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方士许归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真实……”招魂石室中，巨大的壁画里，许归瘫软下来，无力地坐到了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秦始皇就站立在他的面前，像凶猛的鹰隼一样，俯视万物，气势非凡。
“2000年前，我们和你们一样，开始和死神作战。
同今天的人类一样，我们最初也是认为：一定是人体出了技术问题，所以人类才不能够长生不老。
那么该如何克服技术方面的问题呢？方士们炼制出了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这些丹药很管用，可以延长人的寿命10年，或者是20年！
但这远远不够，我们要的是长生不老。”秦始皇紧紧地握住了双拳！
“于是，方士们转而向人体内部探求长生不老的方法——炼内丹。他们一步一步将有机的生命转化为无机的物质，最终做到了‘羽化’，完全脱离了肉体！”
“就按您说的，方士可以通过自身的修炼，达到灵魂不灭。那帝王们呢？也日日修炼么？”许归冷静了下来，努力寻找秦始皇逻辑上的漏洞。
“帝王需要一件东西——那就是金缕玉衣。有了金缕玉衣，在方士的帮助下，就可以灵魂不死了。
除了永生，帝王的亡灵还希望自己能过上舒适的生活。于是，在生前，他们尽量模仿现实中的宫殿修建墓室，并将亡灵生前所用的工具、物品全部纳入墓中。甚至将田地、房屋、家禽和牲畜也制成陶俑随葬。
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在巨大的陵墓中有什么意思呢？方士们开始制作简易版的金缕玉衣——就是陶俑。于是，成千上万的军队、侍女、大臣、宦官被一比一地完美复刻出来，烧制成陶俑。等到他们死后，就在招魂石室中，方士呼唤他们即将烟消云散的灵魂，封入陶俑。从此后，他们就和帝王共存于亡灵世界！永生不死！”
秦始皇双手高举，他为自己的又一项壮举而兴奋不已。
“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当年，秦始皇在天坛上立下誓言，臣民们一片欢呼！
“可是，他们并没有听懂！我——千古一帝，也是不死之人，已经准备好了！要进入亡灵世界，护佑我华夏子民！”
许归望着狂热的秦始皇，他开始相信一个人真的可以做下无数丰功伟绩。眼前的男人，历经2000年了，还是热血沸腾，真让人佩服啊！
“可是——”许归的理性再一次占了上峰，他已经站了起来，“我不相信这些陶俑中的灵魂都和您一样，也想着身化龙魂，护佑华夏。好吧，就算起初有这样的雄心，2000年了，一定有放弃的吧？”
秦始皇低头叹气，说道：“许归，你很犀利，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不久，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现象——亡灵只喜欢生活在自己的天堂中。若是有这样的天堂，即使没有陶俑，他们也一直存在；若是没有这样的天堂，陶俑很快就变成了空罐子，灵魂不久就散去了。
于是，方士们设计了这个八卦炉……”
许归明白了：“八卦炉中设计了8个人间天堂，希望能留住陶俑中的灵魂。”
“不——不是8个！”秦始皇微微一笑，“是64个，人类穷尽一切一切想象，能想到的所有的美梦都在里面。”
“让我猜一猜，还是不管用——灵魂依旧越来越少——”许归说道。
“的确是这样，但我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毕竟方士们是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秦始皇十分好奇地问道。
“到这里的第二天，我住在刘爷爷刘奶奶家，他们二人没有陶俑，没有任何值钱的陪葬品。却在自己创造的农家小院里一守就是2000年，而且今后还会守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您知道他们在守候什么吗？原来，是他们外出不归的儿子。也就是说“儿子”是他们的天堂；
还有王皇后，2000年了，她只和自己早年抛弃的女儿金俗在一起，‘金俗’就是她的天堂；
羽林郎胡杨将军留下来，那是因为他的天堂——9个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肯走；
姗姗不走，因为她的天堂——韩嫣公子在这里。
每个灵魂留下来，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牵挂的人，若是这些人不在了，什么也留不住他们。
这道理——人世间也一样。”许归幽幽地说。
“你很敏锐！许归。
我以为是自己设计并建造了地下世界，可实际上——地下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从开天辟地起，他们从未改变过——唯一改变的是多了几个巨大的地下建筑而已——”秦始皇叹了一口气。
“不，您很伟大！您比任何灵魂的视野都要宽广，视线都要绵长！您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记得刘星雨说，人类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当时无法反驳她。如果再遇到她，我可以拿您来反驳了——有这样一个人，他无论从空间，还是从时间上，都看到了人类所能想象的极限。”
“哈哈哈——”秦始皇大笑起来，“你不拍马屁——可一旦拍起来，就十分的舒服！不过，说起刘星雨啊——她遇到麻烦了。倭奴一郎，就是推你入壁画的倭内侍，正用你的相貌去欺骗她交出亡灵钥匙。”
“啊——倭国人！我就说他的口音怎么怪怪的，现在想来，全对上了！”许归一拍大腿，“秦始皇，我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呢？”
“守陵人许归，你就是一个方士啊！”秦始皇指了指许归的右手，原来，那个塑衣站立侍女一直就在许归的手中，仿佛被粘住了一样。
“我就是方士？”许归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所悟，“左手指着公子，也就是我，右手指着陶俑……”许归一边想着壁画中方士的样子，一边做出了同样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