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避风头
三天后, 在苏谨言的陪同下,徐小花拿着新办的户口本办了缫丝厂的入职,开启了新的生活。
那日, 他们两人从徐家搬走后就连夜住到了苏谨言的员工宿舍里面。
虽然这个员工宿舍的占地没有原本的屋子大, 可这是个水泥房, 屋子里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比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土坯房子不知强了多少。
小花很是喜欢, 因为这个房子看起来干净明亮, 最重要的是,下雨天不会漏水。为了祝贺他们住到了新的房子里面, 小花不仅将屋子拾掇地干干净净的,甚至还从路边采了很多的野花回来装饰屋子。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苏谨言在公社医院上班以及徐小花被安排进了缫丝厂工作的事情传到了村子里面,更是传到了徐家人的耳朵里。
徐娇娇气得一脚蹬倒了椅子后, 被她爸狠狠地瞪了一眼:“你有完没完?你大伯都说了,你要是再这样就把你嫁出去一了百了, 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再犯错也跟我们徐家没有关系了。”
徐保华心气也很不顺, 总感觉经过了前几日那事之后, 他干什么都不对头,仿佛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在跟他作对, 烦躁的很。
“爸,你怎么这样!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徐娇娇忍不住大喊出声。她爸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不知道这话会伤她的心么?
“看来我还是太娇惯你了,惯的你不知大小, 还敢跟你老子叫嚷上了。要不是你乱发脾气,我们家能赔给苏谨言那么多粮食?你要是再不知趣,别怪我按你大伯的意思行事。”
徐保华也很生气, 家里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的粮食,简直比挖了他的心还让她难受,再怎么喜欢这个女儿也免不了对她产生了怨怼。
徐娇娇呜呜呜地哭出了声,她怎么也不明白,这重生了一遭怎么日子过得比前世还要辛苦。她觉得日子不应该是这样的,苏谨言应该还是对她死心塌地的,更应该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工作岗位让给她,而不是给徐小花换了个缫丝厂工人的岗位。
她哪里不如那个面黄肌瘦的徐小花了?凭什么苏谨言要那么对她?
听到徐娇娇在那哭,徐保华只觉得脑仁疼:“哭哭哭,你还有脸哭了,有这个闲心哭,不如去给我把家里的衣服和堆在锅里面的碗给洗了,天天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我看这么闲不如找到活干!”
徐保华忍不住吼徐娇娇,徐娇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爸爸,她爸爸居然吼她,还让她去洗衣洗碗?她是能干这些活的人么?
前世今生她就被惯地没有干过活,没有结婚前,这些事情是小花在干,结了婚后,这些活又被苏谨言接了过去。就算她重生回来,这些活一直是小花在干,她只要干些割猪草这种简单的活就好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小花走后,这些活会被分到自己的身上。
“妈还有嫂嫂不能干么?我不干!”徐娇娇赌气拒绝。
“你妈你嫂子要下田,你去么?”一想到被自己养的如此好吃懒做的女儿,徐保华忍不住一笤帚扔到了她的身上。
“还不快去!”以前小花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懒,可等小花离开,家里的活没有人干的时候,他才发觉徐娇娇被自己养成了一个懒货。
徐娇娇把笤帚一扔,冲着她爸吼道:“你就知道对我发火,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受。现在我只要一出门村子里的人就对我指指点点的。我也想去河边洗衣服洗碗啊,可是大家用那种嫌弃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就一点也不想出门了。
大家一定都在笑话我,我干了那么多的事情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小花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苏谨言却给她找了份工作,他们一定是故意设计好让我丢那么大的脸的。爸,你难道就甘心么?我不想再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了,反正只要还有人笑话我,我就不出门。
衣服我不会洗,碗我也不会洗,你就让妈或者嫂子干吧。”
徐娇娇赌气地坐在凳子上,不再说话。
她爸叹了一口气,他何曾不知道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笑话他们家,这其中娇娇受到的嘲讽更多。当苏谨言与小花找到新工作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种嘲笑与指点到了高峰,也难怪娇娇不乐意出去,换成是他,他也不乐意出去。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心软了,到底是自己宠了这么多年的闺女,他想了想对徐娇娇说道:“要不你出去避避风头吧,等大家把这件事情给忘记的时候你再回来。”
“避风头?”徐娇娇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她爸:“你不会是想听大伯的话随意将我给嫁出去吧?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徐娇娇说的斩钉截铁。
“不是的,我想你要不去县里你大表姐家去住一段时间。她不是嫁到县里面去了么,你就过去住一段时间,我让你大伯给你写介绍信。”
“大表姐?你是说舅舅生的阿丽表姐么?”徐娇娇撑着下巴沉思,忽然觉得她爸的这个提议非常棒。
她要是记得不错的话,前世再过不了多久,县政府的县政法委书记就会被自己的枕边人检举,之后就被拉下马,而后他的副把手就上了位。
她前世有一次跟表姐聊天,听她表姐说,那位副把手的父母刚好就住在她家的隔壁,可惜他们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与隔壁一家相处平平,等那副把手发迹了之后,他们想要巴结上去也没有门路。因为那副把手很快就带着他的父母搬了家。
她表姐的言语里有诸多的遗憾,她却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徐娇娇眼光闪了闪,要不是那副把手的年纪大的足够做她的爸了,她倒是觉得这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如今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阿丽表姐跟她的丈夫感情一直也不怎么好,不如她想办法将阿丽表姐跟这个副把手凑一对,若是成了的话,以后还会没有她的好日子过么?
因为她记得那位副把手当初就是检举了自己的妻子有海外关系才升职的,后来更是神奇地与那县政法委书记的老婆结了婚。
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她都不信,不过她相信那县政法委书记的老婆长得肯定没有阿丽表姐好看,副把手看到了阿丽表姐一定会喜欢她的。只要能搭上这位,阿里表姐就算是给他做个小老婆又如何?总比跟着她那个没出息的丈夫来的好吧。
徐娇娇虽是想了很多,可时间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分钟而已。
回过神来的徐娇娇看着她爸:“想让我出去避风头也好,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说起条件的时候,徐娇娇停止了哭泣,眼里泛着精光,丝毫看不出刚刚还难受哭泣的样子。
“什么条件?”徐保华紧紧地皱着眉,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会给自己提出要求。
“你让大伯把工农兵大学的名额给一个我。”
既然教师这份工作已经没有办法得到了,那不如就要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这样等她去大学里深造一下,往后害怕嫁不到好人家么?
“这有点难,你也不是不知道工农兵大学的名额那些个知青盯得有多紧,你要是没出了之前那事,我还能让你大伯帮帮忙,可现在,我估计很难,你大伯他是不会同意的。”
“你先去跟大伯提这件事情,至于说服大伯这件事情我自己来。另外,我既然要出门,你要给足我粮票油票,我可不想寄人篱下。”
儿女都是债啊,徐保华无奈只能答应:“我只能帮你跟你大伯说一嘴,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之后也不知徐娇娇怎么跟她大伯说的,总之她大伯答应她等她从县城里面回来,他就想办法给她弄一个工农兵大学的资格,不过前提是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的计划也能成。
徐娇娇高抬起头,她说的当然是真的,副把手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毕竟前世发生过的事情,又怎么会改变?至于她的计划,这次一定能成功的,等成功了,她阿丽姐一定会感激她的,毕竟谁不想过轻松又快乐的日子呢。
怀揣着计划徐娇娇拿着她妈塞给她的粮票油票以及她大伯给她的介绍信,进城投奔她表姐去了。
在村子里人见不到徐娇娇,徐家人日益深居简出的情况下,谈论徐娇娇和徐家的人也越来越少。那件事情引起的风波也愈发的平静。
苏谨言这边丝毫不知道徐家的变化,也更加不知道徐娇娇已经出去避风头去了。两人都在努力适应着新的工作,新的生活。日子愈发平静,没了徐娇娇搅风搅雨,日子也过的愈发舒心,舒心地连小花的脸上都长了不少肉了,脸色也不再是之前苏谨言刚认识她时的青白,而是百里带着红,气色好极了。
“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就把你从徐家带了出来,你怨恨过我么?”
忙过搬家以及新工作的事情后,苏谨言忍不住开口询问小花。
他做那些决定时候并没有询问过小花的意见,只是觉得他的决定是对小花好的,便一意孤行的执行了那样的决定,如今双方都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一些专治?他是想为小花好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听取小花的意见。
“苏大哥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会怨恨你的,永远也不会。”看着苏谨言的小花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你毕竟在徐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我那么强硬地将你带走,你真的不会不舍么?而且那日我明明有机会将徐娇娇送入警局,可最后我还是妥协了,你会觉得我没有用么?”
其实苏谨言平日里并不是那么纠结的人,可是碰到了小花他还是忍不住多想多思。
是的,那日他的确可以将徐娇娇送入警局,可是,他说指纹能够验证是谁也不过是拿出来吓唬人的。
指纹验证确实是刑侦的重要手段,可是现如今有没有普及还是个问题,他根本不能肯定现如今的公安局是否真的掌握了并熟练运用了这份技术。所以他才会以此事为把柄,换取一些利益。他并不后悔做了这样的决定,只是他不能确定小花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毕竟,在这件事情里面受到伤害最多的就是小花了。
耐心听闻苏谨言说完的小花笑着摇摇头,很是温柔:“苏大哥,我怎么会怨恨你?我不仅不会怨恨,相反还会感激你,是你让我过上了我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生活。也是你让我知道不被人压迫,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至于送娇娇去警局这件事情,我觉得苏大哥能以此做要挟从而让我与徐家断了亲真是太厉害了。我怎么也没想到能够做到这一步。徐大哥你很棒,真的很棒!”
苏谨言哈哈大笑,他长这么大收到过许多人的赞誉,但是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如此夸奖自己,这种夸奖让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大笑。
“你啊你,算了,我们不说徐家的那些讨厌的人了,我问你,新工作你还适应么?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你都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小花撑着自己的下巴,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苏谨言:“苏大哥,我还真有想请你帮忙的地方。”
“快说!”
“苏大哥你教我认字吧?”小花一把挽住苏谨言的胳膊,眼睛眨啊眨的,带着期待带着惹人怜爱的哀求。
苏谨言忍不住点了点小花的鼻子:“好啊,那我们从什么地方开始呢?不如我们就从写你的名字开始吧。”
“不,我们从苏大哥的名字开始!”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风儿带去两个人的呢喃细语,夜很短暂又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