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颗珍珠
2000年前，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
阮籍独自驾车驰骋在荒野中——
他漫无目的地驱车前行，忘了自己身处何方？要去哪里？
黑夜步步紧逼，渐渐地吞噬了一切，阮籍的路也走到了尽头——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不是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么？更不是黎明前的黑暗，希望就在眼前……
而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于是，阮籍跪在荒原上，放声大哭——
……
如今，冯夷也在放声大哭——
善良被当作愚蠢；隐忍被当成懦弱；谦让被当作无能……
2000年了，委屈若是能说出口，那就是失声痛哭——悲伤若是能被安慰，那就是无声陪伴。
就这样哭着哭着——不知过了多久，冯夷渐渐安静下来。
他想开口讲自己的故事，可话一出口，就会失去它厚重的本质，变得轻飘飘的——
而小庙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冰冷的雨。
成群的乌鸦盘旋着，衔来了人们烧剩下的纸钱。
冯夷踉踉跄跄地爬起来，铺开香案上的纸笔，奋笔疾书——
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穷途，死灰吹不起。
……
等到星雨和冯夷告辞时，冯夷已经成了她的亲哥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神奇——有人日日得见，却依旧形同陌路；有人只是一面之缘，却可以倾心相待。
冯夷取出一个布包，掏摸半晌，捏出了一粒珍珠，细细地用一根红丝线穿好，亲手挂在星雨白皙的脖颈上——
“你哥我是个穷神，没有什么好送给妹妹的，只有这颗珍珠，是我偶然所得，倒也有些来历。如今送给妹妹，就当是个念想——
说起这颗珍珠，还是当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时遗落的。那时，负心郎李甲将杜十娘卖与他人。杜十娘愤恨之下，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财宝一股脑地投入江中。后来，贪财之人将大多数珍宝打捞走了，唯有一颗珍珠牢牢记住了杜十娘的话，在河底一呆就是八百年，修炼出了一个玲珑孔，能识人心，辨真伪——”
说来也怪，这珍珠一挂在星雨的胸前，就变得晶莹剔透，光芒四射——
“有赤诚之心相伴，甘愿以命相许！玲珑珠自然神采非常！”冯夷一边解释，一边望向一旁的胡杨将军。
胡杨将军方才醒悟过来，冯夷是在说自己，一时间心如鹿撞，脸上烧得发烫。
星雨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连连点头称谢。又想到此地一别，不知何时何地还能再见？不由得泪洒江边。
星雨现在还不知道——这颗珍珠在不久的将来，会起到极大的作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星雨转身去牵镇墓兽。冯夷见机，拦住了就要同去的胡杨将军，请他借一步讲话。
“胡将军，我妹子就托付给你了！”
胡杨一听，心儿顿时融化了——他懂得冯夷的意思，却依旧答道：“职责所在！羽林卫誓死保护雨公主安全！”
“胡将军，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顼，而在萧墙之内啊！
今日一试，才知道虎符就是个妖魔啊！它能迷惑人心，放大欲望，改变心性啊！我以前只当白起、项羽、闵冉之流是天降杀神，嗜血如命。没想到自己手握兵符时，也会杀心顿起，冷血无情。
羽林郎，你要保护好雨公主的善良单纯，也许这才是远离战神的好办法。更不能让恶人得到虎符，祸害两界啊！”
胡杨将军正色答道：“羽林卫一诺千金！”
冯夷点头微笑，默默地祝福这对单纯善良的年轻人一路平安。一直等到二人的身影走远了，才慢慢离去。
……
一只蚂蚁摇摆着触须，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从眼前巨大且温暖的山峰状物体上爬过去。尽管在早晨，它路过此地时，这个物体还没有出现过。
当爬到山峰的最高点时，这只蚂蚁才发现，天空中有一个巨大的人类的头颅，正在用一双绝望无神的眼睛俯视着他。
于是，脚下的山峰开始缓缓地移动了，以至于它走过了山峰粗糙的一面后，又来到了光滑的一面。这一面尽管光滑，却有几条颜色较深的线向前方延伸过去。蚂蚁不知道，人类管这叫“掌纹”。他们用这些纹路来推断自己未知的命运。
许归看着掌心的蚂蚁，暗想：“要是这只蚂蚁都不是真的，那就没有更真的东西了？
冷静！许归！好好想一想——至少在14亿年以前，蚂蚁就生活在这个星球上了，它们早于人类建起了等级森严的社会，发展出了蚂蚁文明。有理由相信，即使是人类不存在了，蚂蚁文明以它低消耗的特点，还是会存在下去——
好，这只蚂蚁是真的！那么周围的一切也是真的！而我——许归只是换了一个空间而已，对不对？”
像是在回答他的疑问，两个小侍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公子，您别跑了！要是不喜欢这儿，您就去找方士换一个地方吧！”
“别跑了，我——我实在是追不上了——”
“什么？换一个地方？找方士？”许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转身，就拽住了一个小侍卫的衣角。
小侍卫累的直咽唾沫，他把弓箭“稀里哗啦”地全扔到了地上，伸出右手在面前挥动了一下——
蓦地，在许归的眼前出现了一行字：
“确定退出狩猎模式么？【否】【是】”
这行字是半透明的，并不影响许归的视野。而且许归发现，这行字可以随着自己头部上下左右地转动而转动，并且永远保持在视野的正中间——也就是说这行字就出现在许归的视网膜上！
“想退出——就回答是！”小侍卫提醒。
“是！”一个字出口，许归才想起来，弄拧了——他原本是想回答小侍卫的问题，而不是真正地做选择。
可是眼前的字以为他做了选择——【是】字变大，整行字消失了！
许归惊恐地大喊一声“啊——”，如同腾云驾雾般坠入了地下——
而在小侍者的眼中，鲜衣怒马的公子已经恢复了正常——只见他一跃而起，一声呼哨，远处的白马长嘶一声，向着他们三人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