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死劫
好在傅柃也不是什么轻易认输之人，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次都差点跪了下去，最终还是站住了，抹去嘴角的血，看向天帝的眼神里带上了狠厉的杀意。
聚灵阵。
是，如此狠厉的阵法的的确确只是聚灵阵，只是普通的聚灵阵，以灵气为引，聚的也都是灵气，而这聚灵阵，以心头血为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便是以自己的命为献祭，聚来的，自然也是生命力了。
之前天玄说天帝有异动，在人间弄出的动静不小，野心勃勃，昭然若揭。
没想到打的竟是这份主意。
更可笑的是，这大部分聚来的生命力，都是百姓主动献上的，通过天帝神庙献上的，诚恳无比。
而使用禁术，不如说使用的这所谓的“禁术”，并不是天道法则之下的禁术，而是人们自己制定的，天道根本不会管。
最后，竟是完完全全的没有触犯天道法则。
将天道法则研究的如此透彻，处处钻空子，傅柃都有些佩服他了。
傅柃从喉间溢出一丝轻笑，嗓音低哑，带着说不清的冷意。
天帝如今确实很强——
强弩之末罢了。
收起玄凓剑，傅柃微微扬了扬嘴角，聚起灵力，招出凌雪剑来。
融合了之后，他也相当于拥有了裴枍的灵力，自然是可以使用他的剑的。
而且——
握着凌雪剑，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傅柃觉得全身的力量都充盈了。
尽管想到现状觉得有些苦涩，但这种挚爱之人仿佛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又的的确确让胸膛充盈了暖意。
也仿佛无所不能。
手腕翻动，以剑聚灵，一时间风云翻涌，从天地间汇聚了无数磅礴的灵力，灵气和魔气相互交融，阴阳相补，分外平衡。
两股相反的力量交缠之下，力量竟发生了质变，远不是两两相加那么简单。
双方的灵力发生了猛烈的碰撞，一时间内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得上风。
天地间的灵力几乎都被聚集在了此地，所产生的压迫已经不是在场的人所能承受的了，哪怕是天玄敛笙这两个观战之人，都在承受着内脏几乎被压碎的痛苦，又何况天帝和傅柃两个身处压力中心的人。
鲜血疯狂的涌出，主人却毫不在意。
地动山摇，天界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灵力，宫殿倒塌，地面崩裂，已经摇摇欲坠。
双方仍在交锋，顾不得那么多。
天玄却已经撑不住了，哪怕是为了敛笙，他都得尽快远离战场，咬咬牙，终于从灵力旋涡中抢得一丝灵力转移了两人。
青淮和天后已经救了出来，仇幽应该会把他们带去裴家，毕竟裴枍还等着去救。
血雾蔓延的很快，这会儿已经将整座南山都笼罩在其中，南山之上，除了那棵神树，其他树竟无一幸免。
可是哪怕是神树，也已经有了一丝衰败的景象。
天玄看的心痛不已，这棵神树是敛笙的本体，树死了，人便也活不了了。
可他束手无策。
好在裴家是存在已久的大家族，这又是主家，自然不缺护宅大阵，整个主家被笼罩在大阵中，族中子弟有序的施法换防，整个裴家还是安全的。
裴家同时也庇佑着这一方百姓，自然也要派出人手下山。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带着敛笙来到裴枍的房中，便看见青淮正在给裴枍施针。
青淮脸色惨白，裹着件白色的外袍，显得整个人更加脆弱，仿佛随时要消散。
一手握拳抵着唇不断的咳嗽，另一只手却稳稳的下着针，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怎么没用药？”
青淮下完最后一针，额头上已满是细汗，一副随时要昏迷过去的样子，仇幽则心疼的站在一旁帮他擦了汗。
青淮缓了口气，下意识的要怼，一开口就咳得更加剧烈，仇幽连忙帮他顺气。
“这药是半成品，解药还没来得及做，现在也做不了……”
天玄瞥了一眼青淮，心中了然。
也是，照他这虚弱的样子，哪怕是天界第一药师，怕也不能保证炼药的过程中精准无误。
“不如让我试试？”
咫厄已在一旁观摩许久，眼光炙热而急切地学习着青淮下针的手法，也不敢打扰，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虚心受教。
最后也的的确确受益匪浅。
咫厄也算是个天才，只是他没有像其他医药师一样专攻某一方面，炼药他也会，只是达不到青淮那种高度罢了。
青淮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扔给他一张药方，是一种咫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药，这药甚至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取。
不知青淮是什么意思，还没问，青淮便先开口了。
“先看看吧。”
是要考验的意思。
“这药品级不高，也不费时，炼起来也不复杂，但是很麻烦，需要精确的把握每一个步骤咳咳……试试吧。”
青淮听说过咫厄的大名，自然知道这人医术不错，但他不可能拿裴枍来冒险。
知道人家不信任自己，咫厄倒也没有恼，毕竟在他眼中医术第一，尊严第二，性命第三。
这个考验他也不惧，毕竟他的名声不是虚的。
他也实在是想知道解药的药方，在拿到药方后恨不得顶礼膜拜，好好研究一番，被斥了一声后只能乖乖的开始炼药了。
青淮在一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
与外面的腥风血雨比起来，屋内是难得的和谐。
远离了战场中心，不用分心去抵挡血雾和触手，天玄便可以安心的给敛笙输送生命力。
此时敛笙已经变回了青年的模样——那副天玄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模样。
描摹着敛笙的眉眼，天玄心里一片怅然。
也无比憎恨自己。
终究是他没有把人保护好。
没过多久，解药炼好了，虽然毒很凶猛，解药炼制起来却不复杂，咫厄本就有天分，还有青淮在一旁指导，也少走了不少弯路。
一共炼制了两枚，青淮从两枚上各刮下来一些，以身试药，确认无误后才给裴枍服下。
药服下后起效还要一段时间，青淮让咫厄帮忙看着，自己则来到了天玄敛笙旁边坐着。
“他怎么了？要我看看吗？”
天玄摇摇头，语气中是无尽的苦涩：“不用，现在大概只有傅柃能救他了。”
“这是诅咒。”
天玄抬眸，像是在透过青淮看另一个人，眼底的悲痛和杀意几乎掩藏不住，末了却又有些茫然。
你父亲亲手下的诅咒。
可他不能这么说，不论上一任天帝做了什么，那时青淮甚至都还没有多大，子不必承父过，他没有理由去怨恨他。
上一任天帝倒也伪装的不错，至少在青淮和天后面前，一向是好父亲，好夫君，好君主的模样。
他的野心是对外的。
天玄至今不明白，他是怎么把诅咒下到敛笙身上的，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敛笙下手，如今天帝所使用的聚灵阵，其实从上一任天帝开始，便已经开始准备了。
要完成只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完成，敛笙便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天玄也不是很确定的，但他在一次历劫的过程中窥得了一次天机，他预见了敛笙的死劫。
天帝不死，死劫不过。
所以，哪怕他知道敛笙会怨他，但还是参与到了千年前那场双子的争夺战中。
最后失败了。
不过好在天帝也死了，他本以为这劫便过了。
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天真了。
死劫……竟是在这一次吗……
实在是太可笑了，就因为他的天真，白白让敛笙失去了朋友，白白让两个相爱之人葬送了性命，白白让敛笙受了伤，白白让敛笙恨了他一千年……
“哈…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哈哈哈哈……笑话，都是笑话！”
青淮被天玄看的心里发毛，听到这莫名其妙的笑声更是一阵颤栗。
这笑声是痛苦的。
可他也无从安慰。
突然间地面剧烈晃动了起来，轰的一声，震耳欲聋，像是有什么重物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又混杂着房屋倒塌的声音。
外面传来尖叫声。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