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得及
发觉自己可能找到小二的踪迹以后，颜白所剩不多的理智反而慢慢回归了。
她没有直接大声喊小二的名字，而是选择慢慢往山丘上走。
越往上走，她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尽管不远的地方就是住宅区，但是这里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句荒芜破败。这块地不知道属于谁，仿佛它的主人从来没有动过念头把它好好开发一番，使得它从出生起就这么一直荒着似的。
颜白走着，为了不发出什么引人瞩目的动静，还要小心地拨开杂草，绕过落叶。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防备着谁，但是这地方显然不正常。
有一种让人头皮发紧的感觉。
虽然说听到一半她就扭头走了，但是大爷的后半段话其实也进了耳朵。
此刻，那些话更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小二是在前面走的，后面跟着一个男人。
他是被胁迫的？那男人是谁？为什么小二要主动从家里走出来？
总不可能是小二的家人找到他了吧，谁家的家人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碰面？
——总之，小二现在的处境可能不太好。颜白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也是她随时准备报警的原因。
小山丘一共也没多大，走了没多远，她忽然听到似乎是小二的声音，心里顿时一揪。
颜白快走两步，紧接着就在草丛掩映当中看到一个人影。
她吃了一惊，不由自主地要惊叫一声的时候，简峥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快走！”
那一瞬间，手上传来的拉力很大，让人吃惊一个三岁小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颜白潜意识在她认清楚出现的是简峥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卸下了防备，很顺从地就被拉走了。
简峥拉着她，还是跟之前回家那次一样，闷着头只顾往前冲。
颜白到底是心有疑虑，略回了回头：“小二，那里的人是……”
“坏人。”简峥言简意赅，没有多说的意思。
“……哦。”颜白心里一个激灵，居然真的是坏人。不过，刚才她瞥到的影子，有点像人躺着的样子。
简峥只是解决了一个紧紧跟着盯梢的人。让他有些烦躁的是，他什么也没问出来。
并不是那人有多嘴硬，这种没有底线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坚持，碰上严刑逼供通常是招的最快的。
他不说，是因为说不出来。
事情比想象中复杂。
好在，自己的能力还在，暂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令他意外的是，颜白居然追出来了，自己也刚出来没有几分钟。
而且看她这样紧张的样子，想必在发现自己不见了的时间里，心里一定相当担心……
不能这样下去，起码在自己彻底解决之前不能。
简峥突然停了下来。
颜白一直跟着他跑，像后面有什么人在追一样。这会儿突然停下来，还有些疑惑：“不跑了？”
“暂时不用了。”简峥放开了颜白的手。
颜白大口喘着气。她还是一个不怎么运动的十八岁大学生，稍微跑几步路就喘的很厉害。
简峥默默注视着她。
等颜白喘匀了气，她突然听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二对自己说：“你自己先回去吧。”
颜白有些愣住了。
她又喘了几口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二，你……”
“你是不是，找到家人了，所以，不需要我了？”
简峥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想了想，让这个女人就这么认为似乎也可以，起码不会一直担心自己，也不用自责。
正要点头，颜白忽然一下子俯身抱住了他。
她已经听出了简峥诀别的意思。这孩子虽然年龄小，却有有主见到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程度。
自己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没有资格决定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让小二想要离开自己，起码，起码——
可以拥抱一下吧。
简峥心里微微一动，正要安慰颜白两句，忽然看到什么东西，瞳孔骤然紧缩。
颜白抱住自己的时候，她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那是瞄准镜的红点！
那一瞬间，简峥没有过多思考，他只是狠狠把颜白往旁边推了一下。
那个红点，本来当然是瞄准自己的。
颜白感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开了，她迷茫不解地看向原本在自己怀里的小二时，就看到他的胸口出然出现一个血洞。
这一瞬间，颜白在末日求生的记忆突然苏醒了。她知道这是什么，也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一种思维，在一瞬间就取代了颜白的思考方式。她发现自己这一刻竟然很冷静。
她伸手抓住简峥，疯狂向两边的建筑物跑过去。期间可能有子弹擦过她的脸颊，她没有注意。
有的只是被几年的末日求生灌输下来的意志。
逃！——
她可能逃了很多地方，可能没有。最后回到房间门口，颜白努力掏钥匙的时候，整只手都在哆嗦。
颜白突然间狠狠在自己右手上咬了一口，这一口将她的手咬出了几个血印，有了痛感，她这才觉得对自己的手多了几分控制力。。
回到家里的时候，颜白几乎不敢看小二身上的伤口。她找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碘伏、纱布，竭力装出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
“小二，我这就给你止血，你忍一忍，我打120……”
“你不要怕，就疼这么一会儿，等医生护士来了就不疼了啊，他们有麻醉剂……”
颜白的语速很急很快，与其说是给简峥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听的。
她假装没注意到，小二一向明亮的黑色眸子已经有些涣散。
血怎么也止不住，纱布盖上去就湿一大片。
颜白见过这种枪伤，她记忆里，受这样的伤的那个人在十几分钟内就彻底死亡了。
但是小二肯定不会。他才三岁，怎么可能这么小就死呢？
谁会跟他这么大仇呢？
电话通了。“快点，到xx街xx小区5栋1单元xxxx号，这里有人快死了，我止不住血！你们快一点！”
听筒那边的话对颜白来说很遥远。她只是不断重复着上面的话。
电话那端的人还在追问细节，方便给颜白更多指示维持病人生命。但是颜白的手慢慢放下了。
她看到简峥的嘴角慢慢勾勒出一个笑容，接着就再也没有了声息。
“这位女士，救护车正在紧急出动中，请问病人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颜白没说话，她突然间失去了所有说话的力气。
她的眼中，整个世界渐渐失去色彩，然后开始混乱、颠倒、迷离。
“这位女士？喂，喂？”
颜白“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颜白发现自己正拿着炒菜的勺子，站在厨房里。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钟，为什么有种断片的感觉，自己之前不是……
再看眼前的菜，生姜片刚刚洗好码在案板上，别的菜品也都跟记忆里那一顿安排的一样。
当时，自己正是有一道菜需要放生姜的时候，打算问一问小二吃不吃生姜的。
颜白猛地擦干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没有错，正是一切事情发生之前！
她已经无暇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忽然间疯了一样，拔腿朝门外冲去。
来得及，这一切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