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沆瀣一气
无数只白蝴蝶飞在空中，遮天蔽日，就像有一大片云彩要挡住所有的阳光，以至于假许归——也就是倭奴一郎身边的景物都渐渐暗了下来。
“倭奴一郎，你还犹豫什么？要知道——富贵险中求！成大事者要能抓住机会！”
盘算好一切的假许归，一双眼睛发出了贪婪的光！只见他拨转马头，向着杜陵村飞驰而去——
然而，还没到村口，他的马忽然停了下来，怎么鞭打也不肯向前一步了。
假许归厉声呵斥，催促马儿前行，只换来了马儿的一声又一声的嘶鸣声。
“倭奴一郎，急什么——说个话再走呗——”一个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了假许归的耳中。
只见无声无息的，一个像人，又不像是个人的怪物出现了——说他像人，是因为它长着人的头和四肢；说它不像人，是因为它四脚着地，像虎豹一样在地面上无声地行走。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它的头上长着一张人脸——惨白，无任何表情的面具般的人脸。
而刚才那不大不小的声音，就是从这张没有表情的人脸上传出来的。
“马腹！”倭奴一郎叫道，“你们连一个小姑娘都弄不住，跑到我这里干什么？”
来者正是在杜陵瓦当博物馆袭击雨公主的恶兽马腹。
当时，围攻杜陵博物馆的一共是五只马腹。三只袭击雨公主的，都被羽林勇士杀死了。唯有围攻镇墓兽的两只趁乱逃跑了，躲在盗洞中不敢出来，却在无意中听说有人杀死了雨公主，还偷走了幽灵钥匙。两只恶兽一商量，决定回去报信，却没有想到，居然在路上碰到了策马扬鞭的假许归。
原来这马腹和镇墓兽一样，有看穿幻术的眼睛。只一眼，他们就看穿了许归身体里的倭奴一郎。
“这个倭国阴阳师，怎么躲在龙国人的身体里？”
“莫非雨公主是他杀的？他需要改头换面才能出现？”
“若是他杀了雨公主，就已经拿到幽灵钥匙了！”
“要不——抢过来！回去献给大王！”
“好主意！”
两只恶兽一合计，就堵住了假许归。
“我来恭喜倭奴先生啊！我们损兵折将，死的死，伤的伤——尤其是絜钩大人，还因此英年早逝！如今，只有您——倭奴大人得到了幽灵钥匙，您说这公平么？”马腹步步紧逼。
“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跟你们一伙儿，还不如和耗子认亲戚呢！”倭奴一郎破口大骂！伸手就拔出了短刀，准备弄死面前这只恶兽。
“倭奴先生不要急，回头看看——”
倭奴一郎一回头，只见另一只马腹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
“留下幽灵钥匙，您就可以走了——”
“哈哈哈——我们是一家人，幽灵钥匙在我这里也好，在你哪里也好，有什么区别？”倭奴一郎见是两只马腹前后夹击，心里犯了嘀咕，脸立刻就变了，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我告诉你们——我现在还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我——作为雨公主唯一的朋友去参见她的葬礼，伺机偷出虎符，这样我们既有了幽灵钥匙，又有了虎符！那就不战而胜了！”
马腹迟疑了一下，它根本就不相信倭奴一郎“一家人”的鬼话。但是，倭奴一郎披着许归的肉身，策马疾驰，形色匆匆，直奔杜陵，也不像是在说谎。若是真如倭奴一朗的话，钥匙和虎符全部收入囊中，还真是天大的好事。
“好主意——不愧是倭国第一阴阳师，果然足智多谋！”马腹说道，“那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只见马腹伸出前爪，从嘴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纸片人；倭奴一郎身后的马腹也伸出前爪，从嘴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纸片人。
这一红一白两个纸片人向着倭奴一郎缓缓飘来，纸人脸上，露出诡异僵硬的笑容。
倭奴一郎一见，抽出短刀就向两个纸人挥去。
两个纸人看似缓慢飘着，但却十分灵活，十分诡异地扭动身体，似缓实急地躲开了倭奴一郎地攻击，然后“噗——”的一声，一前一后，钻入许归的衣服里，紧紧地贴在身上不走了！
倭奴一郎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人言虎伥可恶！果然！果然！”
原来，凡是被恶兽马腹吃掉的人，死后灵魂就会变成“虎伥”，他们一直被迫或者自愿跟着恶兽，直到找到替身，才能离开。
这些“虎伥”们，有的在山路上抛撒财物，诱人拾取，渐近恶兽巢穴，以奉恶兽；有的一把抱住人的脚，不让人逃跑，等着恶兽进食；还有的跟在恶兽后面，等恶兽吃人时，帮忙脱去受害者的衣服……
如今这一红一白两只“虎伥”得了令，一把贴在倭奴一郎身上，死都撕不下来。倭奴一郎知道这是马腹派出的奸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厉声叫骂后，呵斥马腹闪开，带着俩个纸人，策马直奔杜陵而去。
骑在马上的倭奴一郎冷笑不已，心想：“待我取到虎符后，立即离开许归的身体，让你们这俩个纸人白忙一场……”
草丛里，两只马腹凑在一起，望着假许归远去的背影，四只眼睛同时发出了绿幽幽的光芒。
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待到倭奴一郎——也就是假许归行至杜陵村子，只见村口站着雌雄二煞。
雌雄二煞站在村口，说明今天是避煞的日子。
“避煞”是古代丧俗中最令人恐怖令人费解的节目了。“避煞”是躲避凶煞，但这凶煞与平时人们常说的“凶神恶煞”不同，它是一种仅在丧事时出现的恶鬼。
《浮生六记》中的《坎坷记愁》就对龙国人的“避煞”有生动的记录——
到了回煞那天，死者的亡灵要随着“煞神”一起回到故居。也就是说“煞神”和亡灵不是一物。
当地人在这一天，把死者的房屋铺设的和生前一样，在床上摆上死者生前穿过的衣服，床下摆着死者生前穿过的鞋子，以待死者回来观看，这叫做“收眼光”。
这一天要请方士做法，先把死者的魂魄召到床上再送出，叫“接眚”。
在死者的房间内摆上饭菜，一家人都要出去，叫做“避眚”。
如今，村口摆着雌雄二煞，明白着告诉倭奴一郎，这就是“避眚”的日子，一家人都不在家里待。
“真是天助我也！”倭奴一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