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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勇敢道别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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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一年秋收,这段日子是苗族的过年,也叫苗年。也是肃华特意为她挑的一个好时候。

    每年农历十月前后,所有苗族的人们祭祀祖宗神庙,祈求来年丰收。各个部族都要举行盛大的仪式,走村串寨,舞狮,跳芦笙舞,放鞭炮,青年男女提灯对歌,彼此若是中意就连接花带定情。

    这段时间是黔州最为热闹和漂亮的时候。

    肃华在的这几年,黔地被治理的很好。这个月为了庆祝苗年黔州城内也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街上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人与中原打扮的人熙熙攘攘一派和谐,不仅有苗族的姑娘,还有布依族、彝族、回族等等其他民族,漂亮的姑娘小伙子们走在路上,斑斓的各色民族服饰配着身上的特质的银饰珠宝,叮当当的十分俏皮。街上随便一幕就如同一幅绝美的风情画一般。

    立春身着紧身便装带着一队人马穿过人群,向小时候的家出发。看着这样热闹的景象,脑子里出现断断续续的模糊片段:

    小时候这会儿,寨子里的人们都一起忙碌着做吃的,合家团聚。记得每到过年她都特别开心,她是孩子王,大人们都很喜欢她,爱串门嘴又甜,所以每家每户走一遍都能把肚子饱了。到了正经吃饭的时候,她就领着一堆孩子一溜烟的去其他地方玩。

    自从父母死后她来到王府,就再没有过过苗年,也再不爱凑热闹了。

    就这样走着,蜿蜿盘旋的路程显得很短暂,感觉一下子就到了。他们一队人马整齐的停在路边等着。

    “别发呆了,给点劲儿!哥几个给你撑着腰呢。”闻喜骑着马停在她的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围了!”

    他一声令下,一队官兵把寨子团团围住,命令村民都集合在寨子里的祭祀大院里,几十号人聚在祭祀的小广场窃窃私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族长弯着腰笑哈哈的作揖:“诶呦,官爷们这兴师动众的这是有什么事?”

    “黔王府令,奉命来拿杀人嫌犯。”安泽拿出令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杀人犯?我们这村子里怎么会有杀人犯呢?这大过年的军爷们是不是搞错了。哈哈哈~”族长嬉皮笑脸拿着土烟想要递给他们。

    安泽手一挥,避开了族长要去拉扯迎握的手,看向了立春。

    她一直在观察族长,眼睛里特别平静。立春离开的时候还很小,这么些年,包括她父母在内这里所有人的脸在她心里已经模糊成为了一种感觉,好像小时候的一切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两人赤裸的相对才让她有一些实感,回忆慢慢清晰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她淡淡的开口。

    族长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看姑娘的打扮来历想必是身份尊贵,我这山野粗人怎么…怎么”

    他话音慢慢的有些停顿,从客套调成了思索。语气伴随着颤抖的眼珠震惊起来,不愿相信不敢确认。

    “我是立春。”立春看到族长已经认出她来,便坦然对着小广场上的族人们大声道。

    所有人突然喧闹起来交头接耳。

    “立春?”

    “诶呀幺妹儿,你还活着呐!”

    “都长这么大了~”

    议论纷纷之中,有惊讶,有欣慰。

    “我回来,是来揭露这个人的罪行的。”她直击主题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提高了声线指向满头虚汗,站在那里哆哆嗦嗦抖个不停的族长。

    “七年前,他为了一己私欲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和弟媳,也就是我的父母亲。今天我是来…”她红了眼眶沉默。

    “是来法办无良坏人,为死去的冤魂声张正义的!”闻喜看到立春恍惚就接过话来,一脚把族长踹在地上。

    唰的一声利刃出鞘,一把寒光透亮的笔直苗刀指向倒地的族长。“来,大声的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做恶的。”

    “官爷冤枉啊,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亲弟弟呢,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他跪地求饶胡搅蛮缠的辩解。

    “把他手下那几个带上来。”安泽摆手,几个人推推搡搡的被押到了族长身旁。

    王爷既然让立春来处置,自然是什么都已经打点安排好了,这些人把当时族长如何指使杀人,让他们一起放火的过程都讲了出来。百郦的人也讲了他们遇到族长要活埋和把立春卖到百郦的经过。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没有什么物证可考,但是人证俱足,立春作为受害者就好好站在他面前。族长瘫在地上无言以对,寨子里的村民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如此残暴狠心之人,今日官府给你就地正法,大家都来做个见证也做个警示。”闻喜把刀递给立春:“来。”

    她接过刀没有说话。

    族长的妻子和孩子们一下子奔上前来抱着立春的脚,哭声叫声此起彼伏,苦苦哀求着:“乖乖啊,他是不对,他个该死的。”一边说一边捶打着一旁的老公:“可是你念在他是你伯伯,看在我还有这四个孩子的份儿上,你打他骂他饶他一条狗命吧。”

    “妹妹,小时候你和我们关系最好了,你还记得么?”

    “妹妹!妹妹,求你放过我们!”

    “对啊,你小时候还喝过我的奶呢,我把你当亲生女儿带过的,我们是亲人啊!~”族长的老婆嘶吼着。

    “所以,这样,就可以随便杀人吗?呵、你该是早就知道他如何作恶的吧?亲人?你们拿我们一家当过亲人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自己亲人的?”她没有理会,提刀立在族长脖子上,他立马吓得屁滚尿流。

    她余光瞟了一眼他们只有六七岁的女儿,那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哭的整个人都红彤彤的声音都哑了。

    立春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种父母被伤害无助悲伤的感觉,心有些软了下来,并不愿意让她这么小就体验她承受的痛苦,不忍的收回了视线。

    本来就想好了,她来并不是要杀人的,没错,她就是这么样一个人,再怎么样也始终无法狠心要人性命。

    “来人呐,把这些人拖开。”安泽一声令下。

    “所有村民都散了吧,忙各自的事去。”立春收刀说道:“族长留下,剩下的人去外面守着,我有话和他单独说。”

    寨子里的人各怀心思的回了自己的家,闻喜安泽退出了房间站在门外守着。

    他们里面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立春并没有杀掉族长,他只挨了两刀,命令官兵把他带到黔州府司接受判罚。

    这件事不做,立春就一直在纠结幻想,甚至害怕一切的发生,但就这样做完了,解了自己对自己的心结,好像一切都很简单很顺利又好像心里空了一大块。

    在所有的官兵下山都撤走之后,立春独自留下去到曾经住过的地方。那儿现在已经破旧残垣从杂草丛生,找不到一点记忆里的痕迹。她来回的踱步抚摸着破损的墙壁很是伤情。

    她待了一会便策马去到寨子里最高的山头,俯瞰着一片绵延不绝的空灵山脉出神,据那些人说,父母的尸体就是从这里丢下去的。

    立春下马,朝着大山跪下,给自己的父母磕了一个长头。

    她跪的很久,磕的很深,好久都没有抬头。

    山里烟雾缭绕,白云回望,梯田像丝带一样融在云雾里翻腾。这个美丽的地方,留下她唯一珍贵少量而又模糊不清的家的回忆的地方。

    “阿吉,里阿,对不起。”这些年她从未这样哭过。

    路过的山雀儿都停在她拱下去的肩膀上吱吱呀呀,像是在抚慰她一样。

    这个长头与立春来说,就是与小时候的过往彻底了断告别了,晦暗的过去已经结束,她可以放下一切,现在做真正的,新的立春了,开始新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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