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所托非人
“……斋藤桑，突然说什么呢……”
片刻的愣神之后，夏洋下意识地否认了起来。可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停顿有些太过可疑。
一边嘴上搪塞着，他一边飞速回想是在哪里暴露的——是当时的那通电话、金村的声音被认出来了？还是当时在机场，就被小鸟一眼识破？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临时有事要问她，更加坐实了之前的猜测？
“果然啊……抱歉，是我唐突了，不过，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大抵是听他这边语气有点迟疑，反倒是斋藤飞鸟那边有些慌乱地解释着。
“怎么说呢……也可以理解？啊、这么说不行。就是，虽然是我们严格禁止的，但是、像夏洋桑这样，哎呀怎么说呢……”
小鸟兜了几个圈子，才发现自己并不好对这件事评述过多——要是表现得司空见惯的话，好像恋爱禁止在坂道团体里就成了一句废话，会给夏洋留下不好的印象；可转念一想，对方都已经把小偶像给泡到手了，似乎做这些徒劳的解释也没有必要。
憋了好久，她才颇有些语无伦次地接上了那么一句。
“我只是想跟夏洋桑说，和我说这些没关系的，我理解、同时也不会到处去说……而且，这样也更方便你一会儿问我事情。”
“……好吧。”
夏洋有些泄气，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斋藤飞鸟的话。
“她……的确是日向坂的一员，而且，我跟她相识、甚至是喜欢上她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简短地讲了讲他和金村美玖相识之后、关系逐渐升温的一切：表白也好、拒绝也好、此后的暧昧关系也好。犹豫了一下，考虑到尺度的问题，夏洋还是没有把两人突破那一线的故事明说，只是含糊地提到了一句，最近两个人的关系升格到了几乎与男女朋友一样。
第一次完整地叙述这一切，夏洋才发觉原来他和金村的故事本身，就已经足够离奇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
“呜啊……”
开始叙述不久，电话另一头就只剩下了小鸟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抽搭鼻子的声音。等到全部叙述完了，斋藤飞鸟才轻轻开口，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
“真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呀……夏洋桑，谢谢你这样信任我。”
“嗯……”
“——对了！”
小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声音也高了些。
“说起来，还要恭喜金村桑担任新曲的ter呐！”
虽然夏洋并没有直接说出金村美玖的名字，但刚刚故事里只言片语的叙述，还是让斋藤飞鸟很轻易地就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
夏洋垂了垂眼睑，沉默了下来——如果可能的话，他宁愿ter的事情，别落到金村的身上。
“嗯，然后……”
其实，故事讲到这里，他就不用再旁敲侧击地询问了，只要直接叙述就好。
“今野桑向美玖她提出了……要她去陪同酒会的要求。”
“啊？怎么可能？”
斋藤飞鸟下意识地反问，让夏洋心里重又燃起了一点希望的光。
……
……
“想不到，居然会有这种事……”
在听完夏洋有关那场酒会的全部转述之后，斋藤飞鸟也是蹙紧了眉头。
“虽然说这样说有撇清自己和乃木坂的嫌疑，但是……不管是我也好、还是之前之后担任ter位的乃木坂成员也好，据我所知是没有枕营业这回事的。”
——所谓“枕营业”，单纯来讲就是潜规则的最后一步，奉献自己来谋求利益。
“至于其他的社交场合……”
斋藤飞鸟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应不应当对夏洋这个外人说这么多。不过，想起刚刚对方对自己的毫无保留，她还是决定坦诚以告。
“会有些，比如说运营带着你去谈事，一方面是为了让对方更直接地看到资源给了谁，而另一方面，也能提高谈成的成功率等等……不过，我们到底是索尼的艺人，基本上连动手动脚的身体接触也都不太会有。”
顿了一下，她补充道。
“至少我没碰上过……”
“……”
斋藤飞鸟的话，也基本验证了夏洋之前的猜想——索尼的艺人，基本的权益还是会得到保证的，公司也不会过分出卖她们的利益。但是一些灰色地带的事情，就不是可控范围内的了。
“不过，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斋藤桑请讲。”
“就是……”
小鸟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其实现在整个坂道，已经走了一两年的下坡路了——说句自矜的话，我毕业之后，又是一个不小的下行……所以，形式是不是还是跟之前一样，其实我也说不好。”
“这样啊。”
夏洋心里更是凉了几分，却还是强忍着反胃感，向斋藤飞鸟道谢。
“谢谢你告诉我。”
“嘛，夏洋桑，虽然这个事情，你能做的很有限，不过……”
斋藤飞鸟思忖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帮这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一把——一方面，还了对方教自己有关B站的知识的人情、两不相欠之后，她也能真正能够接受这段关系的中止。而另一方面，她也的确想为后辈的恋情加油，尤其、又是摊上了艺能界里她也最最不喜欢看到的、曾经亲身经历过的黑暗面。
不过，她也不方便明说，决定还是旁敲侧击一下，让夏洋自己开这个口。
“或许，你可以找一个艺能界的熟人？如果有合适的资源的话，让他也前去这个酒会，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帮你多关注一下可能会发生的事，如果出了意外情况，他也能临场帮你兜底。”
斋藤飞鸟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就差毛遂自荐说“要不我替你混进去”了。可是那一头的夏洋却还是沉默着，像是在思考这什么。
怕对方胡思乱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算是个小小的提醒。
“……那个六木本的会所我也去过，级别不低的，一般的小艺人还进不去呢！”
——哎呀！傻呀你！还假装思考什么呢！除了我阿苏卡，你还有什么认识的人能混进去嘛！
“我知道了。”
结果，那头的夏洋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句，全然没有领情的意思。
“算啦，不管你了！”
小鸟心里烦躁，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涌了上来。不过，通话的最后，她还是轻声地安慰道。
“那个……夏洋桑。”
“嗯？”
“也不要太难过了。”
“……”
沉默了片刻，斋藤飞鸟最后听到的，是夏洋的一声轻笑。带了些疲惫的气声，不知怎么的，就让她的心悄悄揪紧了。
“——知道啦，谢谢。”
……
……
在青山的咖啡店里，夏洋看着落地窗外渐渐收敛起来的日光，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查看时间。
——此时，距离金村美玖要去赴约，只剩下了最后的24个小时。
昨晚斋藤飞鸟的话，的确是给予了他一个不小的提醒：如果需要去赴约的事实无法改变，那么至少这一次，可以通过第三方关注的方式，保证意外情况的发生。
只是，他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符合条件的人选——因为，有一点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受他所托帮他关注的人，一定会猜到他和金村美玖的关系，而这一信息，他不能被更多的人知道了。
所以……
“——夏洋桑，好久不见。”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略带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显然是心情不错。
“我之前说的果然没错吧，夏洋桑说不定就会改变主意的。”
“好久不见了……”
夏洋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目光，站起了身，微微鞠了一躬。抬起头的时候，他的目光坚定如炬。
“谷口桑，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顶着对方这样的视线，谷口达彦也收敛起了笑意，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想要来艺能界谋求发展。
“……初次相约，什么还没说就请求帮忙，未免有些唐突吧？”
他眯了眯眼，艺能界职人的危险气质开始涌现，让夏洋几乎控制不住地要打冷战。
但是这时候，他明白这是自己必须把握的机会。所以，他绕开了谷口的问话，开门见山道。
“——我想让谷口桑，带我去个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