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记忆解封
九月,夜晚的露水变凉,就要凝结成霜。夜色渐深,月明霜白,蝉鸣声稀,秋虫唧唧,水杉院中格外宁静。
千晴神识渐渐恢复清明,除了因为灵体丧失导致的无法填补的空洞感,其他并无异样。
千晴极力想睁开眼睛,被什么困住了一样,不能醒来。
千晴静下心来,感知到周围一片蓝色的海洋,海上一轮月明星露出大半,水月辉映,静谧迷人。
千晴从未见过此等景象,心中诧异,不知道是在何处。
她手浸入水中,这处水便虚化了。
千晴震惊,这是幻境,我的意念在不自觉中,给自己造了一片幻境?难道经历了灵体损失,神识紊乱,在极致的痛苦煎熬中,反而升了境界修为?
千晴有些兴奋,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到何步?
这天地也太寂寥了些,有些花儿和鸟儿就好了。千晴甚至勾勒出了那花,是月亮中的一株蓝色鸢尾,那鸟儿,是一只蓝绿色的鹦鸟。
千晴凝聚念力,再抬头看,眼前并没有给她惊喜,一切照旧,倒是这一片景色慢慢消融了。
这消融的画面,好像那道破碎的封印,只是没有声音。封印?之前那道封印是怎么回事?
一念至此,眼前水流涌来。
千晴置身水流之间,脑海被无数记忆的碎片填入。一片,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往日被封印的记忆,在脑中一个个闪现,再串联起来,往日重现。
十岁的千晴,抬头看着罗哲。
罗哲举起手掌:“阿晴不怕,爹爹帮你把这段记忆封住,你便不会痛苦了。”
这封印,原来是父亲罗哲在千晴脑中植下。
童年千晴的记忆,那小黑屋中无休无止的痛苦和绝望,全部和千晴融合。那段记忆太过黑暗,太过窒息,现在回忆起来,也是不能承受,生不如死!千晴身心,如同被亿万根针一直穿透,痛苦又是之前不知多少。
千晴控制不住自己:“啊!”大声吼了出来。
致宁紧紧握着千晴的手:“阿晴,你怎么了,别吓五哥!”玉嶂几人赶紧围上前来,只见千晴仍是紧闭双目,不能醒来。
千晴脸上痛苦异常,惊恐交加,似乎看到了极为可怖的东西。她眼泪一直流出,嘴里也一直大喊大叫,听不清在说什么。
百灵眼泪流下,千晴看着懒懒散散的,其实意志坚定,不知道是遭了多大的罪,才让她成这样。百灵拉着千晴的手:“我们都在这里,你别怕!千晴!”
青竹要试探千晴天门,被致宁挡住。致宁看着玉嶂:“大哥,你灵力深厚,你来吧。”
玉嶂试探一番,脸色骤变:“她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神识又紊乱了。”他伸手给千晴注入灵力。
千晴只觉一股暖流将她围住,她慢慢冷静了下来。
她被师傅背着,师傅的背宽阔温暖,很是舒服。脚下传来师傅踩在厚厚树叶上的簌簌声,头上飘下一些宽阔的黄色的树叶。天地潮湿中带着土木的气息,千晴心中很快乐。
突然,天地之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周围一切变黑。千晴四下张望,不断呼喊着师傅。师傅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千晴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怎么也找不到他。
“师傅!师傅……”
大家听清了,千晴一直喊着师傅。
百灵哭着说:“我去请舒念长老过来。”
“不用!”致宁制止百灵:“长老过来也无用,阿晴陷入了魔障,要她自己克服。”
千晴身处的黑暗变了环境。
她被人封闭了五感,被带到了那间黑屋子里,快速经历了在这黑屋子中的时光。
她感受到那个黑衣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脚步声一出现,千晴便条件反射般浑身痉挛,抽搐不停。他手掌不停的施加灵力,击入她的神识,头脑中的电流声一直在滋滋作响。
我会死在这里,不管熬多久,我还是会死,千晴无力无助。
终于有一天,一个不一样的脚步声传来,另一个人走了进来。他将千晴左脚踝上的铁钩轻轻取下,将束缚她的绳索解开,背着她出了那屋子。
那人身形高瘦,背着千晴一直跑,一直跑。千晴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脸上身上不时被树枝藤条扫过。再次醒来,他还在跑。
天空中轰隆一声,雷电交加,雨下了起来,越下越大。
那人将千晴放了下来,对她天门施术。
千晴五感开启,听见耳边雨声啪啪。她睁开眼睛,看到巨型水幕从空中倾泻而下。无边的雨幕中,是一张剑眉星目,清朗俊逸的脸。
是少年的阿宣。
二人躲在一棵枝叶繁密的大树下面,雨太大,通过树丛形成无数水柱,淋到他们身上。
阿宣紧紧抱着千晴:“晴妹,别怕,我救你出来了。”
千晴如在梦中,恍如新生。阿宣就是她的希望,她紧紧攥着阿宣的衣服不肯松手。
二人在这暴雨中,是天地间的两粒尘芥,也是彼此的唯一。
远处有人过来。齐宣将千晴背起,又跑了起来。齐宣对地形很是熟悉,如猎豹在林中穿梭。
前方茅屋中有一人,齐宣进去,将千晴放下,唤了声:“长老,救救我们!”千晴没有看清那个长老,晕了过去。
千晴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小春城。她整个人已经变得呆呆傻傻,目光呆滞,看着师傅和父亲都像陌生人一般,她谁都不愿搭理,整日整日的不说话。
初时有齐宣陪着,她还能正常生活,好的时候能够修炼一阵。后来齐宣回了东北,千晴整日仓皇不安,时时发狂。
罗哲心疼女儿,费力在她脑中种下了封印,那段记忆就此被封住。
七日后,水杉院。
熬过来此劫,千晴神识从昏沉中渐渐恢复清明,她知道自己就要醒了,离开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阿晴!”“千晴!”……是五哥他们在唤她。
千晴眼皮慢慢抬起,看着几双担心的眼睛,她舔了舔嘴唇:“水……”
致宁喂了千晴些水。千晴转转眼珠,笑道:“我没事了,百灵,你别哭。”百灵擦着眼泪:“你是没事了,总算醒了,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
千晴看着几人:“五哥,大哥,青竹,叫你们费心了。”
玉嶂舒了口气:“无事便好,你能捡回这条命可不容易,至少一个月之内,不要修习。”
“大哥,你太看得起我了。我现在这幅模样,就算想做什么,什么也做不了。”千晴弱弱道。
青竹道:“千晴需要静养。我们都在这里,反而不好,留一人陪千晴就好。”
玉嶂和致宁都要开口,百灵拦住他们:“你们现在都是不能用灵力的,回去好好调息。我陪着千晴就是。”千晴点头:“就百灵陪我。”
几人也是疲惫至极,自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