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粉墨登场
八道身影傲然而立,与之相比,雄伟的光明城就仿佛巨人脚下的蝼蚁般显得极为渺小。
在八道身影面前,光明城聚集在此地的百万术士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仿佛稍微发出一点声响,便会引来神灵的俯视一般,这片区域很快陷入了死寂。
还在从各处蜂拥而来的一名名术士也如同受到传染一般,很快便加入了沉默的大军,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震撼之色。
任何一位三品放在各大宗门总坛都是司长一级的大人物,地位仅次于长老,位高权重,即便下放到地方,也只有大齐国都宗主或副宗主之位,以及小国国都宗主之位能够匹配,这样的大人物,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见到,现在竟然同时出现了八位,简直骇人听闻。
“难道当真是为了儒圣笔刀,才引得八位三品不惜亲自下场来抓他?”白君朔心惊暗道。
可听叶惊鸿的说法,他身上似乎并没有儒圣笔刀,是有人栽赃陷害他,但看到现在八位三品亲自到场,他不由对叶惊鸿身上并没有儒圣笔刀这个想法产生了动摇。
毕竟如果叶惊鸿身上当真没有儒圣笔刀,那这八位三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叶惊鸿身上有儒圣笔刀,那他骗自己说没有,似乎也说得通?毕竟换作是他,面对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也不会如实相告,反而还要担心对方会不会心生歹意,出手抢夺。
“唉,也许吧。”白君朔暗叹,他能理解,但他还是有些失落。
同时他也收起了见机行事帮助叶惊鸿的心思,决定冷眼旁观,在他看来,宝物再好,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相信叶惊鸿也懂这个道理,面对八位三品,他没有逃生的希望,但是只要将儒圣笔刀交出去,未必没有希望。
毕竟三品高高在上,未必会在意一个六品,哪怕他是天生道田。
……
八道神灵般的身影如同皓月当空,余者如萤火如蝼蚁,生不起一丝反抗之心,反而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仿佛喘一口气都是一种亵渎,一种大不敬,于是万籁俱寂,天地间没有一丝杂音,唯余雨声淅沥。
在这样的背景下,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顿时就显得十分突兀了。
此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一条红色的丝带,又如一阵红色的风,在街道上穿梭而过,所过之处,一位位女术士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个个捂住胸口,面红耳赤,顿时加入了追杀红风的大军。
白君朔此时站在街上,红风从他面前飘过,他看清了,是一个长相妖媚的青年男子,他满脸脂粉,身穿红衣,天女散花般掀起一片片肚兜,口中发出渗人的邪笑,在他的身后坠着一道道追杀他的女术士洪流,一个个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仿佛不将他碎尸万段,誓不罢休。
红衣男子似乎乐此不疲,宛如万众花丛过片叶不沾身的采花大盗,又如玩世不恭的孩童,在玩一场老鼠被猫追逐的游戏,只是一味挑弄沿路所过的女术士,邀请她们加入这场独属于他的狂欢。
突然,在他经过街旁卖字画的摊子时,摊主,一位正在奋笔疾书的女书生,双目如电,将手中毛笔一抖,顿时一滴墨汁激射向伸到近前的咸猪手,墨汁当即化为一头墨虎,朝咸猪手撕咬而下。
红衣男子怪叫一声,缩回手,红风般从墨虎爪牙间穿过。
“阿弥陀佛。”
屋顶上,一位手持禅杖白衣如雪、面容俊秀的青年和尚,捏花微笑,手中花瓣化为万千刀锋般的白丝带,穿透雨幕,向着飘然而过的红衣男子席卷而去。
红衣男子兔起鹘落,轻盈躲过,继续向前。
这时,街角算命摊子,一袭道袍的青年道士捋须一笑,将手中豆子一洒,一把豆子落地,顿时化为一位位金甲巨人,手持刀斧,如山如林,来堵他的去路。
红衣男子嗤笑一声,身体炸为无数红鸟,从一排金甲巨人劈堵的缝隙间穿过,又在金甲巨人们身上聚合,恢复原形。
在他下方,一家青楼前横放的红漆大鼓上,一位千娇百媚的青年女子,玉足踏着鼓面,舞姿百态,颠倒众生,随着玉足点踩在鼓面上,天上的雨珠如珠帘般颤动摇晃,珠帘拉开,一道由雨珠构成的与她身段一模一样的窈窕身影跳着欢快的舞步行出,一舞剑器动四方,两把雨珠长剑霍地朝红衣男子刺出,正是他刚还原身形的刹那。
红衣男子怪叫一声,身体猛然一旋,掀起一股红影龙卷风,将雨珠巨影撕碎,翩然落地。
这时,右前方的人肉摊子,一位光头屠夫将高高举起的屠刀一剁,一条雷蟒顿时从屠刀与骨头接触的位置激射而出,顺着地面的雨水传导,冲天而起,在雨幕中雷光四射,有如长满了狰狞节肢的怪蟒,朝红衣男子轰击而去。
红衣男子身形略显狼狈地避开后,前方一个侏儒脚踩独轮车从雨幕中驶来,一把把匕首在他手中抛飞又接住,他在表演杂技,无比认真,观众是他一路驶来,无声倒下的一具具术士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用死亡和鲜血为他的表演喝彩。
侏儒看到了红衣男,红衣男也看到了他,面色一变,他如一片落叶般从忽然闪现至鼻尖的匕首尖端轻盈后掠,在他身后,一个肉山般的肥胖大汉堵住了去路,他面相憨厚,脸上烙着一个“奴”字,对飘然而至的红衣男露出憨厚的笑容,然后双手往地上用力一砸,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不变,却掀起一股可怕的震荡之力朝着红衣男拍击而去。
红衣男穷途末路,不得不激活身上的防御法器,撑起一层青甲虚影,将震荡之力阻隔。
这仿佛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红衣男就是那只老鼠,在一群猫的追逐下,在不动用法器、不请神的情况下,只靠肉身和法术,看他能否逃脱。
漫天尘浪随着雨幕拉下,红衣男立身残垣,回望,如同舞台上的帷幕拉开,女书生、白衣和尚、青年道士、踏鼓舞女、光头屠夫、杂技侏儒、肉山战奴,一道道身影,如同舞台上的演员般粉墨登场。
红衣男目光一一扫过,兰花指下邪魅一笑,虚点众人,道:“让我瞧瞧都来了哪些势力,来了哪些人,儒圣书院孔琴,佛门济明,道庭李玄策,雨师门梦飞飞,雷公府曹公望,司辰宫弃孤绝,战神殿庞奴,好哇,七大宗门,七位后天道田,都是老熟人,你等总算是舍得冒头了,看来听闻了叶惊鸿正在赶来的消息,你等也终于坐不住了。”
“衣红醉,你风伯谷难道来这里吃屎的?为何不算上?”名为曹公望的光头屠夫摸了摸光头,咧嘴笑道。
“曹兄,上次一别,奴家甚是想念,要是你拉的,奴家吃一吃又何妨?”衣红醉抛了个媚眼。
“呕。”曹公望做出干呕状,笑骂道,“不愧是你,够变态,可惜老子不好男风,你个狗娘养的去祸害别人吧,我看济明兄就很合适,你们一个爱男色,一个戒女色,正好般配。”
“阿弥陀佛,曹施主,我佛有低眉菩萨,亦有怒目金刚,你再胡说八道,贫僧只好撕了你这张臭嘴。”白衣和尚济明冷目微笑道。
曹公望撇撇嘴,其他几人也相继加入了群聊。
八人嬉笑怒骂,谈笑风生,全然不把周遭百万术士放在眼中。
此时,八位三品如皓月当空,八位总坛天骄如群星闪耀,光明城百万术士沦为陪衬,如萤火不敢争辉,但随着八位天骄的搅和,众人终于开口说话,议论纷纷,如同为登台演员献上的掌声。
在这样的场景下,白君朔带着赵老头登上一座酒楼,此时酒楼人空,独在三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少年,少年身后站着一个老仆。
这少年侧颜眉眼如画,不可方物,分明女扮男装,她依窗独坐,举杯欲饮,八道皓月般的身影仿佛都沦为了背景。
白君朔看到此人,神色一怔,因为他中宫中传来了一抹轻震,一股奇妙的感应在他心底流转,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少年似有所感,美目流转,看向白君朔,也是一怔,一双美目有精光闪烁,两人对视了片刻,气氛有些凝滞,这时,少年率先打破了沉寂,举酒相邀,嘴角含笑:“尝闻无事莫凭栏,楼高休独依,此地就你我二人,阁下如若不弃,何不同桌共饮一杯?”
白君朔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老仆,余光瞄了眼身侧落后半步的赵老头,有心抬杠,但还是点了点头,这神秘女子,他有些摸不准,不知是何来路,但既然别人盛情相邀,他也不能怯了场。
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没想到有人跟他一样的想法。
“那便叨扰了。”
他飒然落座,看向对面的少年,也不戳穿,道:“在下牛文才,道友如何称呼?”
“在下姜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