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卓文君的青鸟
姗姗一把拉起星雨，拽着她，就出了院门。
“公主，你还是跟我走吧！万一陶俑们被气裂了，又要费时费力粘好！许公子和爷爷奶奶在就行了，他们三人一定能忙得过来。”
站在院门口，姗姗高喊“豆豆！”。
那只白脸镇墓兽听到呼唤，居然就乖乖地趴下来，低下了头。
姗姗一把抓住了豆豆的项圈，飞身跃起，骑到了巨兽的背上，又低头让星雨也上来。
星雨鼓足了勇气，抬腿也想跨到镇墓兽的背上，可是她向来笨手笨脚，身体协调能力差，几次三番，才狼狈地爬了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姗姗纤细的腰。
“走！豆豆！”待到星雨坐好后，姗姗一声令下，镇墓兽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而去。
骑在巨兽背上，星雨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直响，两旁的树木房屋一闪而过——
“咱们这是去哪里？”星雨大声问。
“传递消息！让帝王谷的72位帝王知道——饕餮要醒了！”姗姗说。
镇墓兽一跃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背景恰好是一轮圆月当空——
……
长安——是一座神秘的城市。
白天，它是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大城市；
夜晚，它成了龙国的不夜城，神灵的聚集地。
当年，秦二世胡亥草草下葬之处，如今，却成了长安新贵的聚居地。
镇墓兽豆豆奔至秦二世陵旁停了下来，呼呼喘气。
姗姗扶着星雨，小心翼翼地从镇墓兽背上跳下来。
“真乖啊——”星雨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巨大的坐骑，宠溺地抚摸着它那顺滑的金毛，镇墓兽豆豆也伸出舌头舔星雨的脸——
一人一兽此时都还不知道，从此以后，镇墓兽豆豆将成为星雨最忠诚的伙伴。
跟着姗姗，星雨沿着曲江旁的蜿蜒小径前行。
长安的冬天不够冷，小径两旁女贞树的叶子依旧绿意浓浓。
行至不远处，只见高门大院内，一座碧瓦朱颜的二层小楼隐约可见。
姗姗上前一步，扣响门环，“吱——”的一声，朱门微启，二人闪身进入。
小院内雅致非常——有假山溪水，木亭小桥，石灯幽光，梅花飘香……
星雨暗想：“这小院子真好，等将来我有钱了，也建一座一样的……”
“是姗姗来了啊！外面冷，快进来吧！”只见一位略显富态的中年妇人早已站在二层小楼前迎候，见二人进入小院中，忙热情地打招呼。
“姗姗拜见卓文君！卓文君，这位同行的是雨公主。”姗姗将星雨介绍给卓文君。
星雨一听，立刻兴奋地不得了——
“卓文君！您就是《凤求凰》里的卓文君么？我妈妈最爱听这出戏了……凤求凰一曲两心相应，哪堪这凝望双星对孤灯……是不是？”
卓文君笑了：“原来2000年后的年轻人，还在看才子佳人啊！”
说话间，早将二人让进了屋内。
只见卓文君家中的四壁都贴着莹白色的壁纸，光洁如镜。
正中摆着一把古琴，古琴旁是半人高的博山炉，一股异香从炉中缓缓升起，氤氲了整个室内。
窗前，一个巨大的水晶花盆里种着黄绿色的蝴蝶兰。
此时，正是蝴蝶兰开花的时节。只见这盆花的叶子稀疏，数十只花茎个个高二尺有余，垂下的纸条覆盖到了花盆外。硕大的黄绿色的花朵挨挨挤挤。花的形状如蝴蝶敛翅，花蒂就是颤颤巍巍的蝴蝶须。
星雨以前也见过无数盆蝴蝶兰，但都没有这一盆惊艳！
一转身，卓文君已经将茶水备好了。
灯光下，星雨仔细端详卓文君，只见她虽已上了年龄，也没有盛装，但风韵犹在，望之令人心驰。
姗姗坐下后，将那日——瘟神絜钩攻占后陵的前前后后，细细说来。
卓文君唯有蹙眉叹息，一筹莫展。
说毕，姗姗拿出王皇后玉玺，传达旨意：“令卓文君派遣青鸟，立即通知72位帝王，饕餮已醒，图我龙国。”
卓文君接令后，坐到博山炉下古琴旁，素手芊芊，开始抚琴。
星雨听不懂这是什么曲子，只觉得叮叮咚咚，如泉水流过，格外动听——
不一会，只见刚才那盆蝴蝶兰的花枝颤动起来，蝴蝶花一只接着一只腾空而起——
哦！原来那不是蝴蝶！那是一只只黄绿色煽动翅膀的小鸟。细看，它们个个都长了三只脚。
“这就是青鸟啊！”星雨恍然大悟。
青鸟们在屋内盘旋成一个圆圈——
卓文君“丁——”地一声，乐曲声戛然而止！
只听她朗声道：“青鸟殷勤，蓬山传信！”
顿时，72只青鸟排成一队，“扑棱棱——”飞出窗子，不见了踪迹。
一时间，星雨被这神迹惊呆了！
直到卓文君再三呼唤，星雨才离开了窗口——
三人坐下，依旧品茶。
星雨开始缠卓文君，不住嘴地问：“大帅哥！大才子司马相如在哪里？我妈妈最爱听他唱戏了——”
卓文君无奈地笑笑，说：“不要光看《凤求凰》，其它的书也要读一读。看过《红楼梦》么？书里贾母批《凤求凰》的那段话可曾记得？”
“额——那是我妈妈看的书——”，星雨是不看《红楼梦》的。
“贾家老太太说：这些才子佳人的戏文都是一个套子，最没趣儿。开口就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一个小姐必是爱如珍宝。这小姐必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还是个绝代佳人。
可只要一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不管是亲是友，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哪一点是佳人？便是满腹经纶，做出这些事来，也算不上得是佳人了……”说到这里，卓文君自嘲地笑起来。
“贾家老太太世事洞明，话说得通透，你们俩个小女孩要用心琢磨啊——”
姗姗不服气，红着脸辩驳道：“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奋不顾身么？像您一样，不顾父母的反对和心上人私奔。您看，都2000年了！人们还是喜欢你的故事！”
“姗姗，你不是有了心上人了吧——一定是那个驾车的公子吧？”星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卓文君叹了一口气，说：“女孩子，个个都要过情关啊！恋爱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快就会熄灭。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婚姻——比起婚姻中的遇到的巨大灾难，日常的琐碎烦恼更让人难以躲避。”
“可司马相如是大才子，会弹琴，会写文章，还帅得不要不要的——才子佳人在一起，哪里会有烦恼？”星雨一脸憧憬。
卓文君摇摇头，爱怜地看着这两个小女孩，她俩一个正在热恋，一个满是幻想。
“你们看，这里就是我的天堂。里面没有才子司马相如——我喜欢安安静静地抚琴养花，不被打扰。要知道夫妻无论多么相爱，只要长时间在一起，就会为一声咳嗽、一双鞋子、亦或是洗澡水热不热……这些琐碎的小事一直吵——吵到产生了放弃婚姻的念头……
智慧、才华、英俊——这些东西，面对婚姻，总是无用武之地。”卓文君眉头紧蹙，自言自语，似乎已经忘记了面前这两位小朋友。
“可是——刘爷爷和刘奶奶他们在一起很幸福！”姗姗的小脸更红了。
卓文君为姗姗续上茶水，自言自语道，“是啊——也许，是我还不够老——”
星雨懵懵懂懂，似懂非懂地听着……
“扑棱棱——”一只青鸟从窗外飞回了屋里，落在花枝上，在摇动的花枝上安静成一朵蝴蝶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