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蜡像19
酒店隔音效果没想象中那么好,隐约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浮生一副早就见惯不怪的模样,淡定倚在墙边把玩手机。无意中转了一下头,注意到丁嘉许不知何时红透的耳廓。
他的视线在丁嘉许泛红的耳廓处短暂停留了数秒,往下扫了扫,发现丁嘉许正在看网页新闻。屏幕逐渐暗了下去,他悬在屏幕上的手指都不记得要触一下屏。不是在看新闻,他正发愣,好似在想事情。
浮生悄声观察了他一会儿。倾身靠过去,在他耳边“喂”了一声。
丁嘉许被这突来的动静吓得一激灵,握在手中的手机差点颠飞出去。
浮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的手机,抓着他的手机摁了摁屏,看他盯着发愣的那条新闻:“盗窃犯刑满出狱后疑因没有一技之长重操旧业被捕,盗窃犯深切希望法院重判,好让他能在狱中精学缝纫技术。”
“好家伙,还挺好学。”浮生被这奇葩新闻逗笑。手机在掌中翻转了一圈,给丁嘉许递了回去。
丁嘉许心不在焉的“啊”了一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在想什么?”浮生问。
“想……”丁嘉许低头划了划屏,随口应了声:“案情。”
“不像。”浮生肯定道。
丁嘉许一愣,抬头看他。
浮生指了指斜对面的门:“是不是被里头的动静影响到了?”
丁嘉许的耳廓更红了。下巴一抬,嘴硬道:“没有,我见过世面。”
“你好这口吗?”浮生冷不丁问了一句。
丁嘉许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秒变惊恐脸。一脸防备地看着他,脚下步子下意识往侧面滑了过去:“我……直、直、直男。”
浮生被他这滑稽模样逗乐,笑的肩都在抖:“我没说你不是啊。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门内奇怪的响声渐渐消了下去。
临行前又折腾了会儿。狐狸抚了抚后脖的嘬痕,坐在床边乖乖等谷川妄给他把领带系好。
谷川妄半蹲在他面前,面上仍泛着一丝欢愉过后的潮红。给他系好领带,起身抬头,擦面而过时在他唇上意犹未尽的又浅尝了一口。
狐狸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尾巴甩了甩,随着他起身动作慢慢仰起脸。被偷亲了一口,傻乎乎冲他笑。
谷川妄低着眼,温柔迎上他的目光。修长手指从他白皙面颊抚向耳后,手回收时掌心里多了个瓶状的小东西。
是个透明的小瓶子,约一瓶眼药水的大小,内里装有黑红色的浓稠液体。狐狸的注意力成功被他手中突然多出的那个瓶子引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谷川妄说。
狐狸不怎么理解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瓶子:“这是什么?”
“加了香灰的黑狗血。”谷川妄缓步走去穿衣镜前,对镜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一会儿或许会有用的。”
狐狸晃了晃瓶,瓶中的液体里有灰黑色颗粒物在浮浮沉沉:“这有什么用?”
“把这东西滴进蜡像馆中的那个琉璃杯里,能碎杯。”谷川妄说。
是碎杯的办法。狐狸点点头,把瓶子小心收进了口袋:“那个什么琉璃杯,是要偷出来吗?”
“不行。那东西认主。”谷川妄说。
“那要怎么碎?东西都拿不出来。”狐狸疑惑道。
谷川妄退行几步,垂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狐狸还在闷声琢磨,看他朝自己招了招手,起身跟着他往门口方向去:“对了,我忘了问,那个赵锦涵是怎么用七彩琉璃杯驻颜的?”
“知道了过程,我怕你会没食欲。”谷川妄坦言。
“说说看,我好奇。”狐狸道。
谷川妄在门前停步,稍一斟酌,道:“他们利用亡灵祭杯的方法你已经知道了,就是三伏说的,利用迷香形成的幻象,把诱骗来的少女活活吓死。是种不流血的杀戮。”
“既然是不流血的杀戮,为什么要把人的皮剥下来?”狐狸不解道。
“祭杯只是个说辞,那杯子需要的不止是那些无辜女人枉死前惊恐愤怨的情绪,还有养杯人的贪欲。”谷川妄说。
“也就是说,祭杯的,还有赵锦涵?”狐狸合理推测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那东西能分辨人类的欲念值,它跟赵锦涵,算是双向选择,互利的关系。”谷川妄说。
“那驻颜的方式到底是什么?”狐狸好奇追问道。
“把适龄少女的皮剥下,放干血。选择合适的时间以杯盛血,将人皮切割成块,逐一浸到杯中的血液里,耗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有驻颜功效的人皮面膜就成了。”谷川妄说。
“人皮面膜?那东西是不是有时限?”狐狸问。
“嗯。”谷川妄点头,“随着那女人的年岁增长,那东西的效力持续时间也会缩短。最初可长达数年有效,现在……没估算错的话,有效期应该是一个月。”
“怪不得了,那蜡像馆就是一个月开放一次。”狐狸恍然道,“是因为处理过的尸体都被封进了蜡像里,他们这是急着处理馆中越积越多的尸体?”
谷川妄打了个响指,算是认同了他这一说法。
“把那些装有尸体的蜡像拍售出去,他们就不怕暴露自己的罪行吗?”狐狸觉得不解。
“他们召来的买家,跟他们一样,也都是群疯子。”谷川妄猜出他在疑惑什么,没打算详说,道:“一会儿到了地,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那跟在赵锦涵身边的那两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也被蛊惑了?”狐狸问。
“被赵锦涵养在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就是那个姜华,之前就是个捞偏财的黑医。跟在赵锦涵身边,一是为色,二是图财。那些尸体上有可用器官,他会割下,找渠道高价售卖。至于那个哑巴,是赵锦涵多年前捡回去养着的一条狗,对她忠心得很。”谷川妄答。
“一条狗?那哑巴也是魔界的?”狐狸惊讶道。
“是人。这只是个比喻。人类是重感情的生物,不自控的复杂情感偶尔会往畸形扭曲的方向发展。在哑巴身上表现出的这种绝对忠诚的情感,就是人界所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谷川妄说。
“斯德哥尔摩?”狐狸对这个词有印象,好像是在某部电视剧里听说过。摸着下巴想了想,记起来了:“我知道这个症,是一种人质情结。”
“小白真聪明。”谷川妄微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去往的目的地一致,简短沟通后四人陆续上了同一辆迈巴赫商务车。
浮生和丁嘉许坐在了后座。
狐狸和谷川妄坐在他们前排。狐狸一上车就戴上了眼罩,舒舒服服地往后一倒,补觉。谷川妄很自然地拉过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软软乎乎的,不时捏两下。
车往前行了一阵,谷川妄低叹了口气,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回过头,叫了声:“丁先生。”
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丁嘉许慌忙移开了目光,视线躲闪着应了声:“嗯?”
“你这是要把我看穿吗?”谷川妄问。
丁嘉许一听这话愈发局促了。他确实是第一次隔着门听这种动静,闹出这般动静的还是两个男人。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他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着脸道:“抱歉。”
浮生瞧他这有趣的反应,在一旁又是一通乐。被谷川妄扫了一眼,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
没人再开口,车内静悄悄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狐狸的肩被人拍了一下。他转醒,掀开眼罩直起身,睡眼惺忪地往车窗外看了看。
车停下了,不远处就是蜡像馆。
浮生和丁嘉许一蹲一站地在台阶处,叼着棒棒糖在闲聊。
“小白。”谷川妄叫了他一声。
狐狸活动着发麻的腿转头看他,发现他跟外头的两位一样,已经把面具戴上了。
谷川妄一手托住了他的后颈,替他把面具戴上。细心整理了一下他睡乱的额发,叮嘱道:“能拿到内场票号的都是疯子。一会儿的场面可能会有点疯狂,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很想做这种心理准备的狐狸往后缩了一下,怵道:“我能不去吗?”
“不能。”谷川妄说。
“……”就知道是这么个答案。狐狸没挣扎,自暴自弃地由着他把自己拽出车门。
这次入场的查验流程比初次来这馆中要繁杂得多。严查后由哑巴领着入内场,在一早就安排好的席位上依次坐下。
内场已经坐了三波人,分散落座的另外三组也是三五人成一群。除了他们这组戴着的金色面具,其余组的面具分别是银、橙、紫三色。
面具掩住了众人的表情,只能从他们扭转头部的幅度辨别出那些人正看着他们的方位。
场内诡异静了数秒,那波人络绎转开了视线,嗡嗡嗡的低语声四散开。
狐狸的视线定格在了左前方一个穿长裙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翘着兰花指端起了手边盛有暗红色液体的高脚杯,轻晃杯身,悬在眼前赏玩了片刻。身边尝过味的同伴与她耳语了几句,她略颔首,张嘴尝了一口杯中的液体。
舌尖从口中探出,舔了舔厚涂了艳色口红的唇,嘴角勾起餍足的笑意。
狐狸的目光从“长裙女人”吞咽时格外明显的喉结处移开了。须臾,垂手端起一旁盛着同色液体的杯子,置于鼻下嗅了嗅。
是人血的味道。