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上学
躲在暗影里的孙亚芳面无表情, 她是从教室开始一路尾随方三妮和吴满满的,刚才差一点被躲避书珩的蒋威发现。
这个暑假孙亚芳几乎都是在炕上度过的。
在医院住了三天,就被他老子孙乾接回了家里, 自己打的自己丫头住院这名声实在不好, 不能在医院越传越广。
回到家, 孙乾倒也没再动手, 孙亚芳这心理阴影散不去,还是每次听见孙乾说话都要出一会儿冷汗。
一家人就那么两间屋子, 避无可避,孙亚芳每日如堕地狱。
孙乾整个假期也没闲着,跑了两趟赵旺生和刘长喜家,终于由赵旺生给他搞到了重点班的预留名额。
至于拿什么做的交换,孙亚芳猜不到。
孙亚芳到重点班报道之前,孙乾撂下一句话:“考不上重点高中,直接给孙雷换亲。”
孙雷是孙亚芳的亲哥, 小时候得过病治疗不及时, 左腿落下残疾, 走路成了跛子。
接连数日的跟踪,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每天有书珩接走下晚自习的三妮。
现在都在一个教学楼, 晚自习时间一样,孙亚芳想害三妮,还要另想办法。
跟踪让她发现书珩的一个秘密。
书珩班级有两个女同学,每天也是尾随着书珩放学,这两个同学她也熟悉,赵旺生家的赵美月和钱华家的任莎莎。
细品加琢磨,再一打听, 任莎莎暗恋书珩。
晚自习在自己的作业本上画了无数的圈之后,孙亚芳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诞生了。
“这是我计划的全部内容,毫无保留都告诉了你俩。”
周日,在赵美月的家里,孙亚芳毫无顾忌的坦白自己要做的事情,亲手处置了方三妮,让她变成傻子、残废根本上不了学,也别想考高中、考大学。
初始,任莎莎和赵美月都被推门而入、说话不留底的孙亚芳的计划吓呆了。
论起恨方三妮,她俩不比孙亚芳差,尤其是任莎莎。
自从上次的洋辣子时间后,章书珩视她如狗屎,都不正眼瞧她。
她也想再次找机会欺负方三妮,计划几次没成功,都被随时出现的书珩啊、蒋威啊给冲了。
不过,任莎莎的计划和孙亚芳的计划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伤害度不在一个层面。
“怎么,吓傻了?还是怕啦?”孙亚芳带着讥笑的口吻。
“怕——谁怕了?我们也有计划,比你这个还——还好玩。”
赵美月的性格越来越男人,就怕谁说他胆小、害怕之类的话。
“好玩——哼哼,如果你俩认为是玩,那就不必了,我在找别人合伙。”孙亚芳被赵美月气的真想一走了之。
转念想想还是忍忍,在对付方三妮这事上,没有人比她俩更合适。
“你为啥这么做?”任莎莎从孙亚芳的计划里听出她孤注一掷的意思。
“不为啥,解恨。”
“你和她有那么深的仇?”
“你问那么多干啥,干还是不干,痛快点。”
赵美月向来都以任莎莎马首是瞻,这时候也等着她发话。
“我俩只要拦住章书珩就行,方三妮那边你一个人处理。”
“对!”
“可是,每次下晚自习不是都有吴满满和姓蒋那个男生一起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主要是你俩能拦住章书珩多久。”
“你需要多久?”
“三十分钟。”
“你确定出事不会把我俩卖了?”
“卖你俩,怎么卖,动手的是我,你俩看见方三妮了?”
“嗯——”任莎莎还是犹豫,主要她搞不懂孙亚芳损人不利己的目的是啥,打坏了方三妮,不可能查不到是谁干的;
再者,在孙亚芳的计划里,好像没有保护她自己逃逸这个环节。
“万一被查出来是你干的,被警察抓住怎么办?”
“就是要让警察抓住,少管所总比家里安全。”
“啥?啥?”赵美月瞪大了眼珠子,还有人愿意进少管所。
“好了,我们配合你,最多三十分钟,多了我也不敢保证。章书珩那人……”任莎莎想起章书珩对自己的态度,恨恨的攥紧拳头。
“明天周一晚自习,你们拦住章书珩三十分钟。”孙亚芳得到任莎莎的同意,把她俩的任务再强调一遍。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孙亚芳不想多说,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转身丢下一句:
“你俩别骗我,明晚拦不住章书珩,我饶不了你俩。”
“哎,哎,你咋说话呢?我还说你打不过方三妮,我俩白浪费时间呢。”
赵美月站起来大呼小叫的,她最听不得谁威胁。
孙亚芳并不理会身后的叫嚷,推开门往外走,撞上一个人。
“大姐,你啥时候回来的?”赵美月看见她姐拎着一网兜水果,迎出来。
“刚进院。”赵美丽侧身让过孙亚芳,越过满脸问号的任莎莎。
“这是啥水果?”赵美月没注意到任莎莎怀疑的表情,从网兜拿出一个水果好奇的端详。
“这叫杨桃,是南方的水果,昨个有人给你姐夫送的,我留了几个给爸妈。”
“那我先吃一个。”赵美月张嘴就要咬。
“哎,还没洗呢,等着,我去洗。”赵美丽拿着水果在外屋厨房,轻手轻脚的倒水,竖起耳朵听着大屋俩人对话。
“哎,你说你大姐是不是听见咱们和孙亚芳说的事啦?”
“不能,我大姐不是刚进院吗?”
“你确定?”
“哎呀,她是我姐,又不是方三妮的姐。”
“可是,你大姐对方文——”
“那都是哪年的事了,我姐孩子都快上学啦。”
“我听说暑假你表姐回来,她俩还请方文吃饭了呢?”
“我表姐——你说刘秋菊啊,嗨,那不是她要出国跟方文显摆嘛。”
赵美月的解释,任莎莎还是不放心,她多少了解赵美丽对方文的感情,就像自己对章书珩,多年过去未必能放下。
任莎莎理解错了,她和赵美丽对感情的态度不是一条路;任莎莎得不到章书珩会恨方三妮,赵美丽从来没恨过方文身边任何人。
即使这次暑假见到了方文的未婚妻蒋敏,她由衷的替方文高兴了几天。
方文和蒋敏回来没几日,刘秋菊也回到了其江。
一走四年,刘秋菊除了会给赵美丽写信,自己家里四年一共收到四封信,都是拜年话。
这次是回来办护照的,她选择了出国,未来也没打算回来。
父亲的狡狯势力、母亲的冷血贪婪、冷冰冰的家和周围人表面恭维、背后谩骂的环境,刘秋菊逼得自己一路逃离。
能离开多远就走多远,仿佛这样才能摆脱那些不愿回忆的旧日、切断自己与这个家的联系。
她依旧很懒,不修边幅,没有同其他女生那样打扮过自己,一件衣服最多时,穿过一个星期,直到馊味自己都忍不下去。
但在学习上她是最刻苦的,分数是最好的、论文是最优秀的。大学四年没有闺蜜、没有男朋友、只有傲人的分数。
请方文吃饭是她提出的,赵美丽找的地方,约的方文。
刘秋菊见到方文第一句话就是:
“你回来了,我出国了。”
方文笑了,不介意的恭贺一句:
“那应该好好庆贺一番,咱班你最优秀。”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刘秋菊忽然红了眼眶。
赵美丽打圆场:
“方文,你对象真漂亮,给我们介绍介绍。”
“啊,我叫蒋敏,是方文大学一个系的。”
蒋敏很大方,她看出赵美丽眼睛里有东西,看见方文时候闪闪亮亮。
她不介意,大学里,那些同系的、同院的女生看方文的眼光多了;有热辣的、有含蓄的、有不加遮掩的,最后方文还是选择了自己。
跟他在学生会扛了一年,这缘分也叫不打不相识吧。
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赵美丽才伸出自己粗糙皴裂的手去握蒋敏修长、柔夷的右手。
“都坐吧,坐吧。”赵美丽招呼四人坐下,把菜单先递给蒋敏。
“不知道你来,我点菜时没准备,也不知道你爱吃啥口味,别介意啊。”
赵美丽有点喜欢蒋敏,就因为她刚才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
自己要是也能像蒋敏一样,啥场合都不自卑,都有那样平易近人的气场多好。
“好呀,我自己点,不用看菜谱,我喜欢吃肉,来个锅包肉吧。”蒋敏一点也不拘谨,说完了还冲着方文笑着警告:
“今天不许说我吃得多。”
方文体贴的给她布碗布筷,不说话,打了个ok的手势。
两个人的默契,赵美丽羡慕不来,刘秋菊丝毫不为所感染。人类最原始的纽带、血缘带来的亲情在她这里没有出现过,她的感情一片沙漠。
“洗好了,吃吧。”赵美丽把杨桃装进盘子递给赵美月和任莎莎。
“小月,咱妈和咱爸最近忙啥呀,我回来两次都没看见人影?”
“忙啥,忙车皮的事呗。姐,我姐夫没跟你说嘛?好多人通过姐夫找咱爸搞车皮。”
“搞车皮,咱爸开火车,他又不是货场调度哪有车皮?”
“找咱姑父批啊,那货场不是归咱姑父管吗?”
赵美月嘴里的姑父就是车站站长刘长喜。
“哦——”
不是不懂,懂了也没办法阻止,只要有自己男人曹贵儿出现,一定就是有钱赚的买卖。
车皮计划是铁路线路运输系统中重要的一环。
随着市场经济的复苏,越来越多的货物需要靠铁路线运送,相比较陆路汽车运输,铁路运输即快又节省费用。
这时期铁路线路还是建国初期的规模,运输量跟不上市场需要,导致每个车站的货场都有大量货物积压等待运送。
车皮就是按照路局整体计划,每天每个站能发出多少装满货物的火车车厢。
当天发车皮的数量是按照计划来的,发哪家的货是按照货场收货的顺序。
排在前面货主的没想法,排在后面的货主就想到了这时候最时髦的交际手段:走后门。
有走后门的,就有开后门的。以赵美丽周边亲人曹贵、赵旺生、刘长喜为主的倒卖车皮的团伙就这样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