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画作
他握紧了拳头，帮还是不帮？他陷入艰难的选择。
不帮，叶惊鸿大概率会死，那三人未必能拦下那五人，那五人中只要有一人挣脱，便能取了叶惊鸿性命，毕竟叶惊鸿修为只是六品圆满，施展天赋神权虽同样能达到半步四品一击，却只有一息，而那五人中任何一人都能较长时间维持半步四品的实力，每一击都有半步四品威能。
就算那三人当真拖住了那五人，但是别忘了，那边还有五位三品，随便一人发出一击也能要了叶惊鸿的命。
帮，叶惊鸿会死，他也会死，甚至可能因为他的加入，叶惊鸿死得更快，因为那五位三品可能会担心出变数被迫更早出手。
面色一阵变幻间，他叹了口气，拉开衣襟将小白狐抱出，小心放到赵老头手上。
阿离有宝石项链封印一切，倒不用担心被姜挽看出什么。
“老爷，你这是？”
“你我就在这里分别吧，待此间事了，你便带着阿离去楚国国都，那里有传送阵，你们想去哪里皆由你们自己，到了那里，阿离也应该醒了，她若问起我，你便告诉她……”
说到这里，白君朔看向赵老头怀中的阿离，眼神温柔，道：“我不后悔。”
“老爷，你这是要……”
这时，雷部毕元帅田华和狱法山风兽山辉冲出太极阵，向叶惊鸿轰杀而下。
说完，白君朔从窗口冲天而去，同时大骂道：“叶惊鸿！我日你姥姥！”
小白狐紧闭的眼皮动了动。
“酆都号令，万神咸听。”
“上至九天，下至幽冥。”
“溟泠大将，四臂三头。”
“颜如蓝靛，总领兵头。”
“九狱主吏，鬼哭神愁。”
“考召邪原，不得停留。”
“酆都符命，急速擒收。”
“神其听之，应则从之，如律令，”
“——请鬼曹！”
“——请阴天子黄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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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神其听之，应则从之，如律令，”
“——请聊斋先生蒲松龄！”
“——请小说之祖虞初！”
一人身，两神祇，天地间，六道鸣。
封神一战之前，更为久远的图腾时代，天下未统，信仰不一，大多神祇神职神权重合，或身兼数种神职神权，其中，黄飞虎便是这样一位身兼两种神职神权的神祇：一为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一为阴天子。
封神一战后，许多神祇“陨落”，或被拆分融为新神，或老酒换新瓶，或形貌不变，只神职神权被拆分，或神名出现于多个道统，总之，封神一战后，一神只对应一种神职神权。
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黄飞虎位列社神道统六品果位，而阴天子黄飞虎被单独拆分，不在仙班，成编外神祇。
当是时。
阴天子黄飞虎一身冥府帝王相，高坐泰山庙堂，点出御笔。
小说之祖虞初手握竹简《周说》，身居方祠（方士所兴建和主持之祠），祠中有字万千，一字一珠玑，一珠玑一故事，一故事便延伸出从古至今该体裁小说的发展史，这些异象，最终又恢复为一个个文字，融入御笔。
白君朔身化小说之祖虞初，身罩阴天子黄飞虎，一笔点出，水雷精化作的雷山登时崩碎，曹公望笑容凝固，惊恐充斥双眼，神躯随着御笔隔空虚点，一阵旋转扭曲，顿时炸成无数墨汁，溅洒苍穹。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孔琴、李玄策、济明、弃孤绝、梦飞飞、庞奴都停止了斗法，一脸骇然地看向在叶惊鸿身前出现的少年。
此时白君朔已送神离开，可他们不会看错，这少年分明请来了两尊神祇，若是他们眼花，出现了幻觉，那少年只是六品一果，却一击爆发出四品一果的威能又作何解释？
于是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上的传说，一个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答案，从他们脑海中浮现：“双生道田”！
此时一群小家伙的战斗，自然没能引来八位三品的注视，他们随便一击便是三品神威，足以将一切萤火之辉掩盖。
没有去管五位五品天骄的震惊，白君朔回转身形，看向一脸“惊笑”的叶惊鸿，道：“你在傻笑什么？”
叶惊鸿看了看曹公望炸成墨汁的地方，又看了看白君朔，眨了眨眼，死命揉搓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脸，道：“你晋升到六品一果了？”
白君朔点点头。
叶惊鸿：“我死了是不是更好一些？”
开了句玩笑后，他叹了口气，郁郁道：“星盘不能用。”
白君朔：“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来送死？你是不是傻？”
“也许吧。”
白君朔斜眼瞅着叶惊鸿倒霉催的样子，叶惊鸿也斜眼瞅着白君朔同样因为法力耗尽连雨水都不能隔绝，淋成落汤鸡的衰样，两人看着看着，不知谁先笑了一声，接着两人都笑了起来，嘴角越裂越开，笑声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仿佛整片天地都只剩下他俩的笑声一般。
两人笑得放肆，笑得洒脱，笑得无所畏惧，宛如两个在大雨天、在泥地里，纵情打滚的孩子，放下了一切，尽情地笑。
天上巨人般的神魔大战，周遭百万天兵天将虎视眈眈，在这之下，两个小如蝼蚁的男人像孩子一般笑出了眼泪，如画。
……
“果然……我的感应没错，真是宿命的碰撞呀。”酒楼靠窗的位置，姜挽撑着下巴，仿佛在欣赏一副美丽的画，看得有些入神，甚至带上了一丝羡慕。
“师尊，你说对吗？”
“你方才可以直接动手的，为何要等？这不像你。”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呀，宁杀错不放过，可这样一来，不就看不到这副动人的画作吗？一个宗门弃徒，负重前行，步步维艰，不顾千难万险，也要护送秘要回归弃之如履的宗门；一个萍水相逢，明明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可以选择冷眼旁观、明哲保身，有着无量前程，却放弃一切，去救一个所谓的朋友，你不觉得这副画作很美吗？”
“作为这副画作的执笔之人，自然希望光明城这副画作有一个圆满的收尾，而眼前这一幕便是我一直追寻的结尾。”
说到这里，姜挽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声音：“啊，真好，画作完成了，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那就是点燃画作，使它成为永恒。”
她顿了顿，美目微凝地道：“就是那位城主，我总感觉有点问题，他隐忍至今，不会是真的没了想法吧？当初我们的人将叶惊鸿快到光明城的消息告知了他，随后光明城的结界也如我所希望的那般开启了，这说明他还是有想法的，八位三品打得激烈，无暇他顾，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将叶惊鸿拿下，夺得那可笑的儒圣笔刀，但他一直没有动静，是知道了儒圣笔刀是假，还是太过谨慎，觉得时机尚不成熟，需要再等一等？”
“此人来历神秘，查不出根脚，修为不详，但从他能当上光明城城主这一点来看，至少也是个三品，就是不知是三品一二果，还是三品圆满？如果是三品一二果那还说，如果是三品圆满，那就稍微有些麻烦，可惜此次行动能调动的人手，最多就这五位三品了，这还是沾了师尊的光，不然我可请不动这几尊大神。”
姜挽在自嘲中升华了马屁，小小的恭维了一下师尊，这时候她才不用戴着面具，恢复到少女本该拥有的青春活力。
“这是对你的考验，你就别打为师的主意了，为师是出题人，哪有出题人帮你作弊的道理，你也不用妄自菲薄，若非你安插在佛门三宗的人透露了那三人的行踪和目的，为师也不会调动这五人为你出力。”犹如老仆般的老者站在她身后说道。
见自己的计俩被戳穿，姜挽吐了吐舌头，接着又装出正经的模样道：“但有一说一，师尊布局数十载，才有如今各宗因为敌我不明，疑神疑鬼，有如惊弓之鸟，而不得不选择封山自保，哪怕遇上叶惊鸿之事，也只有三宗敢派人前来的局面，也才有如今我魔修趁机壮大的时机，弟子所为不过一域之谋，师尊所为才是万世之策。”
“虽然知道你在拍马屁，但为师还是颇为欣慰，不过为师只看结果，若是这次出了纰漏，你计划失败，光明城没有被顺利拿下，你就别想出师了，为师还要罚你回天庭当个弼马温，至于大齐国都的布局，你就别想参与了。”
姜挽讨好的笑容顿时一僵，连忙正襟危坐，有如标兵，道：“保证完成任务。”
……
赵老头抱着小白狐早已离开酒楼，脚踏一艘木船，朝着背离战场的方向飞去，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阵阵笑声。
他长长一叹，感觉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如同一场梦，梦中有一位少年，他身怀两座道田，风姿绝世，所以要结束了吗？
就像只存在于某断野史或某位书生笔下的故事中的双生道田那般，成为又一个无可考究、虚无缥缈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