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学
“这是咋啦?”钱华看见女儿慌乱的样子, 站起身。
她刚才从家出来,让任莎莎先去舞厅给她买张票,她怕一会儿有喜欢的电视剧看完, 再去舞厅跳舞没票进不去。
“妈, 你快回家看看我爸?”
“你爸又咋啦?”
钱华问着咋啦, 一屁股又坐回沙发里, 继续悠闲的磕着瓜子。
“我爸在班上让枕木把脚砸了。”
“找他们单位人送去医院,在班上砸的不直接上医院。”钱华很不耐烦。
“不是, 去医院了,下午受伤就送到医院包扎了,打完针才给送回来的。”
“哦,那就行啦,都去医院处理了,还要我回去干嘛?!”
“那,不是……”任莎莎也不知道跟自己妈说啥, 总觉爸爸可怜, 老妈就是不爱回家, 她也没办法。
“钱华,你今天没上班吗?”钱荣从小屋探出头问一句。
“上班啦。”
“那任森去医院包扎你咋没看见。”
“哦,下午没啥事, 我去了趟百货商店溜达溜达。”
“瞎溜达啥,你别天天到处招摇,你知道现在各处都在改革,小心把你的位置给改革了,我可没脸再找你姐夫替你说情。”
钱荣一直不满意钱华对工作的态度,好歹那也是自己男人找到他姐夫站长走关系弄来的。
当姐姐不满意,妹妹钱华更不高兴姐姐这么说话, 卷她面子:
“哟,姐,你说的啥话呀。你家美丽的对象还是我给找的呢,这怎么就成了我得感谢你家了。”
“得得得,没人跟你扯没用的,你自己觉得好你就咋办。”钱荣知道妹妹的性格,打嘴仗她不占上峰不罢休,两个人在家当姑娘时候钱荣就没打赢过。
钱华觉得,自己对姐姐家是有恩的。
谁不知道赵美丽的女婿曹贵儿是她介绍的,现在曹贵儿升了商业局的科长,专管百货商店,多少人找他调配物资每天排在办公室走廊里,搞得办公室推不开门,牛气的很。
可不像钱荣给她找的任森,工务段天天扛铁锹筑路基、抬枕木、又脏又累工资少,关键啥优势啥人情都没有。
钱华因为这个,在钱荣面前说话越来越拿捏着腔调。
“二姨,电视大小不是花多少钱的事,要看屋子面积,太大了刺眼睛。”
赵美丽从小屋出来,顺着刚才钱华的话回了一嘴。
“你咋知道?”钱华最不待见的就是赵美丽,那么好的男人拿捏不住,还让婆婆拿捏的死死的,真是白瞎了资源。
早知道把莎莎嫁过去,虽说大了十几岁,自己凭着这个女婿手里的权利,那还用在医院辛苦熬着夜班,挣那点工资钱。
“方家每天放电视前都会讲一些相关知识,我也是听说的。”
“哗——”钱华一把瓜子皮都洒到地上,指着赵美丽说:
“方家给你下啥迷魂药了,你天天方家长方家短的,不要脸的东西,你的婆家是曹家记住喽。”
在婆家天天被骂,回到自己家亲姨也骂自己,赵美丽满肚子不顺,想起老早一件事,就想问二姨钱华:
“二姨,怎么一提方家你就发飙,你是不是做了啥事怕方家人?”
钱华一愣,扭头看着自己外甥女的眼神,强辩解道:
“你放屁,区区一个开火车的家,我有啥怕的?!”
“我记得,在车站发现三妮那晚,是二姨在铁路医院产科值夜班。”
赵美丽压低声音说,虽然她当时去医院找钱华给钱荣拿药,看到了一幕,隔着远她不太敢确定二姨交给别人的襁褓里是不是三妮。
“啊,啥玩意,值夜班咋了。走,莎莎回家。”
钱华扯起眼珠子乱转的任莎莎,头也不回的出了赵家,都没跟她姐钱荣打招呼。
任莎莎头一次这么听话被她妈拉着,从她妈刚才的神情她猜到这里面有事,而且这件事背后的秘密,有可能关系到方三妮的亲身父母是谁?!
“妈你去哪?”钱华没往回家方向走,任莎莎就跟在后面问。
“你别管,对了,我让你买的票呢?”
“啊,半路遇上我爸,我就没去。”
“你——干啥啥不行。”钱华耸乐了一下身后的女儿,站定脚想一想自己能去哪,想了半天只有回家。
这学期开学三妮跳了一级,加上找矿事件,这样一来就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秋季运动会、十一歌咏比赛、元旦汇演都有她,加上每天家里来看电视的人多,没时间没空地复习,期中考试的成绩比开学的测验下降了十几名。
书珩拿着三妮的期中试卷一阵眩晕。
这是不会吗?不是,这是不熟练,做题少、复习预习都不到位,好吧,自己还希望她到初中继续跳级能在高中和自己一起参加高考,看来这希望有点渺茫。
所以,方三妮每天放学后被带去章家,不到作业写完、复习预习达标书珩不放回来,卓秀芝和方大川极力赞同这件事。
三妮还想找理由,给大家播放电视,正好方爷爷决定退休了,天天在家,也用不上她。
“这道题怎会错呢?”书珩看着三妮的数学作业本,发出对三妮灵魂的拷问。
三妮没回答,灵魂还漂移在今晚的电视剧情节。
拿出一张废纸准备做验算讲解,看到三妮发呆的眼神,书珩敲敲桌子帮三妮找回灵魂。
“方三妮,把这道题读一遍?”
“李大爷把鸡和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已知共有25个头和64条腿,你来告诉李大爷他家有几只鸡几只兔子?”
“嗯,鸡兔同笼这道题是古代就有的一道有趣的数学题,你想想以前哥哥给你讲过,从哪方面入手?”
三妮右手支着下巴,左手的铅笔转来转去,仿佛在思考,就是不说话。
“方三妮,今天还是作业写不完不许吃晚饭?预习复习不完成不许睡觉。”
书珩抢下三妮手里玩着的笔,“说——”
“好吧,二宝哥我可不可以先问几个问题?”
“问吧。”
“鸡头和兔子头长得一样吗?”
“不一样。”
“李大爷瞎吗?”
“瞎?没说瞎,应该——不瞎。”完了、完了、完了书珩的心啊沉入深深的海底。
“李大爷不瞎,查查几个鸡头,几个兔子头不就明白了吗?查完头再蹲下去查腿,多傻!”
“不是——这是数学题,李大爷知道,但是现在你不知道。”
“又不是咱家的鸡和兔子,我干嘛要知道?”
“老师让你必须知道。”对付强词夺理的人就得强词夺理。
“……,……”
书珩真生气了,气的拍了桌子,三妮乖乖的拿起笔很快就做完了这道题。
“你看,三妮,你这不是会嘛,这么快就做完了,那考试时候怎么还错了。”
“我那是换了另一种解题法。”
“还有别的思路是好事,你说说,看看是解法不对,还是你马虎了?”
“假设把他们排成一排,命令小兔子都抬起两条前腿,这样鸡和小兔子都是两条腿……”
三妮的解法,书珩是硬憋着笑听完,也不错,就是搞笑。
“这个思路虽然复杂,也不错。那你怎么考试还算错了?”
“有个小兔子不听话,不抬腿。”
“她为什么不抬腿呀?”书珩知道三妮开始胡扯,为了和谐相处,主动捧哏。
她说:‘我凭什么听你的?你让抬腿就抬腿,你让写作业……’咳咳。”
书珩:“……”
铁路学校每周一升旗仪式是由各个班级循环负责的,这周正好轮到三妮的五年二班。
周一早上班主任徐老师早早来到班级,正好三妮今儿来得早,徐老师就把组织十名同学去升旗的事交给三妮,自己急着去办点别的事情。
等到班长孙亚芳来的时候,三妮和其他九名同学正往教室外面走。
“班长,这周轮到咱班升旗,你也来吧。”三妮的新同桌吴满满,叫了班长孙亚芳一句,就去追走在头里的方三妮。
“三妮,我看见班长来了。”
“啊,我去叫班长一起。”
“我叫了。”
“行,那我俩快点去教务处拿红旗。”
“嗯呐,”同桌满满答应着,二人跑向教务处。
“等我俩,马上回。我们看准时间,七点,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哦。”
“知道了!”余下的八名同学嘻嘻哈哈的走到了操场中间的旗杆下,等着。
“方三妮,你干啥来了?”教导主任李元祥吹着冒气的热茶,端坐不动。
“李老师,我们俩来取红旗,今儿我们班负责升旗。”
“哦,你们班负责升旗呀,”李元祥还是没动:
“那个,你们班班长孙亚芳呢,她咋没来呢?”
“班长来晚了,老师让我负责今天升旗?”三妮没想太多,实话实说。
“让你负责?哼哼——等着。”
李元祥不情愿的起身,打开一个柜子,想了想,又关上柜子。
打开抽屉,翻了半天找到一把钥匙。
也没给三妮和满满说啥,拎着钥匙就出门了。
两个人左等右等,都不见李元祥回来,办公室墙上的挂钟还有一分半就到七点了。
“你俩哪个班的,找谁?”又进来一个老师,看两个学生站着办公室里,心里纳闷怎么不去上早自习。
“老师,我们在等李老师。”
“找李老师有啥事?”
“升旗,我们来拿红旗。”
“李老师去哪了?”
“我们也不知道。”
那个老师看看两个学生,走过去伸手打开刚才李老师打开又关上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红旗,递给三妮。
“给,快点吧,同学,马上七点了。”
“谢谢老师!”三妮和满满接过红旗,转身跑出办公室,迎头撞上李元祥。
“给你,红旗。”李元祥递过来一个报纸包,
“李老师我们有了,”三妮举起手中的红旗,李元祥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这个不是升旗用的,这个是。”说着把手里的报纸包塞给三妮,把三妮手里的红旗拿走了。
“快,三妮来不及了。”等着升旗的同学看三妮和满满还没回来,就找过来。
“走,”三妮和满满来不及打开看,和来的同学一起往操场跑。
“三妮,班长孙亚芳还没来?”
“啊,为啥?”
“不知道。”
“哎呀,三妮别管她了,赶紧快把红旗给旗手。”
周一的升旗曲响亮的从喇叭里传来,来不及了。
“大家一起动手,”旗手忙乱的把红旗挂到了,同学们帮着摘下重新挂上。
旗手终于拉动升旗的绳子,红旗飘起来,同学们排成一排向着红旗敬礼。
红旗随风展开那一刻,三妮委曲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这个红旗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