶着肚子坐在她旁边摆弄好衣角直挺挺的看着她。
立春挤了挤脸叹气扶着额头:“这叫什么事儿你说,您老人家醒的可真是时候~”
“你不能走,我得把你带回督察司。”陆和苏还是盯着立春眼都不眨,声音有些沙哑。
嘴唇发白干裂,眼睛里的红血丝衬着坚毅的眸子有股子说不上来的美感。
“陆大人,没见过美女吗?不用这么盯着不放吧?”立春下巴一抬。
她是绝不能以昨夜星火的身份跟陆和苏回督察司的,也绝不可暴露自己是暗卫,不然昨天一晚上辛辛苦苦就白干了。
现下陆和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样子,不过幸好督察校尉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应该是不会在宫里撞见的。
“我的任务就是带你回去,你现在是嫌犯。不管你是好是坏,有什么事回去说清楚。”他面不改色态度坚毅。
立春见状,眼神无辜的撒娇祈求:“官爷,看在小女子这么辛苦送你去医馆的份上,放我走吧。我确实不是坏人,您回去复命便可知晓二三了。”
“你救我我十分感激,但一码归一码,职责所在,你必须跟我回去接受调查。”他眼神里多了一些狡黠:“…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之前就见过吧?”
“啊?是吗?没有吧,我大众脸的。”立春假迷三道的连连否认,做作的眨了眨疑惑的眼睛。
“姑娘,你胡来起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啊,那我就提醒提醒你。前段时间我带人追捕嫌犯,在破庙遇到一个姑娘…”
“差人把她送回去做口供,那位被她放倒丢在了路边。这弟兄因为被小姑娘耍了,让司里的人一直笑到现在呢。”他换了个姿势把脸凑到了立春跟前:“面巾是你自己摘的,这不怪我吧?”
“我说官爷~你说话要拿出证据才行,小女子可承受不起这种冤枉委屈。”立春面不改色心不跳。出来混的第一要义,就是脸皮要厚,又没有证据,现在他拿她没办法。只是她不能再和陆和苏耗时间周旋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陆大人确不肯放我走?”
“除非我倒下。”
她知道这人油盐不进:“好,那我便同你回去。”
立春的手悄悄摸到后腰:“我只有一个要求,望您看在我不顾自己,辛苦送医的份上答应我。”
“讲。”他不假思索。
“你能张嘴么?”立春猛然靠近陆和苏与他脸对脸。
“啊?”他没反应过来,仰头疑问的啊出声。
还没等他接下来的反应,在嘴巴刚张开的一瞬间,一颗药丸就送进了陆和苏嘴里,立春一手捂嘴一手抬颚,看着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硬是压着他捂了一会才松开。
“你!”陆和苏又惊又气,胡乱的扣着嗓子。
“别吐了,咽都咽下去了,没咽也化完了。蒙汗药而已嘛,不会死的放心吧。”立春轻松的拍拍手:“你也别想着动手了,刚才你都没什么劲儿反抗,现在我要是往你刀口上来一拳,你能受得了嘛?乖乖待着吧。”
“卑鄙。”陆和苏怒目圆睁俯身把立春按在马车一角。
她并不反抗:“陆大人,崩了伤口可是自己受苦,我这也是为你好。”边说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脸,胸有成竹的数着:“三,二,…”
“你!”他神思恍惚,手脚不归自己控制,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字之后,缓缓跌倒在立春身上。
“走你~”她翻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陆和苏把他拖下马车,又费力的搬到了刚才那辆车上。
马夫看到这个情况疑惑的挠头:“诶,姑娘,这位官爷不是刚才醒了去找你了?这怎么又昏了?”
立春龇个大牙笑笑:“毕竟身上有伤,身体不稳定,情绪一上来就引发旧疾又昏了。您还是按之前我说好的,送他到督查司。别耽误,立马出发吧。”
“好嘞,您放心,这就走。”
“记得千万从南门进。”她叮嘱到,她要从北门进城,别弄不好前后脚碰一起了。
看着马夫驾着马车出发,她才安心的坐上了自己的马车,也出发回平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