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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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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思翌日醒来时头疼的不行, 揉着太阳穴看了看屋里摆设,脑子有些沌,光记得自个儿同祁然再屋顶喝酒, 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连怎么回的房都没了印象, 正皱着眉使劲回忆时, 外头响起丫鬟的声音, 只能作罢。

    他洗漱完到饭厅的时候, 祁然他们都在,昨夜没瞧见的季康那四个儿子也都早早的候着, 瞧见来人后纷纷起身行礼, 各地方挑不出毛病, 季思也不客气坐下大手一挥, “都坐啊,别客气。”

    众人面面相觑入了座, 气氛有些尴尬, 季康思绪万千,心下一动笑出声来,“小地方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也不知二位大人吃不吃得惯这甜口的菜食,都是吩咐厨子按着吾儿……按着季侍郎的口味做的,季侍郎尝尝如何,可还是原先的味道?”

    季思用筷子随意拨动了一下, 桌上都是些樱桃肉,松鼠桂鱼,蜜汁灌藕,蜜汁火方, 冰糖甲鱼……他是蜀州人士,喜辣口,这甜食可是不大吃的,顿时掀起眼帘有些嫌弃的看着他,“季大人就用这些招待我们?”

    “五弟这说的什么话,为兄可听不下去了,”旁边年纪最大的那人出声了,“这桌子菜都是父亲早早吩咐厨子做的,说是五弟爱吃,还担心出差错天还没亮便一直在厨房盯着呢。”

    “五弟?”季思挑了挑眉,把手中筷子重重扔在桌上,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官称兄道弟,一介白衣不以草民自称张口闭口皆是为兄,季康,你瞧瞧你教的好儿子,半点规矩不懂,目无尊卑。”

    杜衡聪明,季思虽没说,但他还是从季康这一家子的表现和下人口中得知了一二,也清楚这些人是个什么德行,他知晓季思为人,自然站在一头,见季思发火很是自然的把话头接了过去,“大晋律法严明,有功名在身的秀才举人见官不拜,有封号的世家子弟见官不拜,年过古稀的长者见官不拜,其余布衣见官需躬身作揖,官员当受全礼,季大人家几位公子至今未入仕吧。”

    闻言,季忠脸色一变

    ,他们四人没有一人身上有功名,年岁不小这吃穿还得靠着家里,半分没有作为和抱负,平日里最恨旁人提及此事,这时候被杜衡当着丫鬟下人的面指出来,顿时又羞又气的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显然气的不清,“你……”

    “好了,”季康拍了拍桌子脸色一沉,厉声吩咐:“还不向季侍郎赔礼,没出息的东西。”

    季忠回头望过来,满脸的难以置信,“爹,你让我向这贱……”

    “再多说一句,我打断你的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康打断,“行礼。”

    季康眼中的怒火为遮丝毫,季忠身子一抖,虽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推开椅子恭恭敬敬作揖行礼,冷声道:“草民季忠见过三位大人。”

    紧接着愤愤不平的站直身子,刚欲坐回去时,季思又出声了,“谁让你坐下的?”

    “二弟好歹是你兄长,你别太过分了。”季悉道。

    季思笑着替初一夹了块白嫩的鱼肉,才不情不愿的掀起眼帘看向季家这一家子,嘴角噙着笑,“本官记得大公子说过一句话,这人啊,要贵在有自知之明,什么样的命就得有什么样的过法,你们不过一介七品县令之子,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此大呼小叫,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与本官同席!”

    这话一出,其他两人的脸色同样难看了起来,各个皱着眉没敢出声。

    季康闭着眼有些心累的挥了挥手,“退下,快些退下。”

    几人怒火中烧,死死瞪着季思,拂袖离去。

    等人走远,季康才有些谄媚的陪着笑道:“是下官考虑不周扰了季侍郎兴致,莫要动怒,这水晶肘子可费了不少的功夫,季侍郎请。”

    季思抬眸瞥了他一眼,也没动筷,只是语气淡淡地说:“本官公务繁忙,也不耽误时间,便就直接说了。”

    “季侍郎但说无妨,只要力所能及,下官定然万死不辞。”

    “那柳氏可是在你季家族谱之上,还得劳烦季大人把她名字划了。”

    季康拿筷子的手一顿,目光一凛,沉声道:“那柳氏是下官妾室,既已入

    了宗谱哪有随意划去的理,这说出去也让别人耻笑,更何况她人已逝世,有我季家宗族给她个名分本是正常,季侍郎要下官划掉,莫不是想让她当个孤魂野鬼?”

    “孤魂也好,野鬼也罢,总归比在此处好上许多,”季思微微笑着,“季大人四位公子都碌碌无为,你这当父亲的想必也很头疼吧,本官倒是同吏部几位大人相熟,时常吃酒的交情,也是能有几分薄面,说的上话的。”

    话里的潜台词直接明白,明晃晃的告诉季康:我能让你那几个傻儿子谋个一官半职。

    季康放下筷子垂眸沉思了半晌。

    他混了这么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个县令,若是季悉他们能为官,那季家何愁没法子光耀门楣,于自己也多是好处,不过划掉个女人的名字,如此简单,这笔账三岁孩童都能算得清楚,百利而无一害。

    稍稍一想,季康心中便有了打算,却依旧长长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情深不悔得模样,“她本就向往天际百灵,倒是为了我甘心做这家雀,是我用情意拖累了她,罢了,罢了啊!”

    季思垂眸冷笑着,忍着不悦道:“那灵位本官也一并带走了,毕竟你季家祠堂也容不下了。”

    “好说好说。”季康笑的恶心。

    这话出了口,季康立马去祠堂请出族谱,当着他们的面将写着柳氏名字那页给撕掉,却依旧留了个心眼留了季思的名字,末了再将灵位小心翼翼递了过去,不停念叨着:“季侍郎答应下官的可别忘了,别忘了。”

    事已成定局,季思连多一秒都待不下去,寻了由头便和祁然他们出了府,连多看季康一眼都觉得恶心反胃。

    等出了华新县,杜衡才不解道:“季大人当真要替那一家人安排官职?”

    “自然。”

    连初一也听出不对劲了,皱着眉问:“季大人不是厌恶那一家人,为何还得费心费力替那人儿子安排,不应该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吗?”

    季思没直接回话,而是眯着眼睛感受着暖阳的温度,一身不悦被风吹散后反问道:

    “那你瞧着季康那四个儿子像是当官的料吗?”

    初一想想,摇头。

    “他们是啥性子,我比旁人清楚,都不是安分的主,各个都是混吃等死的废物,季康现在能说的上话,那是因为他几个儿子没出息,吃穿都得靠自个儿老子,可不得唯唯诺诺说话声小些,若是地位高了,那家里谁说话作数可就说不准了,这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戏码,自古不缺,细细算起来,不外乎为了钱财权势和女人,他四个儿子都非正妻所出,本就互看对方不顺眼事事都要争个高低,再加上后院小妾姨娘的一闹腾,早晚得乱起来,他们乱起来我这心里就舒坦了。”季思解释道。

    杜衡听完有些有些大开眼界。

    季思对自个儿计谋甚是脑子,侧头对祁然挑了挑眉,一脸得意,“子珩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祁然今日一言不发,脸上神情有些凝重,听见季思提及自己名字,回头望过来,余光落在这人有些干燥的唇上,昨夜种种浮上心头,季思唇上沾着酒液,被自己吮吸的有些红肿,从微张的嘴唇瞧见一小截舌尖,眼神迷离的抬眸,眼底的风情显露不疑,那画面格外的香艳情色,他皱了皱眉,唇线紧抿,有些烦躁的纵马向前,并未出声。

    “你二人吵架了?”杜衡视线再二人中间来回打量。

    “应该没有吧。”季思挠了挠后颈,也是一脸茫然,他记得昨夜两人吃酒时还有说有笑的,虽说后面发生了什么记不太清,可自己对祁然万分喜欢,怎会同他吵起来。

    直到进了临安地界,季思也没想明白祁然是生的哪门子气,一路上处处避着自个儿,好似瞧见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弄的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罪恶滔天之事。

    他们上了官道周遭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初一没出过湘州,瞧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探着脑袋指着一旁的小贩问季思,“季大人,京都里的糖人也有这般大吗?”

    “大,特别大,”季思趴在马上,目光都没动,只是盯着祁然的背影有气无力道:“比你这

    人还大,比杜大人都大。”

    初一从他话里听出了烦闷,很是识趣的闭嘴不言。

    突然官道旁小路烟尘漫天,哒哒得马蹄声渐渐逼近,又急又快,祁然勒紧缰绳皱着眉望向那处。

    这马蹄声越发近,带着股急迫的意味,不像是路过,而像是冲着他们而来,季思猛地一下坐起身来,抬眸凝眉。

    烟尘还未散去,一人影咻的一下从那处蹿出,直直朝着他们袭来,祁然身子后倾于马上下腰,那人手中树枝堪堪贴着身子划过,马匹受了惊吓,前蹄脱离地面,在空中高高抬起,马嘴发出嘶嘶的吼叫。

    这人第一次出手失败,第二次攻击紧接着就攻来,他以树枝为刃,将浑身之气倾注在顶端,动作极快的在空中回身,那树枝换个方向,笔直的刺向马上这人。

    祁然脸色未变,右手一勾,将系在马腹得佩剑握在手中,往身上一横,用力一顶,树枝尖端刚一碰到玄铁做的剑鞘,直接从中裂开成两半,这人反应极快,翻身脚尖轻点,借着剑鞘起势,收了力,翩然往后落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

    “你次次都得以这种方式出场吗?”祁然勒紧缰绳安抚跨下的马匹,有些心累的对着前方那人道。

    “呸呸呸,”那人用手扇了扇灰尘,往地上吐了几口带沙子的唾沫,耸了耸肩有些气恼说:“你这一去就是两月,怎么功夫非但没退步还上了层楼,就是内力有些不稳,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这边一打起来季思他们就躲得远远的,见动静小了才纵马跟了上来,瞧见那贼人容貌后有些吃惊,“裴将军?”

    听见有人唤自己,裴战抬眸瞧去,脸色不悦,抱拳行了礼,有些疏远道:“季侍郎。”

    季思翻身下马回了礼。

    杜衡是没见过裴战的,一时之间对这个大晋最年轻的少年将军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见状也下了马,躬身行礼,“下官御史台台院御史杜衡见过裴将军。”

    裴战笑着点头颔首,丝毫没有将军架子,对他态度倒比对季思好上许多。

    祁然下马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问:“你不在禁军校场练兵,来这儿干嘛?”

    “前天陇西布政使司递了折子进宫,听你爹说,是关于湘州水患疫病这事的,皇上看完折子龙颜大悦,那估摸着就事算是解决了,这事都解决完,我猜你差不多也该回京了,这不,今天出来碰碰运气,谁知真让我猜到了。”裴战有些得意。

    崔灏递的折子到了。

    季思沉了沉眸。

    那头裴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你这趟又是水患又是疫病的,发生了什么都与我说说,我在临安这一日日的都快生发了,走走走,好不容易回来,哥哥请你去翠轩楼吃酒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来搂祁然,被后者用剑柄打了个正着,疼的下意识缩了回去,捂住发红得手背嗷嗷一个叫唤,“重了!不带你这样的。”

    “吃什么酒?你今日不当值?”祁然问。

    裴战没说话,只是看向一旁的季思。

    那眼神是何意思季思自然清楚,一拍脑袋笑着出声道:“这时候不早了,许久未归,我府中指不定有多少琐事没处理呢,既然裴将军和祁大人有要事商谈,我为就不在此耽搁,先行一步了。”

    “季侍郎慢走。”裴战歪着头笑眯眯的挥手,等人走远才收了笑意,不屑的啐了口唾沫,“呸,我现在瞧见这狗贼就心烦,这户部的一个个都不是啥好东西。”

    听见这称呼,祁然皱了皱眉,唇线紧抿,不太开心,只好出声截火话头,“你今日怎么不练兵,若是传到其他人耳中,参你个玩忽职守,你就别想回关外了。”

    “你当我不想练啊,”裴战有了些火气,“这没枪没甲,连地方都没有,让我怎么练,你不提这事还好,提起这事我就来气,你都不知道那外禁军校场是个什么模样的,我第一天当值的时候,是真真长了见识,一群地痞流氓吊儿郎当,校场都长草了足有半人之高,可适合放牛牧羊了,那些个兵器枪头都折了,压根没法用。”

    “那去找户部拨银子修葺。”

    “找了

    ,这不没用吗,”裴战道:“我从校场回去烦的一宿没睡,第二日都没去校场,直接去了户部衙门,往那儿一坐就是一天,茶喝了几壶,尿都撒了几泡,他们倒是态度极好,茶水点心没断过,就是坐了许久,等日头下了,别说曹为远了,压根连个管事的人都没瞧见,连着去了几日都是这般,我当时也算明白,户部这是故意为之,摆明了就是不想拨银子,又不好驳我面子,就这么吊着我呗。”

    他越说越气,脸上的火气不掩丝毫,“曹为远那老匹夫躲我跟耗子躲猫似的,我拿他没法,总不能套上麻袋打一顿吧,只能自个儿想法子,把那群混子按在泥地里收拾了一顿,说谁打的过我手下得兵,这禁军统领得位置就给谁坐,你也知道这车轮战的打法,一天五个也费了好大劲才让他们服气,人训老实了,又花了半个多月得时间拔草填土,还得想法子把土弄平夯实了,勉强凑出个校场,这几日领着兵在砍树打铁做枪呢,我来时让彭盛守着呢,抄的小路,没人瞧见,放心出不了事。”

    “按理说你才回京,又没同谁结怨,户部无论如何都得卖你个面子,怎么还处处给你使绊子,曹为远再狂妄无知,难道就不怕得罪你定威将军府?”祁然不解。

    “这我哪儿能知道,”裴战吹了个口哨唤来了自己的坐骑,一边替马顺毛一边道:“反正这段时间我算是看出来了,户部那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各个官腔打的足架子端的高,就是半点不干实事儿,你信不信,国库早晚得被他们霍霍完了不可,这要是在关外给我瞧见,早被我一枪戳死了,哪儿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啊,回京才两月我那红缨枪都黯淡了不少,总之我现在没啥盼头,就是希望皇上让我出京,运气好些把瑶儿他们一道接走,懒得同这里头的人打交道。”

    祁然皱着眉沉思了小半晌,压低了声音说:“也许你得罪的不是曹为远。”

    “户部主事的不是曹为远还是谁,总不能……”

    说到这里,裴战突然反应过来,抿了抿嘴,有些想

    不明白,“我回京至今并未同他有过过多接触。”

    “无论他是何打算,小心稳妥些总是对的,”祁然拍了拍裴战的肩膀,“先进城,这事改日再说。”

    马蹄声渐渐走远,扬起大片灰尘。

    踏进城门,季思才有了再次成为笼中鸟的实感,临安这地方像是从未变过,街道两旁的摆设,川流不息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吆喝,万物都在发生不同,唯有此处,一成不变。

    他和杜衡道别,带着初一纵马穿过街道,直接朝着季府而去,初一有些胆怯害怕,从进了城就一直紧紧抓住季思衣袖片刻不敢松开,等到了季府大门前,才小心翼翼的下马。

    季思瞧见他这模样放轻了声音道:“别怕,以后你同我一块儿住在这儿。”

    初一抬眸打量着这宅子,没出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踏进大门时,府里头的下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各不相同,瞧起来有些复杂。

    “一个个的傻了?都站着不用做事的吗?”季思皱眉吼道。

    其他人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张罗起来,一时之间场面有些滑稽。

    湘州的院子远没有这里的精致好看,亭台楼阁,奇花异草,香榭水廊,初一瞧的有些眼花,亦步亦趋跟在季思身后。

    他们才穿过前院还未踏进前厅,听雪就闻声赶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笑道:“大人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极累,奴婢马上吩咐人备好热水,好生去去一身的疲惫。”

    “不急,”季思将初一推到面前,“这孩子叫初一,以后在我跟前伺候,你把我院中那间杂物房腾出来安排他住下。”

    “是,”听雪冲人笑了笑,“初一,这名字到是好听。”

    初一挠挠头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季思也跟着笑了笑。

    这时下人慌慌忙忙跑来,人还没站稳就着急道:“大人,太子殿下派人传话,让大人去一趟。”

    闻言,季思笑意散去,目光一凛。

    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

    初一:季大人,京都的糖人有这个大吗?

    季思:大,比你大,比杜衡大。

    杜衡:……

    祁然:【偷听】他们再说什么大,杜衡哪里大,光天化日的,不知羞耻!杜衡那身板,怎么可能大!

    杜衡:???感觉有被冒犯到。

    ps:又回来临安了,一堆人又得勾心斗角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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